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終於聽懂了，呆立在那裏消化了半天。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我就更不是夕顏了！”我終於找回了自己的思緒，用力喊道。

  “不，你是，你是夕顏，也是地湧金蓮，經過了生生世世，這兩種花的魂魄早就結合在一起了，再難拆分出來。”孔嬰平靜的說，“哪怕等你死了，我帶走你的靈魂，也是兩株花的結合。”

  “可是……可是……你不是要一個完整的夕顏嗎？”我問他。

  “無事，吾自由辦法恢複你的魂魄裏，夕顏那部分的意識。”孔嬰微微微抬手，“既然弄清楚了，那麽可以繼續了。”

  地上的陳文隨著他的手勢整個的飛了起來，他身上血淋淋的，垂著腦袋，一雙眼睛卻不舍得從我臉上移開。

  “不要，我答應你不見他，他隻是個人類，你是神，不能放過他嗎？”我苦苦的哀求他。

  “夕顏，即使是天神，也不能忍受有人覬覦自己心愛的人，這一點，吾與凡間的男人是一樣的。”孔嬰輕輕的說著，手卻要重重的放下來。

  “我也會死！”我大聲的喊著。

  孔嬰的手終於停住了，他慢慢的轉過身子看著我。

  “你要是殺了他，我就跟他一起死。”我露出一抹狠色，握緊了拳頭。

  “陳雯……不要……”半天沒說話的陳文，終於費力的說出了幾個字。

  “陳文！你是因為我才變成這樣的！我不會讓你有事的！”我定定的看著他說，但是連我自己也沒忽略了，我這話裏的意思，不是因為愛他要跟他去死，而是不能讓他被我連累。

  “哈哈哈！”

  孔嬰突然仰天大笑。

  旁邊的紅衣女子卻跪了下來，“主人息怒。”

  “好一對情深似海的苦命鴛鴦！”他笑著說，“吾以前在凡間看人間帝王也看唱戲，唱的不是行軍打仗就是兩情相悅，吾常常覺得十分無趣，沒想到吾當真碰到了戲台上的劇。”

  我看著他這個樣子，不知道為什麽有些難受，我分明看到了他眼底的悲涼，完全不向他笑的那般孤傲。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剛開口就被他打斷了。

  “好，吾成全你們。”孔嬰竟然同意了。

  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說什麽？”

  “吾怎麽舍得讓你去死……”他忽然垂下了眼簾，複又重新露出了倨傲的樣子。

  是不想被我看出他的受傷吧。

  不知怎麽的，我現在竟然能從他每一個動作表情中真切的感受到他當下的想法。

  真的太奇怪了，這次遇到他之後，這一切的太奇怪了，難道真的是因為我眼裏夕顏的那絲幽魂終於重見天日嗎？

  “不過，吾要留下你的心。”孔嬰又說。

  “什麽意思？”我問他。

  “吾會放你們離去，但吾會取出你的心，留在身邊，從此以後，你不會再對任何人動心了，因為你沒有心。”他抬起下巴，居高臨下的看著我。

  這是最後的倔強吧。

  我竟然又讀懂了他的眼神，平日胸有成竹的他多是不以為然又平和冷靜的，生氣的時候被激怒的時候會故作輕挑，可是這種高高在上的樣子，其實是在掩飾他內心的不安。

  是的，沒人會相信，與天同壽的孔嬰，他的內心也有不安。

  這些想法亂亂的朝我腦子裏不停湧來，我一時之間竟然停不下來。

  “停一停！”我忍不住捂著耳朵大聲叫了起來。

  孔嬰挑眉看了看我，然後又露出一絲恍然的神情，“哦，忘了告訴你，當我的神識掃到你眼中的靈魂的時候，一直遮蓋著你眼睛的巫力就會散去，一個身體裏容納兩個靈魂，盡管靈魂沒有蘇醒，但靈魂碎片的記憶有時候會影響到你，你會在突然就想起你身上的魂魄經曆過的碎片，甚至可以體會到她們的情感。”

  “所以有時候你會覺得吵。”孔嬰忽然露出一絲狡黠的笑，“如果是當初的夕顏……”

  他沒有繼續說下去，但是我想他應該是想起了過去發生過的事情。

  如果是過去的夕顏碰到這種情況，那個古靈精怪，又美麗異常的女子，一定會非常的出人意表吧，否則又怎麽會讓眼前的這個男人，露出那樣幸福的表情。

  我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張口說道，“好，我答應你！”

  孔嬰臉上的笑容凝固住了，他收起了剛才的表情，微微的撇開臉。

  “會有一些疼。”他說。

  “會死嗎？”我問他，不過我想他應該是不會讓我死的。

  “不會，我不是你，不喜歡剖心……”他轉臉看著我說。

  我知道他又是在跟那個夕顏對話了。

  “那開始吧。”我點點頭，閉上了眼睛。

  “陳雯……”陳文虛弱的聲音我沒有再去理會，隻是覺得胸口燙得厲害，而四肢百骸還又冷的發抖，接著像是有一隻手捏緊了我的心髒，不停的拉扯著。

  我忍不住彎下了腰，好痛……

  感覺整個胸膛都要被扯出來了，我甚至能感覺到我的心髒在一點一點離開我的胸腔，那種感覺就像是你縫針的時候沒打麻藥，而縫合的針用力扯著你的皮肉一樣，但不同的是，我扯住的是整顆心。

  “嘔……”一陣巨大的疼痛醒來，胃裏突然翻江倒海，我忍不住幹嘔了起來。

  像是有什麽東西堵住了我的嗓子，我隻能條件發射的不停嘔吐。

  閉上眼睛，但是生理的疼痛，還是讓我的眼淚不受控製的流了出來。

  終於，我感覺到一個什麽東西從我的嘴裏吐了出來。

  我費力的睜開眼，就看到一隻手在我的身下接住了它——

  那是一顆鮮紅跳動著的心髒！

  我隻覺得渾身發軟，胸口處空空的，忍不住癱軟了下去。

  孔嬰另一隻手環住了我的腰，沒讓我倒下去。

  “閉眼。”他說道。

  我累的不想思考，老實的閉上眼睛。

  頭上一個涼涼的東西輕輕碰了我一下，一股薄荷的味道衝進我的鼻端。

  孔嬰，他這是在？

  我立即睜眼，額頭上的感覺已經消失了，孔嬰深深的看了我一眼。

  “你們走吧。”隨後他放開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