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寧氏兄妹離去後，周擇則對青墨作揖謝道：“多謝青俠士方才替我們說話。”

  青墨搖搖頭：“這有什麽。我說的都是心裏話。”

  周擇心生好感，但想起他們竟與寧氏兄妹同行一路，又生疑惑：“青俠士是怎麽與這兩人遇見的？又是怎麽到了這裏？”

  青墨麵露尷尬之色：“說來也巧，我們來純淨廢墟，本來是替我陽明師弟尋一樣東西，叫做‘濁露’，顧名思義，是清晨時分附著在花草樹木上的一些露水，受濁氣、戾氣、靈氣等諸多氣息孕育，變為‘濁露’。師弟研究一種符咒，需要用到此種材料，若研究成了，就可以讓小師妹帶在身上隨時護體了。這樣師弟不在小師妹身邊的時候，也可放心一些。”

  “於是我們在收集濁露的時候，就遇到了寧氏兄妹，他們說是要采集些奇花異草，做什麽扇子，正是他們手裏的武器。我們想著既然需求不衝突，今日的純淨廢墟又與往常不太一樣，不如互相搭伴照應。後來，我們一腳踩空，便掉在了這奇怪的地宮裏。隻是沒想到，這兩人麵紅心黑，見了那小橘虎，便生歹心，什麽汙蔑人的話都說得出來。若不是這位張大哥在此，他們不敢造次，否則，他們多半不會就這樣善罷甘休的。”

  “他們確實打不過張大哥”周擇點點頭，腦海裏又想起陽明那句我不想死，心裏一動，“不過陽明兄對小師妹的感情，也當真深厚呢……”

  青墨無奈地點點頭道：“是啊，小師妹人很靈巧，卻很依賴他呢，總是陽明師兄長，陽明師兄短的，就愛對他一個人撒嬌。哎，真是叫我們其他師兄弟嫉妒啊。”

  周擇又望向仍在昏迷的陽明，道：“他真的沒事麽？”

  青墨又回去俯身號了號陽明的脈象，而後在他手腕處微微運功，一團藍色霧氣頓時若隱若現，片刻後，陽明終於睜開了沉重的眼皮。

  “師、師兄……咳咳……”

  青墨趕緊拍拍陽明的背，問道：“感覺如何？”

  “謝師兄療傷……現下恢複了一些。但是左手麻麻的，沒感覺……”陽明望向自己的左手，見它仍然綿軟無力地垂脫在那裏。

  青墨麵色一凝，將陽明左手的袖子撕裂，隻見裏麵露出的肌膚紅中透紫，紫中透黑，一塊塊的斑駁，實在叫人難以直視。

  這時小橘虎自周擇懷中跳下，來到陽明身邊，對著他的胳膊看了看，嗅了嗅，道：“這一看就是妖毒侵染。這地宮不知存在了幾千幾萬年，這裏的妖獸也被地下的妖戾之氣熏染這麽久，那妖毒肯定比尋常厲害得多。”

  周擇詫異道：“這你也懂？”

  小橘虎將頭一昂，非常臭屁：“我也不知道為什麽，反正就是一看就懂。”

  周擇突然覺得，養個寵物或許也不是全無好處。

  “可你也是在這石棺裏，你又為什麽身上沒有絲毫戾氣？”

  “我……”小橘虎撓撓頭，“這，我也不知道……”

  得了，每次就知道一半，帥也帥不過一秒。

  青墨與陽明聽了小橘虎方才提到的妖毒，都微微有些擔憂，青墨又在陽明手臂上稍稍運功，直到額角滴下汗珠才作罷，之後將他攙起，嚴肅道：“這種程度的毒，我化解不了，隻得先幫你抑製住毒素發作，以免侵擾全身。但是我們得盡快回去，找修行醫師為你徹底療傷。若是晚了，一樣有性命之憂！”

  周擇聽他道回去，這才想起自己和張曜掉在地宮裏之前，本來離那天罡果隻有一步之遙了，忙點點頭：“說的是，我們快出去吧，我知道怎麽走。”

  他又轉向張曜：“張大哥？”

  張曜雖在運功回複，但卻將幾人的對話都在耳裏。此時他將功力收去，起身道：“好。青俠士，今日早晨時候，我們曾接到蒼雷門的通知，不知你們可遇見了？”

  青墨一邊攙著陽明起來，一邊道：“不曾。他們通知的什麽？”

  “異妖上將黑淵，很快就會降臨純淨廢墟，讓我們盡快離開。”

  青墨臉上大驚，連一旁虛弱的陽明也一同露出極驚訝之色，兩人異口同聲道：“黑淵？！”

  青墨又道：“怎麽會？已經過去了十五年，他怎麽又……難道妖界又要來侵略人界了嗎……”

  張曜搖搖頭道：“這個消息來得太突然，想必歲和盟也是剛剛接到。總之，我們先離開這裏為好，具體發生了什麽，日後再慢慢了解吧。”

  青墨點點頭，又望了望地下那具死去的屍體，對周擇露出求助神色：“能否請你幫忙扶著我師弟陽明？我要背上否極，送他回家……”

  周擇忙接過陽明，隻覺肩上一沉，小橘虎則懂事地跳下來，在他的腳邊跟著。他看了看地上那具屍體，血跡已經幹涸，渾身都變成了紫黑色，而那屍體的雙眼，竟還是大睜的，可以想象他死前有多恐懼。周擇隻看一眼，便別過頭去，覺得有些反胃，不忍再看。

  但青墨仍是毅然過去，合上了他的雙眼，又背在身上。

  陽明的臉上滑下一滴淚來，喃喃道：“師兄，是我對不起你……”

  青墨歎了口氣道：“生死本無常，天道有輪回。他命數至此，師弟也不必太過自責。隻祈盼他的來世，能圓滿一些……”

  陽明黯然道：“師兄……”

  幾人沿原路返回，通過一開始周擇和張曜掉下來的小洞，很快便回到了地麵上。

  一到得地麵，那濃厚的霧氣又向幾人席卷而來，將他們包裹，纏繞。

  周擇出來後的第一件事，自然是衝到那兩棵天罡樹旁。

  他將陽明交給張曜，自己站在曲曲繞繞的黑色樹幹前，望著樹上銀色的小小橢圓形果實，隻覺如夢似幻，心裏也莫名地緊張極了。

  他緩緩伸出手去，摘下一個，樹枝也隨之輕輕搖晃。周擇注視著手裏的天罡果，足有幾秒的延滯，而後才覺得狂喜之感猶如潮水一般拍打著他的五髒六腑。

  他又將天罡果緊緊握在手裏，抿起嘴來，眼角一彎，喜悅之色抑製不住地浮上臉龐。

  再抬頭望天，隻覺得這純淨廢墟的大霧也淡去些許，是從他進來到現在，最溫和的時候。

  如果這是夢，那就讓自己多夢一會兒吧……

  周擇將那顆天罡果小心收好，而後又摘了兩個放進懷裏，他稍加思忖，又把樹上僅剩的兩個全摘了去，一個塞在身後的包裹裏，一個塞在自己布靴裏的暗袋中。

  “哈哈，恭喜周小弟，總算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張曜笑道。

  青墨也道：“恭喜周小弟了。雖不知那關於異妖上將的事是真是假，但既然大家都已經完成了此行的任務，那我們現在便離開吧！”

  “嗯！”周擇答應道，看到不遠處那地洞還隱約可見，指著那個方向問道：“是否朝那個方向，就是出去的路？”

  “嗯，各位跟我走吧。”張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