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藍田城門一開，三輛馬車就出了城。

  一路上雞鳴狗吠，早起的農人已經在地裏幹活。

  東方太陽此時才剛把光線揮灑到這片土地上。

  偶爾到熟悉的人，駕車的劉武與以墳打個招呼後，馬車繼續向西安城前進。

  一路上雲開都在問寒雪弦月關於西安城裏商業的情況，寒雪在商業一道上確實下了苦功，可惜畢竟人太小，很多事情隻是知道個大概，別的更深層次的根本不知道，但這丫頭倒是聰明好學，到後來倒是變成雲開講，三個丫頭瞪著漂亮的大眼聽。

  這年月的官道上鋪了碎石，馬車顛簸不已，近八十裏地，馬車差不多跑了五個小時才到達坐在落西安城南的雲家院子。

  雲開隻感覺骨頭都像散了架一般。

  小秋像沒事人一般，跟在雲開身後蹦蹦跳跳。

  寒雪不像小秋一般是雲開貼身丫環，起先還有些害羞，在馬車裏顛簸了大半天，說了一路的話，慢慢的也跟雲開熟悉起來。

  她心裏非常震驚，以前二少爺讀書時幾乎從沒見過他關心商號的事，腦子才好一些不久，現在怎麽突然就變得對商號的事如此熱心了呢？

  正要進雲家城裏院子的時候，剛好遇到一群人從院子大門裏走了出來，其中一個二十來歲的年青人走過來打招呼，身後跟著的幾個家丁直接將幾人去路全都攔住。

  雲開不認識麵前的年青人，旁邊的丫環清淺卻快走兩步上前行禮：“二少爺好。”

  二少爺？二少爺不是我麽？雲開心裏一愣。

  旁邊的小秋見雲開這模樣，趕緊低聲提醒：“他就是族長家二公子雲霄，他們住在城裏，目前在長安書院上學，今天他到咱們家來，多半是說糧行的事！”

  雲霄拿著一柄折扇，一幅風流才子模樣，哈哈一笑拱手：“開二弟，真巧，聽說你腦疾初愈，不在藍田好好養著，跑城裏來幹什麽？”

  雲開反應過來，這位二哥自己雖然沒見過，過來的路上小秋大致講過，立即擠出笑容，態度帶著謙恭上前拱手行禮：“見過二哥！”

  雲霄笑著點了點頭：“自己兄弟，不用見外，大半年沒見到二弟，實在想念。”

  雲開微微愣了愣，大半年沒見，那意思就是自己生病後，他根本沒有來看過自己。

  這幾天以來，對以前的雲開大致了解，既然與曾經的雲開共用這具身體，看不上以前的雲開，那就是看不起自己：“有勞二哥掛念！”

  雲開有些煩，煩文瑣碎的禮節讓他心情不爽：“二哥還有別的事嗎？我坐了一天的車，得先進家裏洗涮，再說，肚皮都快餓得前胸貼後背了...”

  雲霄有些欲言又止，想了想：“對了，中秋節大明宮古址賞燈，未央詩會二弟要是病好些，倒是可以認識一些朋友，增加些見識！”

  雲開愣了一下拱手：“那好吧，小弟先走一步！”

  雲宵拱手：“為兄告辭了！”

  幾人說話這會兒，送客出來一直站在雲宵後邊的管家，已帶著護院迎了上來。

  院一行人見到雲開，紛紛上來叫聲二少爺，行禮打招呼。

  進了雲家城裏院落，雲開轉頭問旁邊的小秋：“中秋賞燈很熱鬧嗎？”

  小秋有些無語，二少爺這是真的什麽都不記得，隻簡單說道：“賞燈隻是其次，主要是在中秋夜各個學院聯合起來開長安詩會，要說寫詩詞，咱們關中學子哪是江南那些文人的對手，不過是自娛自樂而已。”

