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四說完一番話，那李二哥又欲開口勸他，周擇得空向這幾人拱了拱手，表情十分恭敬小心，道：“幾位大俠，剛才無意聽到你們閑談，多有冒犯，小人有幾句話想說……”

  四人見方才在身後默默喝茶的少年突然向他們搭起話來，目光齊刷刷地指向周擇，大有疑惑甚至警覺之意。

  “你有什麽話要說？”老四問道，那個“你”字語氣甚重，話外音便是：你不過一介草莽，卻有什麽事要叨擾我們這些地位不凡的修士？

  周擇看穿他心中所想，客氣地笑了笑，不慌不忙道：“小人隻是桃源村裏的普通村民，原本不該摻和這江湖之事，而且幾位大俠說的什麽試刀，我也聽不懂。不過，若是幾位大俠想找靈霄山上的‘癡絕劍’，這我們日日住在靈霄山腳下，關於他的故事，倒聽過不少。或許，有些消息對你們有用……”

  四弟眉毛一挑，顯然來了興趣：“哦？”

  其他三人也專注地盯著周擇，等他繼續說下去，李二哥則發問道：“莫非……你是想拿你知道的消息，跟我們換錢花？”

  換錢花，這倒是周擇之前沒想過的。不過既然他提到了，幹脆就借題發揮。

  周擇麵露難色，陪著笑臉道：“大俠真是眼力過人，我這點小心思，壓根兒瞞不過你們。”

  幾人聽他承認後，便又將周擇打量了一番，心裏皆認為的確在他身上感覺不到一點兒靈力，而他又衣著普通，言語與表情盡皆誠懇，不像半點撒謊的樣子。

  四弟對李二哥一抱拳道：“二哥果然經驗豐富，什麽也瞞不過你這雙江湖眼。”

  周擇又多望了四弟兩眼，語氣滿是欣羨：“其實小人一向對你們這些來去如風的大俠特別崇拜，尤其是會使劍的，那真叫一個帥氣。所以小人隻是想著知無不言，能幫上忙的便幫一幫，若是幾位願意打賞，那自然更好的了……”

  這幾句話說得四弟心裏舒服，好像被人撓對了癢處，直覺得這草莽少年很是上道，當下便自懷裏掏出一個金元寶，拍在桌上，對周擇道：“少爺我有的是錢。你且把你知道的說來聽聽，若是確實有用的，自然少不了你的。”

  雖然一個金元寶對於修行人來說並不算多，何況很多珍惜材料是有價無市，但至少也夠一般修士打造一把不錯的兵器。對於普通人而言，就更為可觀。

  周擇時刻謹記自己扮演的平民身份，兩眼發直地盯著那金元寶，搓著手道：“我聽說啊，那個‘癡絕劍’顏星與膝下唯一的弟子周擇，其實是他的親戚呢……”

  果然，這個消息讓四弟異常關心：“你是說……那個蠢材，是因為是顏星與的親戚才被他納入門下的？”

  周擇點點頭，又壓低聲音，生怕被別人聽見似的，一臉煞有介事地道：“而且，他們似乎關係很不一般。這件事啊，在靈霄山上早就傳開了。”

  一旁李二哥托腮道：“我道是怎麽回事，大名鼎鼎的‘癡絕劍’會收這樣一個徒弟呢。如此倒是完全說得通了……”

  這時，老三也跟著道：“那四弟恐怕……”

  一直未在發言的王大哥，見四弟此時麵露急色，十分難看，緩緩道：“你既然這麽說，顯然是在告訴四弟，那‘癡絕劍’不會收他為徒了。但如果隻有這些，其實你沒必要開口，否則隻會吃力不討好，還可能有性命之憂。你既然提出來了，想必是已經知道其他方法罷。”

  周擇一拍大腿，臉上又是羞赧又是佩服：“高人！高人！”又作出一副極可惜的樣子，“唉，原本還想賣個關子，結果什麽都被你們給猜了去。”

