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擇又驚奇又羨慕，道：“張大哥，這是如何做到的？”

  “嘿嘿，破魔刀可不是啥子普通的刀，是我多年前降服了黑虎洞洞主，從他手上搶來的。破魔刀材質上乘，可吸收天地靈氣，又經我以靈藥多次澆鑄，化個形，自是不在話下。”他頓了頓，話鋒一轉，又道，“說起來，還沒問你小子姓甚名誰，師承何派？若是還沒歸屬，不如來我名刀山莊耍耍撒？”

  “小弟姓名周擇，門派……呃，小弟無意隱瞞，但因為一些緣由，暫時不太方便說。”自己一來沒靈力，二來是偷摸下山，還是能少一事便少一事吧，以張曜的性子，應該能理解自己。

  果然，張曜並不放在心上：“不方便就算球！”

  周擇羨慕張曜一把好刀，本想問問他如何能獲得一些上乘兵器，到時候自己實力也定會大大增加，又轉念一想，自己如今連靈力都沒有，怕是再好的劍也發揮不出其作用，還是先不考慮。但他心中，還有一樁疑惑：

  “張大哥，我曾在酒肆聽聞你與刀王之間的故事。以前你閉關五年，如今應該算是重出江湖，可是有把握勝過刀王了？”

  誰知張曜仰天長笑起來：“哈哈！周擇小弟，勝過與勝不過，經過了這五年，我早已經不在乎了。日後你就會明白，人真正的敵人，乃是自己！”

  周擇似懂非懂，不明白人為何可以將自己曾經立下的誓言就這樣拋棄，但望著張曜上下跳動的背影，隻覺得又添幾分灑脫。

  隨著馬蹄“咯咯噠”、“咯咯噠”的聲音，眼前是移光換景，走馬觀花。路過了一片交相輝映的綠林芳海，見過了一些修士模樣的行人，隨著花色漸零，終於在一片迷霧前停了下來。

  兩人依次下馬，那馬隨即化成一團黑煙，而後重新以長刀的姿態出現在張曜手中。

  周擇隻覺麵前的霧十分醇濃，一股壓抑之感席卷而來。隨後他的注意力被一塊怪石吸引了去，隻見那巨石約有一人高，上麵用狂放又棱角分明的字體書著“純淨廢墟”幾個大字，大字旁還密密麻麻布著各種形狀奇異的小字，完全不像是人界的語言。

  張曜皺起眉頭道：“今日的純淨廢墟，和往常不大一樣，戾氣好些重。”

  張曜說罷，周擇隻覺身後有微風拂過，卻見張曜麵色一凜，將破魔刀提在空中一揮，登時‘乒鏹’幾聲，三枚鋼鏢落在了地上。那鋼鏢極為尖利，力勁速快，令周擇見之色變，心道若是方才鋼鏢是朝自己飛來，說不定一個躲閃不及，此時已經被紮成了篩子。

  接著又是一輪鋼鏢，約有十幾枚，排成一排再度向張曜飛來，他頭也不回，連揮幾下，再次將那輪鋼鏢擋落在地。

  “簌簌”——

  一陣衣衫飄揚的聲音隨後響起，周擇和張曜回頭看去，見是一位妙目女子，身著綠色衣裳，正握著一把羽扇向張曜飛來。

  那羽扇的扇骨上亮著根根尖刺，正是方才那些鋼鏢的來處。

  但女子目光狠厲，一落地便出了一扇，顯然是來找張曜的麻煩的，於是張曜與她一扇一刀，衣袍翻飛，眨眼間過了幾個來回的招。

  他們招招迅捷利落，這女子身手亦是十分過人。

  兩人來回間生出道道勁風，令周擇不得不退後觀看，但張曜顯然刀技更勝，沒過幾招，女子便被他擊得節節敗退，那破魔刀已經逼到了她胸前。

  張曜將刀一收，開口客氣道：“小娘子生得俊俏，為啥子招呼也不打一個就動手噻？我是哪裏得罪了你喃？”

  女子聽張曜誇她容貌，立時驕矜一笑，生出幾分媚色。

  “不許對我妹妹無禮！”

  隨著一聲吆喝，一名男子身影閃入兩人中間，他身子一旋，便將女子摟在了懷裏，手裏也捏著一柄羽扇指向張曜，霎時又是一排鋼鏢射出，同時說道：“你這‘試刀客’犯下的惡行已經江湖皆知，還好意思問我妹妹為什麽動手？快快伏誅！”

  張曜將鋼鏢擋去，一臉苦笑：“我道是為啥子，原來又是這龜兒子害的我。兩位芳華派的閣下，那‘試刀客’是有人偷了我的刀，冒充的撒！”

  芳華派，周擇依稀聽過，印象中是專門使扇子的門派，在扇功上一騎絕塵。沒想到張曜一眼便認了出來。

  一男一女對視一眼，雖有疑惑，但顯然並不相信張曜所言，他們接著變幻了姿勢，隻見女子屈膝前傾，而男子伸臂直立在後，合看兩人，狀若一隻頭顱昂天的孔雀，扇上羽毛則頗有點睛之意。

  兩人蓄勢待發，周擇明白那應是什麽雙人陣法，擔心會對張曜不利，忙上前橫在兩方中間，道：“兩位前輩，你們確實誤會了，我可以作證，張大哥說的是真的。”

