待其他宗師都點頭讚同，司空承微微一笑，轉而清了清嗓子道：“眾所周知，人界與妖界通道有三：女媧之眼、別鶴淵、萬獸山。萬獸山作為其中之一，其鑰匙自百年前一直由仙泣林最深處的忘鄉仙子保管。雖然忘鄉乃遭到仙界貶黜而下凡，但其仙力強大，百年來妖界一直不敢踏入半步。”

  “而仙泣林地處最南端，毗鄰遺忘之海，生有很多珍稀草藥，其中以止血草最為盛產，比其餘地方的效果要強不少。因而，一直都有很多修習醫術之人前往收集。”

  “但近些日子以來，不知為何，仙泣林突然進入了許多妖物，而且這些妖物十分凶殘，見了人就攻擊，使得最近前往采藥的人頻頻死傷。就在前兩日，派中的吳藥師也在那裏受到妖物攻擊，差點沒了命，還是多虧浣音閣的女俠搭救一場，直到現在還未能痊愈。”

  閔萬山皺眉道：“仙泣林是鑰匙所在地，這情況多半是妖界搗鬼。結合黑淵闖入純淨廢墟之事來看，妖界野心不死，雖隻過了十五年，卻頗有卷土重來之勢。”

  “萬山，你與我的想法一樣。”司空承肯定道。“而且，十五年前他們隻通過女媧之眼進犯，這一次，目標明顯更大，說不定，想要三門全開，大舉進攻……”越說著，他的表情愈發凝重。

  瞿瑞問道：“上次顏師弟被歲和盟請去助陣純淨廢墟，可有阻攔黑淵奪取那裏的鑰匙？”

  司空承搖搖頭道：“他們中了調虎離山計。那黑淵同時有好幾個手下假扮，而大部分人沒跟他正麵交手過，自然就很難認出，包括星與也是一樣。他們用這種方法盜取了女媧之眼的盈虧鑰，並逃遁了回去。”

  “那豈不是他們日後隨時都可以通過女媧之眼進犯人界？！”閔萬山驚道。

  司空承道：“好在十五年前女媧之眼被封印過，就算有了鑰匙也無法輕易打開。”

  子固又道：“司空掌門，既然顏師弟與歲和盟共同行動，是否意味著雪明劍派也要與歲和盟冰釋前嫌，重新共進退了？”

  司空承冷哼一聲，道：“自然不可能。”

  顏星與則冷冷道：“我個人行為，與門派無關。”

  子昀又問：“那司空掌門的態度是……”

  “當年大戰結束之後，武宗借風師弟一事問責我派，煽風點火，我派隻得引咎退出歲和盟。如今，他們陰謀得逞，已取代我派成為了人界第一大門派，人們擠破了頭也想去武宗修行。那些狂熱於武宗的人，提起我們多半還不忘踩上一腳，說我們是害群之馬，隻會惹麻煩添亂！又有誰還記得前輩們當年為了平息戰亂付出了多少，損失有多慘重？誰又知道這些年來為了複興重振門派，我們承受了多少？”

  說到最後，司空承麵上露出悲憤之情。

  “司空，我認為此時不該再執著於舊怨。”閔萬山直截了當道，“這一次，妖界的勢頭明顯比上一次更凶猛，沒了風掌門，沒了雪明劍，若再沒了我們，人界要如何與之抗衡？若人界顛覆了，徒留一座靈霄山，又有什麽意義？我們不可忘記曆史，但外敵當前，守住共同生活的這片土地，才是最重要的事。”

  瞿瑞點頭道：“閔師弟所言極是。”

  司空承道：“這些我何嚐不懂？妖界來犯，我自不會坐視不理，但若是叫我派成為武宗手下的一枚棋，我無論如何也不會答應。”

  他頓了頓，又道：“當前的局勢下，武宗一家獨大，雖然於宗主十年前就已經不見蹤跡，可他的大弟子步群卻是個經營奇才，他極其擅長拉攏人心，宣揚著拯救蒼生的口號，派人四處打抱不平，還大肆鼓吹武術之道，鼓吹他們隻對弟子開放的萬仞峽穀遍地是寶。現在武宗的規模，比當初翻了幾番，我看，他們離統治歲和盟，也隻差一個契機了。”

  “倒也未必，其他幾大門派，不是也有話語權，可以牽製武宗？”瞿瑞道。

  “瞿師兄，沒想到你每日沉迷研究各樣的兵器，卻對江湖的局勢這麽不了解。”這時，臨風峰的元沐插嘴道，“其他門派，你倒說說還有誰？蒼雷門？蒼雷門的張門主，為人太耿直，回回與妖界直接碰撞，都是受武宗指使著衝在最前麵，反而人才折損極大。人都不傻，待在武宗既有麵子又有資源，誰還願意天天上前線？”

  “流螢仙居，更不必說，仙居仙居，顧名思義，便是奔著得道成仙去的，諸多江湖門派，近百年來也的確隻有流螢仙居真的有人升了仙。雖然其實力不容置疑，可人家對於下界紛爭的事，是一點兒興趣也沒有。我聽聞呐，歲和盟回回議事，都是由各派掌門出麵，可他流螢仙居隻派一個普通弟子，連五係仙師之一都不是。你還指望他們會有什麽作為？除了我們不說，剩下能算得上大門派的，恐怕也就隻有浣音閣了。”

