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房梁上掛著幾張皮
作者:習貫      更新:2021-12-27 18:58      字數:2662
  停走街上人山人海,一路延到太昊陵殿前,張燈結彩,掛了一條長龍。

  街邊攤販比以往吆喝的更加賣力,有人踩著高蹺經過,互道一聲好。

  還有雜耍賣藝的,表演的大汗淋漓,呼喊聲不斷。

  燈市正中間擺了個十丈長的鼇山高燈,上懸數百盞各式花燈,瑰麗壯觀。

  隻是還是白日,燈市暫且沒有點亮,此時熱鬧的還是禹杭廟會,白日裏的廟會是人們用來祭拜人祖——伏羲女媧的大會。

  南山瞧著一旁目不斜視的林悠,犯了愁,這麽熱鬧的場景,怎麽到她這就迅速結成冰了呢?

  他正瞧著入神,迎麵便撞上了一個人,那人點頭哈腰的道了歉,轉身就要離開,卻被林悠一把鉗住了手腕。

  南山當即反應了過來,摸了摸腰間的玉佩,果然不見了蹤影。

  林悠麵色不善,一雙冰寒的杏眼逼視著那個男人,帶著審視與狠厲,道:“拿出來。”

  男人掙脫不開,心下一緊,眼神閃躲了一下,他竟然被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孩嚇到了?

  他當即哽了脖子,道:“你說什麽?女孩子家家的,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拉著男人的手,你還要不要......啊!”

  男人倒抽一口涼氣,原來林悠加重了手裏的力度,好像要把他手骨都給捏碎了一樣。

  周圍行人紛紛駐足打量,看見一個嬌俏的小姑娘抓著一個大男人的手,你一嘴我一嘴的議論了起來。

  南山站在一旁,眼角眉梢吊著笑意,好整以暇的看著小美人為他打抱不平,他輕輕開口,語氣是散漫不羈:“各位,這個人是個摸包兒,你們看看有沒有丟失的物件。”

  眾人麵色一驚,窸窸窣窣的找起東西來。

  一會兒功夫,有的就發現荷包不見了,有的發現玉佩不見了,有的發現銀鐲子不見了......

  男人依舊是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表情,他嚷嚷道:“你們東西不見了關我什麽事......啊!”

  他的話依舊沒說完,林悠失了耐心,直接將他手給擰脫臼了,不悅道:“是你自己拿,還是我扒了你的衣服?”

  “我拿,我拿!”男人疼的大汗淋漓,哆嗦著手將玉佩還給林悠。

  她接過,語氣依然冰冷,道:“還有呢?”

  男人簡直快要哭了,繼續哆嗦著左掏右掏,各式各樣的荷包還有首飾從他身上掉了出來,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南山輕哂,也不嫌硌得慌。

  林悠終於滿意,撿著玉佩還給了南山,道:“收好。”

  南山微笑接過,這塊玉若是讓人偷去了,可是撿了大便宜,他心情頗好的問道:“想吃什麽?我給你買。”

  忽聽樂聲臨近,行人紛紛避讓,南山拉著林悠退到一旁。

  一群肩擔青龍、彩鳳花籃、手敲竹板、輕紗蒙麵女子邊舞邊唱的行了過來。

  有路人詢問:“她們在做什麽?”

  有人回答:“她們在祭祀人祖,從街頭一路跳到太昊陵殿,表演‘擔經挑’。”

  林悠瞧著這滿堂的歡愉,憂心忡忡,一想到食人魔要生事,心裏頭就不太爽利,融入不到其中,她皺了眉,道:“我們直接去太昊陵。”

  她拉起南山的手,一路往城內走。

  南山笑意都要咧到後耳根了,他握緊林悠的手,道:“小美人今日格外主動啊!”

  林悠不明所以,轉頭看見兩人交握的手,微微一怔,麵上泛了紅,嘴上卻不甚在意的咳了聲,說道:“人多,怕你走丟了。”

  城內的太昊陵殿前庭東南角立著塊帶有窯孔的大青石,人們稱之為“神媒石”,據說男女之間若是互相囑意,便可去摸一摸窯,以此證明兩人心意相通。

  前庭中間搭了戲台子,正在唱一出《牡丹亭》,旦角正唱到杜麗娘入夢遇情郎這一段,聲音婉轉清亮,悅耳動聽。

  陳升守在一旁,觀察著動向。

  南山走過去,問道:“陳捕快,安排如何了?”

