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野貓
作者:三角寒暑      更新:2021-12-26 10:38      字數:1974
  皇帝倒也算是說話算話,第二天一早,他便下令放了藍恒。

  可轉眼一個月過去了,文適卻還在冷宮裏關著。

  雖然藍琬會定期遣人送東西過去,可這樣下去終究不是辦法。

  難道要再去求一次嗎?

  這個念頭剛一起來,便被她壓了下去。

  不能再有第二次了。

  “小姐?”芋兒剛從外麵回來,見藍琬坐在妝台前發呆,便叫了她一聲。

  藍琬聞言轉頭,見是她來了,又看了看外麵已經大黑了,便問:“這次怎麽這麽久?東西送去了?”

  “是。隻是……”

  “怎麽了?”藍琬見她欲言又止,擔心起來,“文適姐出事了嗎?”

  “文小姐不許我說,可我覺得小姐應該想知道。”

  “你說。”

  “文小姐左邊小腿被野貓抓傷了。”芋兒說,“我看她傷口很深,旁邊還長了些疹子,隻怕過幾日要化膿了。那裏沒法煎藥,我便抓了些可以外敷的藥送進去,雖能緩解一二,卻也是治標不治本。”

  “若傷口紅腫潰爛,隻怕後續她還會頭痛發熱,還會上吐下瀉……”藍琬推算著病程,越想越揪心,“在那也沒個人能伺候她,到時候吃飯喝水都成問題……這還不算,若趁著她生病,旁人去欺負她怎麽辦?”

  藍琬不禁想起那日看到的斷腿人,不禁一陣擔心。

  “我去找過暖雪,她說想進去伺候,”芋兒說,“但當日皇上有意吩咐了要文小姐獨自去。”

  藍琬冷笑:“咱們能多次傳遞用度進去,已經是皇帝在開恩了。怎麽可能再送個大活人進去?”

  一籌莫展之際,卻聽得“篤篤篤”,有敲門聲傳來。

  芋兒來到門前問:“是誰?”

  “是我。”是太子的聲音。

  藍琬自然也聽到了,她有些發慌,連忙擺了擺手。

  “殿下,小姐她已經睡下了。”

  “篤篤篤!”他又敲了幾聲,“藍兒!你睡下了嗎?”

  芋兒連忙說:“噓!殿下,小姐真的睡下了。”

  門外的人駐足良久,不無失望地說了聲:“她難道再也不見我了嗎?”

  自從那日之後,藍琬便沒再單獨見過諾潭了。

  原因也很簡單,她不知道要如何麵對他。

  芋兒連忙解釋:“殿下說哪裏的話?是小姐真的睡下了。”

  “她睡下了也沒關係,”諾潭似乎真的相信了芋兒的話,於是說,“讓我進去看她一眼,瞧一眼便走。不會驚動她的。”

  諾潭已經不是第一次來了,也不是第一次被攔在門外,但他還是溫和如初,體貼如初,連芋兒也不禁動容了。她回頭看了看藍琬,希望能獲得一個允準,好放外麵的人進來。可她卻見到藍琬已經淚流滿麵,還忍著不出聲。

  芋兒明白她的意思,說道:“殿下還請回吧,來日方長呢。”

  外麵的人沒再說什麽,隻能聽到他臨走前那一聲輕輕的歎息。

  打發走了太子,芋兒伺候藍琬洗了把臉,扶她躺下:“太晚了,小姐先睡吧,明日咱們再想辦法。”

  乾康宮。

  戚妃正穿著絳紫綢緞的貼身裏衣,伺候皇帝寬衣。對麵的銅鏡裏,映著她豐潤紅豔的雙唇,嘴角以完美的弧度翹起,那顆美人痣也出現得恰到好處。

  “陛下今日累嗎?”她的聲線十分妖嬈,令人聽來便先酥了半邊。

  “你每日都這樣問。”

  戚妃嫵媚一笑:“還不是陛下每日都召見臣妾?否則臣妾每日問十遍,陛下也聽不見啊。”

  同宣帝從不沉溺後宮,而近日卻連著六七日召戚妃侍寢,實在反常。

  “你最會哄朕高興。”

  幫皇帝掛好了外衣,戚妃從皇帝身後緊緊抱住了他,頭便枕在皇帝肩胛上,胸口緊緊貼著他的背:“臣妾哪會哄您?一定是有人惹您不高興了,才顯出了臣妾。”

  皇帝拉起戚妃的手,反複摩挲著,顯然是在想著什麽。

  戚妃見狀便拉著皇帝躺下,她自己卻跪在床邊:“那個小丫頭,又惹陛下生氣了?”

  皇帝仍反複摩挲著她的手,一言不發。

  “臣妾聽說,文妹妹在冷宮似乎生了病。”戚妃趴在皇帝耳邊說,“說不定,那個小丫頭還會來求您的恩典呢!”

  “還要恩典什麽?”

  “自然是請您放了文妹妹。”

  “放肆。”皇帝薄怒,“後宮的女人,不一心一意侍奉朕,朕不殺她已經是恩典了,還妄想從冷宮裏出來?病了又怎樣?病死在裏麵也是罪有應得。”

  戚妃爬上床,輕輕在皇帝耳邊嗬著氣:“陛下現在是這樣講,若那小丫頭來與您求情,您恐怕又要法外開恩了。”

  “她?會求情?”

  “對啊,”戚妃輕聲說,“陛下想想,她便也在這龍床上,在您耳邊輕聲求饒:‘求求父皇,饒過文姐姐吧,有什麽罪過,便全發落在我身上。’”

  這女人……可真會撩撥人。

  皇帝一把攬過戚妃,纏著繃帶的右手按在她腦後,低頭吻住了她柔潤的雙唇。

  便是因為這個了。戚妃心中清楚。隻要她每次來都提到那個女人,皇帝便會繼續傳召她的。而這個關竅,除了她,後宮便再沒有第二個人知道了。

  雲鬢花顏,芙蓉帳暖。

  待皇帝再冷靜下來,他似乎想起來了什麽,問:“你說文氏病了?什麽病?”

  “不過是被野貓抓傷了,”戚妃說,“可她身子弱,似乎便嚴重了些。臣妾也說不大明白,還得懂醫術的人才能說清。”

  “野貓?”皇帝一下子便抓住了重點。

  “對啊,野貓。”戚妃抱著皇帝的手臂,含笑抬眼望著皇帝,“連野貓也偏幫著陛下呢。”

  皇帝心中明鏡似的,轉頭捏住了戚妃的尖頜:“你就是野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