  聽自己大哥這麽一說，那四弟麵上又露出喜悅之情，迫不及待問道：“快說，是什麽辦法？”

  “這辦法也是我聽些傳言聽來的，可不保證肯定管用啊……”

  “你且說便是。我們是正道之人，假使是真不管用，也不會將你怎麽樣。”

  “嘿嘿，那我便說了。我聽說這個叫周擇的弟子，平素裏極其喜愛……”周擇頓了頓，轉了轉眼珠，忙接著道，“愛酒！你們若是能投其所好，將天南地北的好酒都獻給他，說不定，他就會在顏星與麵前為你說上一番好話……”

  “此話當真？”

  “這……小人隻能保證，小人是親耳從那些穿著山上弟子服的人那裏聽來的。至於這些人到底是怎樣的，也輪不到小人親身了解啊……”

  四弟狂喜：“如此甚好！甚好！既然那個周擇心思不在修行上，想必對這些事是極感興趣。這事有戲啊……！”

  “王大哥，李二哥，邵三哥，等回去我就備上全天下最好的酒！以後若是我能拜入雪明劍派，定能學到天下頂級的劍法，待四弟學成歸來後，也能給你們臉上添光了！到時候，那什麽‘試刀客’張曜，來一個我便殺一個，來十個我殺十個！”

  他一番豪情壯語後，又雙手拿起桌上那塊金元寶，小心地遞給周擇，動作間竟顯得有些恭敬。之後，他又自衣衫裏掏出三塊金元寶，盡數給了周擇：“這些給你，都給你！拿去花，拿去花！”

  周擇喜出望外，對四弟抱拳道：“大俠出手當真闊綽！如此，小人就卻之不恭了。”而後將金元寶小心地收了起來。

  “應該的，你既然幫我一把，有來有往，我自然也不會薄待了你。”四弟拍拍他的肩，好像兩人已經成了好兄弟一般。

  一旁的邵三哥無奈地搖搖頭，意味深長地笑道：“不愧是大戶人家的少爺。”

  而此時周擇十分想知道，日後這四弟帶了好酒上山，發現自己就是他言語裏十分鄙夷的周擇時，臉上會是什麽顏色。而到那時，自己恐怕早已經服下逸仙丸，與現在不可同日而語。

  演戲演了這麽久，周擇早就有些繃不住了，直想笑。他怕呆久了、說多了會穿幫，又心想自己還有正事要辦，便站起身來，向幾人躬身作揖道：“小人還要趕回去做下一單生意，如此，就不多叨擾幾位大俠了。”

  那幾人也對他點頭回了禮，四弟則又道：“咱們遇見一場，也算緣分，閣下留個名字罷！日後我若真能成為雪明劍派弟子，定來找你再謝一番。小二，這客官的賬算我頭上！”

  “哎！好嘞！”小二滿臉是笑地吆喝道。

  “不必客氣，不必客氣。”

  這個時候差不多該退場了。

  周擇邊說著，邊徑直略過幾人，來到酒肆門口，一腳已踏出門去。

  就在他另一隻腳也踏出酒館後，自他前方走來一位黑衣人，白日之下竟帶著一頂黑色鬥笠，鬥笠的簷邊蓋住了他的臉，隻露出一個瘦削的下巴。

  他的腰間掛著一把長長的鞘，不知裝的是什麽樣的兵器，總之應是刀或劍一類的。

  擦肩而過時，那人的幾縷發絲輕輕略過周擇的臉龐，揚起危險的氣息。

  直覺告訴他，此人不善！

  周擇心中一陣寒意升起，回頭看去，卻發現那黑影已經消失在大街上。而自酒肆之中，隨即傳來了幾聲驚呼：“殺、殺人啦！”

  而後幾位一臉驚恐的食客從裏麵跌跌撞撞跑了出來。

  不好，他定是進了方才那家酒肆！

  周擇搶走幾步，回到那個酒肆，眼前景象，卻令他雙瞳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