  雲開倒是想要去看看，畢竟聽說以前的文人們搞的詩會挺有意思，以前對詩詞沒什麽研究，要出彩自然沒機會，去感受一下這個時代的文化還是有必要的，順便認識認識幾位朋友，畢竟要幹一件大事，空有一腔熱血可不成。

  城裏管家名叫趙寧，跟趙成是堂兄弟，祖上在軍中就一直追隨雲家，算得上是忠心耿耿有情有義。

  趙寧看著寒雪：“糧庫我已經再三查過，確實沒發現什麽異樣，如果我們糧庫出的糧有問題，從我們糧庫調出去的那一批糧應該全部有問題，而現在隻有三家店鋪出現問題，所以府尹斷定是運糧出去的過程中或者是三家糧鋪出了問題。”

  寒雪問：“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栽贓陷害我們？”

  “官府目前將三家店鋪的掌櫃都下了獄，主母正在奔走，我們首先要做的是先救出跟我們合作的三家掌櫃，補償那些買了我們糧的百姓，咱們糧號這次損失很大，原本從我們這進糧的都轉到別家去了，出了這麽大的事，也怪不了他們。”

  雲開忽然開口：“我娘去了哪裏？”

  “說是先去縣衙交銀子，請縣衙出麵解決那些百姓的事，下午約了老族長說這事。”

  甜水井胡同一家小院。

  小院外人聲嘈雜，暗黑的屋裏，秦老六躺在床上呻吟。

  一位捕快站到秦老六的床前：“你還裝個屁，長安縣衙給你們每家補償了十兩銀子，你收好了！”

  秦老眼神微微晃了一下伸手接過銀子：“就這麽裝兩天拉稀，就能得十兩銀子好處，我說妹夫，以後要有這好事，一定記得找我。”

  捕快恢複冷漠鎮定：“你記好了，要是有人問，你就一口咬定是在街口店鋪買的糧，別的你什麽都不知道，明白嗎？”

  “老子在這城裏混了這麽多年，你們不就是想搞雲家糧號麽？不過你們得小心雲大，他作為巡城衛首領，別偷雞不著蝕把米。”

  “你放心，我隻是傳個話，跟我屁關係沒有。”

  “得，這銀子咱們一人一半。”

  “你先收著吧，別露出馬腳。”

  “這我省得，我妹子應該快生了吧，到時候我換成東西送過去。”

  “好好躺著吧，估計雲家還會送銀子過來...”

  雲府。

  雲開老娘看著滿府雲家老少，咬了咬牙：“...我一介婦人都不怕，你們擔心作甚？”

  坐在上首的族長雲城四十來歲的樣子，不怒自威，搖了搖頭：“目前看來，是有人在對我們雲家下手，出的手段卑鄙下作，這事不光是你們家，對我們整個家族都有影響，所以，我覺得你現在把糧號交給族裏代管，對你們也是件好事。”

  雲開娘搖了搖頭：“雲威為國朝拚了命又為族裏立下大功，這糧號我絕對不會讓出來。”

  族長雲城苦笑一聲：“就是因為我那雲威兄弟為我雲族立下功勞，糧號才分給你們家經營，但現在這個樣子，你再經營下去，絕對血虧。”

  “就算虧我也要經營下去。”

  “這不是虧與搛的問題，出了這檔事，直接損害了我雲氏商號的聲譽，你明白嗎？再說，經營糧號，你們一家一年頂多能搛五千兩銀子，上交族裏兩千兩，我雲家人仁義，就算出了這等事，我收回糧號，今年照常補償你們家三千兩。”

  雲開老娘愣了一下：“這是占家族的便宜，我不同意。”

  雲威站了起來，氣勢暴發：“你們家二少爺雲開去年被人暗算變成傻子的事，到現在也沒弄清楚，我懷疑一直有人在針對我們雲家，我倒要看看...是哪裏的霄小之輩，也敢在我雲族頭上動土，這件事你們家暫時不要摻合，你跟大少爺說一聲，讓他安心管好巡城的事，別的事由我們作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