  陳升瞧著他,麵色有些悵然,大人吩咐過他要聽他指揮,隻是看著他一身軟錦長袍,長發隻閑散的用一根玉簪挽在腦後,這哪像是出來做事的,分明就是個出來遊玩的公子哥。

  他不情不願道:“安排好了,現在在場的遊人都是我們的人假扮的,之前進來的遊人已經安排到了安全的地方。”

  南山點頭,道:“再過半個時辰,就是全民祭祀朝拜的時間,食人魔大概會選擇這個時候出現。”

  他抬頭看著太昊陵殿的高台,隻是屍骨一直未曾找到,他心裏總有些隱隱的不安。

  謝必安不知道被帶到了哪裏,不過留下了一張平安符,應該是沒有危險的。

  他耳邊忽然傳來範無救的聲音,千裏傳音。

  “公子,有情況,屍骨找到了,你直接來拱辰巷第三間院子。”

  “跟我來。”

  南山對林悠說了句,轉身大步朝前走去。

  林悠一愣,忙跟上去。

  南山步子很快,林悠得小跑著才能跟上他,她心裏頭上上下下把他罵了個遍,要不是街上人多,她早就運功飛過去了。

  跟著他漸漸脫離了人群,七扭八拐的進了一個小巷子,他終於在一間院子前停了下來,林悠追的上氣不接下氣,卻又不想被他小瞧,努力壓著呼吸。

  南山看她小臉漲紅,額角帶了細細密密的汗,似笑非笑道:“累了?”

  就知道他是故意的,林悠一腳朝他踢了過去,心裏罵道:跟撒了歡的大狗子一樣,跑這麽快,腿長也不帶這麽欺負人的。

  南山哎呦一聲,捂著膝蓋掰腳朝後退了兩步,瞪著眼睛驚訝道:“你謀殺啊,踢我作什麽?”

  林悠橫他一眼,道:“看你不順眼,惹氣!”

  她作勢要再踢一腳!

  還來?南山正要閃身,院子大門被人拉開了。

  林悠呆立當場,林琛卻沒有很吃驚,臉上也沒什麽表情,轉身往裏麵走了。

  林悠扯過南山的袖子,逼著他彎下腰聽她說話:“怎麽回事?”

  南山指了指院子裏跪著的人,麵色一怔。

  林悠也是麵色一驚,道:“賣麵人的老伯?”

  南山轉身將大門關上,朝著範無救問道:“怎麽回事?”

  範無救還沒開口說話,那老人又開始哭哭啼啼,嚎道:“諸位大人,小老兒該說的都說了,我真不知道你們說得那人是誰。”

  林琛朝後麵招了招手,一個修士提著一個包袱扔到了老人麵前,道:“那你這麵人從何而來?”

  老人眼神閃躲的低下了頭,道:“這是小老兒自己捏的。”

  “你自己捏的?”林琛冷哼一聲,道,“那你可知這麵人的麵皮是用人皮繃得!”

  “人皮!”平地一聲驚雷,林悠心頭一跳,神色古怪的看向南山,問道,“真的是人皮?”

  南山皺了眉,薄唇緊緊抿著,一語成讖?

  旁邊的枯井裏發出“哐哐”的鐵鍬聲。

  範無救壓低了聲音道:“我們在枯井裏發現了屍骨,可以確認是被害人的,林監副帶來的人正在挖掘。”

  南山點了點頭,問道:“這間院子是誰的?”

  範無救道:“這間院子的主人是一個屠夫,不過他一年前租給了一個人。”

  “奇怪的是他並不知道租客的信息,他說當時那個人穿著黑衣服,蒙了麵,隻是他給的租金高,屠夫這屋子本來就租不出去,也就沒管其它,租給了黑衣人。”

  林琛那邊還在審著,範無救帶著兩人進了屋子,就見屋中擺著各式各樣的麵人,千奇百怪。

  房梁上懸掛著幾張皮,風一吹晃晃悠悠的。

  南山眉頭緊鎖,沒有說話。

  林悠麵色也十分難看。

  範無救道:“那就是人皮,用了特殊的方式風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