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荑哥哥……”

  陳文隻覺得胸前一痛，一根珠釵正正中中插進了他的胸口。

  陳文低頭看著胸前的那隻熟悉點翠釵子，眼前是剛才湧入腦中的畫麵。

  淩亂的屋子，散落的衣袍，床上一對慌亂的男女，還有屋子中央，那被放著的，刺眼的珠釵。

  “哥哥？”床上的年輕男人訥訥的開口。

  旁邊披頭散發，正用被子捂住身體的靜女動作一僵，麵色一呆，裸露的肩膀突然不受控製的抖動起來。

  歸荑張大了嘴，後退了幾步，隻覺得心裏想被刀子戳一樣疼，他奔潰的往屋外衝了出去。

  “哥哥，無論你做什麽，我都不會怪你的，但是，如果換成我做了讓你生氣的事情，你會怪我嗎？”他記得出門前歸樂這樣問他。

  “歸樂，我不會的，我永遠不會怪你，因為，你是我在這個世界上最親的人。”

  歸荑感覺全身的血液都在沸騰，最親的人，最愛的人，靜女，你就這麽迫不及待找別人了嗎？

  弟弟，歸樂，你，你又是為什麽？！

  歸荑不記得跑了多久，也不記得跑到了哪裏，總之，醒來的時候，他被告知，靜女和歸樂今天定親。

  而今天，是秋分，是他原定的婚期。

  “大祭司，準備好了嗎？我們要出發了。”

  大司樂恭敬的在他身側提醒，歸荑回過神來，才發見自己穿著七彩羽衣，已經在銅鏡前發呆了許久。

  “好，我們走吧。”歸荑說著，打開門，門外烏泱泱的跪了一片，他們齊聲喊道，“恭迎新王！”——

  “靜女，為什麽？”陳文剛剛接收了歸荑和靜女的回憶，現在腦子還是亂亂的，他悲傷的注視著握著釵子的少女，鮮紅的血一滴滴流了下來，刺疼了他的眼，心裏好像有另一個靈魂在哭泣著。

  是你嗎？歸荑……

  “為什麽？”靜女表情猙獰，“歸荑，你當初毫不猶豫的離開，絲毫不給我解釋的機會，你可知，我也是被騙的？”

  陳文張了張口，他不能回答是，因為當初的歸荑確實不知道。

  “你成了大祭司，風風光光，可我呢？為了不被人指指點點，隻能嫁給歸樂，他照樣成為他的大司樂，你照樣成為九黎的王，你們兩兄弟，都高高在上！而我，我呢？！我就活該被你們這樣踐踏嗎？！”眼淚從她的眼珠裏大滴大滴的湧出來。

  “歸荑，我恨你，我恨你！”靜女咆哮著，一邊又重重的把釵子往前捅了捅。

  陳文想伸手反抗，卻發現身上沒有一點力氣。

  “我用自己的心頭血養了一隻噬心蠱，這隻珠釵被我用蠱蟲磨成的粉，浸泡了三天三夜，就算你有王蠱，一時半會也解不了毒，足夠讓我有機會殺了你了。”靜女哈哈大笑，神色近乎瘋癲。

  “每當我戴著這隻珠釵在你眼前走過，我就能看到你痛苦隱忍的表情，每當這時，都讓我覺得惡心。”靜女用另外一隻手指著他的鼻子，“歸荑，你要真是個男人，又怎麽不肯來問一問我？你要真是個男人，搶了你弟弟的妻跑了又如何？你可曾親口問過我願不願意？你這個懦夫，隻會逃避，你這個懦夫，你真的害苦了我……”

  說到這裏，靜女嚶嚶的撫麵痛哭。

  陳文忍著不適，張口道，“活舍利在我背上，你靠過來些，讓它去到你身體裏。”

  靜女抬起頭戒備的看著他。

  “放心，我現在這樣，沒力氣對你怎樣。”陳文坐在地上，用手按住胸口。

  靜女繞到陳文後麵，冰冷的身子從後麵環住他，隻在陳文背上能有陣陣溫熱。

  忽然，陳文感覺到背上一陣絞痛，有什麽東西從他背上鑽了出來。

  好半天，那種感覺才過去了，陳文喘著粗氣，冷汗岑岑，但是後麵的人並沒有離開。

  陳文眉頭一動，悄悄把胸前的手指指天，他猛地喊道:“天地為引，血肉為藥，王蠱為劍，天雷引！”

  “啊！”身後傳來靜女淒厲的喊叫聲，隨即陳文就感覺後背的重量消失了，靜女的身體重重的摔在了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陳文費力轉過身，就看見靜女正痛苦的在地上打著滾，她的右手胳膊被天雷劈斷了，肩膀處的斷口已經焦黑，地上的那隻胳膊上，正還握著一隻鋒利的短刀。

  陳文靜靜的看著靜女，“給我解藥，否則我殺了你肚子裏的孩子。”

  靜女一滯，不敢置信的看著他，“這可是歸樂的孩子啊！”

  我又不是真正的歸荑，陳文心裏翻了個白眼，也許真正的歸荑確實會聖母心，但這種錯綜複雜的虐戀真不至於讓陳文分不清輕重。

  別人都要殺他了，他不自救，難道等著她良心發現嗎？

  再說，陳文也不會真的殺了她，隻不過是威脅而已，這種利用對方的弱點來要挾的行為，在必要的時候隻能用一用了。

  不過，即使在夢中，即使是怪力亂神的世界，陳文依然有他堅守的原則，所以，他才會答應把活舍利給她的孩子，所以，剛才天雷引的時候，他才會刻意歪了身子。

  這個女人，畢竟曾經是歸荑的愛人，雖然那份愛隻是曾經，現在的靜女，眼裏隻有滿滿的恨意。

  陳文對她心裏是有些憐憫的，這個可憐的女人，但是過去的事情他改變不了。

  現在既然這個女人都要殺他了，那他還能有什麽好言好語？

  更何況，她還頂著張陳雯的臉，這實在讓他很不爽。

  “我再說一遍。”陳文撿起地上的刀，對準了她的肚子，斑駁的月光下，可見森林的刀刃處刀鋒泠泠，還閃著綠光。

  “莫不是也淬了毒？”陳文幽幽的開口。

  靜女臉上閃過慌亂和恐懼，她伸出另一隻完好的胳膊想去搶刀，卻被陳文重重的按住。

  “快說！否則……”陳文直接把刀刃貼在了她的肚子上。

  “好，我說，解藥就在……啊！”靜女還沒說完，突然痛苦的喊叫出聲，整個身體呈現古怪的扭曲的“s”形姿勢。

  有濕熱的液體順著草地一直流到陳文的腳邊。

  陳文皺眉，這是，要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