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覺往下自己掉了很長時間，長到我甚至有些不耐煩的睜開眼睛。

  一隻魚從我眼前飄過。

  魚？

  怎麽會有魚？

  我驚訝的張嘴喊出聲，這才發現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和平常好像不太一樣，更像是在浴室裏的那種回聲。

  我拿著舍利子認認真真地看向身邊，無數遊魚從我四周繞開，還有一聲又一聲緩慢悠長的聲音從頭頂傳來，我抬起來，就看見一隻巨大的鯨魚覆蓋了我的整個上方，帶起了巨大的波瀾。

  我竟然是在水中！

  這是怎麽回事？我不會遊泳啊。

  我一慌，整個人就失去了平衡，頭和腳直接倒轉了個方向，“咚”的一下，我的頭撞到了一個柔軟的肉壁，又被彈了回來。

  這是什麽？

  我倒立著身子在水中，用手摸了摸腦袋底下頂著的薄壁，光滑柔軟，摸起來有點像矽膠。

  我瞪大眼睛仔細看去，發現我被裝在一個類似於透明氣泡的東西裏麵。

  我雙腳一蹬，頭和腳重新轉回來。

  我試著放鬆身子，雙腳果然穩穩的落到了柔軟有彈性的薄壁上。

  我伸出一根手指去戳，發現這東西很有韌性，既不變形也戳不破。

  我又拿舍利子貼著薄壁去照，薄壁竟然慢慢的化了，然後在遠一點的地方又起了一張薄壁。

  嗯？

  我幹脆拿著珠子把手伸了出去，果然，沒有任何阻礙就輕輕鬆鬆穿過去了。

  我的手剛碰到外麵的水，珠子周圍就又起了聚起一個氣泡，而氣泡裏麵的水則迅速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排了出去。

  果然，這是一顆避水珠啊。

  我心下給了判斷，略鬆一口氣，就發現腳邊有水快速漫了上來，低頭一看，腳下的氣泡化了一個口子，大量水湧了進來，已經滿到了膝蓋處了，嚇得我趕緊把避水珠拿到胸口處，用手緊緊握住。

  就這麽一瞬間，腳下的水就又一下消失了，而破損的氣泡也迅速合上了。

  好險好險，我後怕的拍了拍胸口，慢慢的往四周踱步。

  我每走一步，氣泡就跟著移動，始終保持著我在一個直徑幾米寬的氣泡中央的狀態。

  我拿避水珠照了照腳下，避水珠的光線不太亮，比手機電筒的光線亮不了多少，我隻能看見近的地方，而遠處黑洞洞的，偶有眼珠發亮的魚類飄過，看不到底。

  我又抬起頭照我的上方，鯨魚已經遊走，一片深藍。

  我也不知道是上去近點還是下去近點，但是想著無論如何總不能一直呆在水裏，索性用裏地把雙腳往下使勁蹬，整個氣泡就往上飄了起來。

  先上去看看，我一邊蹬一邊緩緩往上浮，感覺時間過去很久，我甚至都有些發呆出神了。

  不知道剛才那棵桂花樹怎麽樣了，真可惜啊，還沒來得及說聲謝謝。

  我想到最後看到它轟然倒塌的樣子，等這個夢醒來，它會恢複正常的樣子吧？孔嬰不是也說太虛幻境不會留下痕跡嗎？啊不對，他是說不會留下痕跡，是這裏的人不記得我，但是發生過的事情應該不會消失，那棵桂花樹，我心裏有些惋惜……

  那孔嬰的筆被我拿走了是不是以後也不會有了呢？

  想到孔嬰，那張灼灼其華妖冶美麗的臉，我的身子下意識的抖了抖，這麽可怕的人，還好在夢裏他不會記得我。

  說來也是奇怪，在人道的夢境裏，三尾貓雖然身處夢境但是跟我們一樣是可以脫離的，而天道的夢境，倒像是他們曾經的一小段回憶，而他們遊離在外的本體從來沒有出現過，或者說是根本沒有進到夢裏過。

  是這個夢越來越深了嗎？

  那個飄過來被剝皮的女屍，是不是說明孔嬰就在我們紮營的不遠處呢？會是在那個水下的建築裏嗎？

  我想到和陳文呆過的那陰森的墓道，又想了想孔嬰在這個夢裏住的華麗明亮的宮殿，怎麽也不像是一種風格的啊。

  “咚。”一個輕輕的晃動打斷了我的出神，伴隨的還有一個悶重的水聲。

  我抬起頭，發現氣泡撞到了一葉竹筏的底部，四周的水域也亮了很多。

  我往邊上遊去，在竹筏邊上探出半個頭。

  竹筏上空蕩蕩的，沒有人。

  我又小心的看了看周圍，我所在的竹筏正靠在岸邊，岸上立著許多高高的石台，約有一個成年人的高度。石台頂部四麵鏤空，上麵點著許多白色的蠟燭。

  石台沿著窄窄的道路向遠方鋪開，道路兩邊種了許多低矮的灌木叢，光亮的盡頭有個亭子，中間有個圓桌，依然空無一人。

  我大著膽子爬上了竹筏，又回頭看了看水麵，一望無際。

  夜色正濃，頭頂上的星星出來了幾顆，周圍的水泡在上岸的時候就消失了，我收起避水珠，藏到對襟的懷裏，那裏，還有一隻朱紅的筆。

  我摸了摸僅有的兩個工具，站直身子上了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