  男子卻不領情，語氣仍是凶厲：“你又是哪裏來的臭小子？”

  女子道：“小兄弟，說話，可是要講證據的。”

  於是周擇便將方才在酒肆裏遇到試刀客，又被張曜救下的事情簡單道來，登時男子臉色一緩，似乎有些相信，但女子卻厲色道：“那試刀人所持的破魔刀，此刻就在他的手上，這是鐵證。你說的那些，我又怎知道是不是編的？”

  男子用幾近耳語的、隻有女子能聽到的聲音道：“妹妹，我看這兩人所說，倒也合理，你看這小子衣衫破爛又有血跡，分明如他所說確實有一番殊死搏鬥，加上張曜這人的貌相與氣場，怎麽看也不像凶惡之人。”

  女子也小聲回道：“哥，那試刀客所作所為，如今在江湖上鬧得沸沸揚揚，眾多修士又恨又怕。若是殺了他們，傳話出去，於我們的名聲可有大益。再說，不管這兩人說的是真是假，隻要將他們殺了，那就隻有我們殺了試刀客為民除害這一事，是真的了！”

  男子道：“妹妹果然思慮過人，我怎的沒想到這一節。”

  周擇見兩人聽不進自己解釋，又嘀嘀咕咕，心裏一急，將食指中指並排朝天豎起，信誓旦旦道：“我若說的有一個字是假的，就讓我天打雷劈永世不得超生！”

  男子冷眼看了看他，仍道：“怕不是你們聯合起來蠱惑他人？今日我寧炎與妹妹寧水兒為民除害，義不容辭！”

  張曜冷哼一聲，抱拳道：“哼，既然二位固執偏見，那我也隻好借此機會，領教一番芳華派的七十二路雙人扇功了。多有得罪！”

  轉瞬之間，由兩人組成的孔雀已經一飛升天，昂頭擺尾，兩把羽扇正猶如扇動的鳳羽時隱時現，隻見空中那隻孔雀先是盤旋兩圈，緊接著自口中吐出一排又一排鋼鏢，猶如雨下！

  那雨勢急如落珠，且雨麵甚大，將張曜和周擇全部籠罩在內。周擇見兩人好說歹說全沒作用，隻顧動手，責道：“你們未免太不講理！”

  但那鋼鏢不長眼，頃刻間便劃破了周擇肩膀，猶如雨珠打在水麵上一般，一朵鮮血之花立時自他肩上濺起。

  周擇忍痛抵禦其餘鋼鏢，隻覺這勢頭實在凶猛，自己仿佛暴露在狂風暴雨之中，全無避處。

  他全力揮劍，使那鋼鏢受到劍風幹擾，勢頭頹廢許多，但仍有幾根刺在了他身上！

  張曜本在一旁遊刃有餘，見周擇受險，飛身過來幫他擋下更多鋼鏢，“霹靂乓啷”地一連數聲，反倒更有暴雨之感，再觀天上負責降雨的孔雀，則毫無倦意，雨勢有增無減！

  張曜一聲大喝，在空中劃一道黑色圓圈，而後用刀向圓心一刺，霎時自圓中生出無數枚縮小了的破魔刀刀影，將鋼鏢一一撞碎，立時便破了這一招漫天鏢雨，更有數柄刀影向兩人刺去。

  眼看著兩人即將身中數刀，張曜瞳孔一縮，隻見那刀影在逼近孔雀時勢頭互頹，隻是將兩人的孔雀之形衝散了開去，卻並未令兩人受到任何傷害。

  周擇暗暗驚歎張曜靈力收放當真自如，且在如此關頭還讓著對方不肯傷害，不由得敬佩他的格局。自己雖受了些皮肉傷，免不了一番疼痛，但他不願拖人後腿，遂又是強打精神站住了腳跟。

  張曜趁機向兩人喊道：“兩位，這下可願信我喃？”

  但那寧氏兄妹卻並未收手，反而是在落地之後又變幻了姿勢，這時兩人則變成了一條花色巨蟒，扭動著身軀朝兩人攻來，口中還時不時吐著毒信。

  那花蟒行蹤莫測，時而吐信，時而甩尾，先是與張曜纏鬥一番。

  雖花蟒不能近張曜的身，但張曜卻也隻擊其羽扇所形成的信子和尾巴，不打蛇身。見討不得便宜，花蟒又猝不及防地向周擇咬去。

  所幸周擇已打起十二分精神，這才沒被一招突襲要了命。

  張曜欺至周擇身前，一邊連擋幾招，邊喊道：“要衝我來便衝我一個人，別牽連周小弟！”

  被人莫名誤會，雖然張曜不與之計較，但周擇可不願受這窩囊氣，亦不願總受人庇護。他一個飛身躍至花蟒身後，對張曜喊道：“張大哥，讓我來！”

  那花蟒冷笑兩聲，瞬間調轉頭身正對著周擇襲來，其速度之快，竟生出殘影，上下翻飛的扇影如同蛇口大張，仿佛下一秒便會將人吞吃，十分駭人。

  周擇心思急轉：既然是蛇，不如就打七寸！

  他定了定心神，死盯住那花蟒的身軀，立時分辨出那七寸之位正是寧水兒後背處，此時花蟒已逼至眼前，再不出手就晚了！

  但當前站位，卻並不利於他精準地命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