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羅道的眾生有著強烈的嗔恨和忌妒，所以人們總是爭端不斷，欲望貪婪交織在一起。在佛教故事中，天與阿修羅征戰時硝煙四起，失敗而未死的戰士都被焚燒或被水淹，就像溺水而亡的莫愁、薑土，還有被火焚燒的項羽、村民、薑文，這些是在我們出生以前就發生的事，是你改變不了的既定事實，你能拯救的隻有你自己。”陳文說的話冷靜又無情，我甩開了一隻被陳文握著的手。

  “反正我們已經來到了這裏了，為什麽不能試一試？陳文我真的不明白你為什麽要這麽反對。”我困惑於他對這件事情的強烈反對。

  “我不知道，我隻是有一種直覺，如果你真的把她帶出去了，會有危險。”陳文抿了抿嘴，目光從我臉上別開，看向那男人，“這裏的通道一直隻有我們三個可以進出，如果通道裏的鬼魂可以被帶出來了，我們要怎麽保證其它東西不會跟著出來呢？等他們也有了自己的通道，我們會非常危險的。”

  “我們什麽時候不危險呢？回到島上就安全了嗎？那河裏飄著的屍體，水底下的地宮呢？從我們來到這裏開始，危險就無處不在。”我爭辯道，握緊了自己的手腕，無論如何，我要帶她走。

  “你沒發現你現在跟平常很不一樣嗎？你剛才也說了鮫人的力量會讓人被他們吸引，你之所以這麽想幫她，說不定也是受到這股神秘力量引導的緣故。”陳文繼續開口，他的眼神很奇怪，像是在透過我的眼睛審視我的思想，“陳雯，你平常不這樣的，你不覺得你今天很失控嗎？”

  “陳文，一直以來，我每一次進到夢裏都感同身受，其實我一直都在努力的控製自己，讓自己忽略夢裏麵發生的那些殘忍的深刻的事情，但是這一次，我想跟隨自己的心。”我堅定的搖搖頭，看著手上的鐲子，“莫愁，有可能鐲子會帶不出去，到時候你進到我的身體裏來。”

  “陳雯！”陳文的加重了語氣，“不要任性。”

  “陳文，這裏的世界本來就沒有終點，就算有終點也不能保證我們能夠走到終點，所以我不是任性，而是去做有意義的事情。”我又看向聶凡，他看著我，表情也很凝重，“聶凡，你也要阻止我嗎？”

  聶凡卻搖搖頭，“我不希望你受到傷害，但是我也不希望你不開心，如果這件事情你覺得你一定要去做，那麽你就去做吧。”

  “聶凡！”陳文大聲衝他喊了一句。

  “陳文，你不是也看到了莫愁生前的結局嗎？她到死都不能左右自己的命運。喜歡一個人，不應該是替她做主安排一切，而是讓她知道事情的後果，然後自己做選擇。”聶凡眼睛帶著平和卻堅定的光，“否則，她永遠不會原諒你的，你真的願意這樣嗎？”

  陳文用手揉了揉太陽穴，“我寧願她討厭我，也不想讓她去涉險。”

  “陳雯，你記得我說過嗎，不要什麽事情都逞強，你可以依靠我信任我的。”他有些悲傷的看著我。

  “很多時候我不是逞強，我隻是有自己必須要去做的事，對我來說，真正的依靠，是支持我做的事情，堅定的站在我身邊，而不是什麽都擋在我的前麵。”我說完就轉身走了。

  “你去哪裏？！”陳文突然拉住我的手。

  “我去尋找出口。”我沒有回頭。

  “你知道出口在哪嗎？我知道。”陳文的力氣很大，我的胳膊有些疼。

  “既然會有危險，我不想拖累你們，這次是我要一意孤行的，我們就暫時分開走吧。”我甩開他的手，頭也不回大步離開。

  走了好幾步，身後有腳步聲追來，一隻手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停住腳步，深吸一口氣，說，“你別攔了……”

  “陳雯。”身後的聲音卻不是我認為的那個人的。

  我回過頭，他臉上熟悉的笑容頓時驅散了陰霾。

  “聶凡。”我笑了。

  “你去做你想做的事，有什麽問題，我來幫你一起解決。”聶凡聳聳肩，我看到他肩膀上已經結痂的傷口，心裏一澀。

  我又看向那邊背對著我的離開的陳文，他沒有回頭，每一步都走的很緩慢。

  這是怎麽了？

  陳文，為什麽我們突然就有些不一樣了？

  我見到的陳文一直是冷靜的，理智的，睿智的，我現在才看到他的強烈的控製欲和保護欲。

  而他見到的我一直是活潑的，柔弱的，需要人保護的，估計他也是今天才看到我的骨子裏的倔強。

  也許我們之前都不夠了解對方吧，又或許是像祖父那本書上說的，看見鮫人會放大自己的欲望，也會放大自己的愛憎喜怒，但是，就算被放大的，也都是我最真實的想法。

  我想幫助這個女孩，哪怕找不到她家人的來世，但是，隻要能帶她離開這裏，至少能夠給她黑暗的人生帶來一絲絲的光亮也好……

  “陳雯……”我還在那裏邊走邊胡思亂想，一直沒有說話的聶凡突然開口了。

  “嗯？什麽事？”我收回思緒，看向他。

  “沒事啊，怎麽了？”聶凡依然溫和的看著我。

  “你剛剛不是叫我嗎？”我問他。

  “我沒有叫你啊。”他一臉奇怪。

  “陳雯……”又一個聲音叫著我，我呆愣愣的停了下來，看到聶凡直直的從我身邊走了過去。

  他的後腦勺上，竟然長了一張人臉！

  此時此刻，那個人一雙眼睛正直勾勾的盯著我，嘴巴一張一合的一直叫著我的名字。

  “聶凡……你的後麵……”我嚇得趕緊叫住他。

  聶凡回頭，“我後麵怎麽了？”

  “你難道聽不見嗎？”我驚訝的張大了嘴，為什麽聶凡看起來一副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

  “陳雯……陳雯……”那張臉突然移到了他的脖子那裏！在他的脖子那裏還張開嘴舔了舔舌頭。

  “你的脖子……”我指著他的脖子。

  “我的脖子怎麽了？”聶凡被我這一連串一驚一乍的樣子搞得十分困惑，伸手去摸他的脖子。

  “別動！”我連忙大喊！

  可是已經晚了，聶凡的手直直的摸到了那張臉的嘴邊，伸進了那張開的嘴巴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