  瞿瑞聽罷，倒也不卑不亢，隻是認真思考道：“我記得浣音閣閣主，是位女子？這門派，好像也是近十年才開始有聲勢的。短短數十年，就將門派發展的如此壯大，這樣的實力，竟不足以抗衡武宗？”

  元沐忍不住笑出了聲來，而後輕歎一口氣，道：“瞿師兄，你是該從你那堆鐵疙瘩裏抬起頭來看看，多出去走走啊。這浣音閣，與武宗是一脈相承，閣主林知幽與步群互相幫襯，兩個門派形影不離，他們那點關係，恐怕江湖上已經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了。”

  司空承見幾人越扯越遠，及時將他們拉回當前的主題：“且不管別人如何，當年為難我們的，就隻有武宗。其他門派，不過是順勢而為。如今武宗有意掌權歲和盟，我們要想利用歲和盟的資源是不可能，也隻好用自己的方式贏回地位了。”

  元沐點頭微思，道：“我看本次仙泣林作亂，便是一個機會。”

  司空承欣慰一笑，道：“我正有此意，所以才召集各位相商。正逢一年一度的弟子進階，我有意請各位派出幾位適才晉升或是即將晉升的拔群弟子，前去仙泣林清剿妖物、確認盈虧鑰和忘鄉仙子是否安好。現在妖怪愈發跋扈，浣音閣也一定得知了這件事，想必正與歲和盟商議計劃，我們還得盡快搶占了先機才是。”

  子固疑道：“掌門，那仙泣林情況不明，萬一妖物太過凶險怎麽辦？為何不派更厲害的真傳弟子前去？”

  子昀道：“掌門之所以這樣安排，肯定是另有深意。”

  子固逼問：“有什麽深意？你倒是說說？”

  子昀翻了一個白眼，正琢磨怎麽開口，閔萬山先道：“依我看，往後局勢緊迫，這些新弟子，正是日後的棟梁之才，還需盡早曆練，提升他們的能力才是。”

  司空承道：“不錯。此次我也會派宋琦保駕護航的。各位都有意哪些弟子？”

  子昀道：“我自然是選一盅那小子了，還有徐若葉、程凜。”

  子固鼻孔裏出了口氣，道：“哼，你對餘一盅的偏愛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作為一屆宗師，一點也不顧及麵上的規矩和其他弟子的感受。”

  子昀反駁：“怎的，我看你就是妒忌我教出了一位這麽優秀的弟子。”

  閔萬山黑著臉道：“服了你們，一見麵就吵個沒停，不見麵反倒互相維護。”

  沒想到子昀不僅不下台階，反而又上一級：“哎，閔師弟不可誑語，維護那是沒有的事。我和子固師兄一直就相處不來。”

  子固不去理他，回複司空承道：“桀驁峰陳跡、唐瀚、蘇平野參與仙泣林查探。”

  瞿瑞接道：“那玄鐵峰這邊就派常無和方入夏吧。入夏是個姑娘，還望各位照顧一下。”

  閔萬山道：“酒葫蘆峰王一心、雷萬鈞。”

  元沐道：“臨風峰張傲然、季崖。”

  待其餘宗師都報了名後，六人的眼光一齊落在顏星與身上，在等著他的決定。他們都想知道，那位剛剛被顏星與收下的弟子，是否立刻就會被他派去參與這次危險的行動。

  眾目睽睽下，顏星與道：“逍遙峰，周擇。”

  在場的宗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唯有閔萬山直接說道：“星與，我們其餘人所指派的，都是最晚也在去年就升了高階弟子的，除了問道峰的餘一盅。而他天資過人，子昀數月來也一直把他當做高階弟子在培養。可你那位新收的徒弟，前幾日才剛剛嶄露頭角，又是你逍遙峰的獨苗，讓他現在就參與這麽危險的行動，是否有些勉強啊？”

  司空承也道：“是啊，雖說我們意在讓弟子們曆練一番，可也得循序漸進，萬萬急不得。”

  顏星與卻隻是答道：“無妨。”

  瞿瑞捋了捋胡子，思索道：“我看那小子沒什麽問題。憑他那套劍法來看，可知他悟性極強。且不說那劍法是他從其他地方學來的還是自創的，就他所會的變招，起碼有足足上百種，恐怕就算放眼靈霄山所有的高階弟子，也無人能及，日後的發展更是無可預估。唯獨就是……差在對靈力的操控弱了些。”

  他接著道：“不過，星與畢竟比我們都了解他。既然星與都同意了，我們就不要掃這個興了。多一個弟子幫忙，又有什麽不好？”

  聽他這樣說，在場的人除了元沐臉上露出不悅之色，其餘人皆是點頭讚同。

  司空承也道：“好。我給這位弟子多兩日時間，你們通知下去，三日後卯時，讓弟子們在坤和殿與宋琦會和。這此行動很關鍵，關係到我們這第一步，能不能順利邁出去。”

  “是。”除了顏星與以外的幾位宗師齊聲道。

  “瞿師兄，我有一事相問。”這時顏星與開口道，“下午我離開後，周擇他怎樣了？”

  “哦？是餘一盅和宋琦兩人張羅著其他幾個弟子，一起送他去了益壽館張醫師那兒，這會兒也不知道醒來沒有。”瞿瑞回憶一番，而後咋舌道，“嘖嘖，我說你也真是，自己的徒弟差點歇菜，你倒好，丟下便不管了。”

  “……多謝，”顏星與說罷，起身又道了句“告辭”，便不顧其餘人的目光，直接離開了乾元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