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適搖頭：“我也不知。陛下是拿到了我入宮前，藍恒寫給我的信。這事怪我，我不該留著它的。可那是他寫給我的第一封信，其餘的我都燒毀了，那封我卻舍不得。”

  “隻有一封信？”

  “是。”

  藍琬思量著，說：“所以，一定是有人從你那裏偷走了信？”

  “沒錯，我已經吩咐暖雪留意此事了。”

  藍琬不無擔憂：“你進了冷宮，恐怕暖春閣的人不日便要遣散。若此前找不到那人，這條線索便是斷了。”

  “若真要遣散宮人，你要設法照顧著暖雪一些。”文適說。

  “我會的。”藍琬點頭，“炎兒那邊我也會派人去看著點。”

  “琬兒……”文適有千萬句感謝的話，卻都哽在喉中說不出。

  藍琬想了想，說：“你別灰心。那封信太久遠了，若證據隻有那一條，說不定還有回旋的餘地。”

  “聽皇上的意思，他查過藍恒的所有記檔，還發覺了我種過痘，以及……”文適回憶著，“他懷疑咱們兩個早就相識了，他也猜到了，咱們兩個隱瞞相識，很大的一個原因便是藍恒。對此事我當時未置一辭，但他好像很在意這件事。若召見你，你還是要有所準備。”

  “我明白。咱們兩個還是要統一口徑。”藍琬略想了想，說，“咱們就說，一開始見麵不知道是對方，是直到鬧天花的時候，我們才知道彼此的淵源。這說得通吧？”

  文適也想了想，說：“說得通。我入宮是同宣三年，那時你還不滿十歲。後來再見，你已經是大姑娘了，我認不出你是正常。而你那時年紀小，不記人，自然也不認得我。”

  “好，那便是這樣說。”

  文適仍是隱隱擔憂：“可他似乎真的很在意此事。你若能掩過去，便別與他細講。我怕他隻會越聽越氣，最後反而遷怒於你。”

  “我明白。”藍琬知道不能再耽擱了，便站起身來，“今日我便不再留了。你一定要振作，過幾日我再來看你。到時候我會告訴你二哥的情況。”

  “我記著呢。”文適又握了握藍琬的手，“你還是自保為上。別老想著救我們。”

  “我有分寸。”藍琬篤定地點了點頭，便離開了。

  看到冷宮的境況，藍琬更是十分擔憂。

  若不能將文適救出去，就算她不死在裏麵，也會被活活逼瘋。

  可這個結到底該如何解呢？

  現在的證據，隻有那封陳年的書信，這是萬萬抵賴不得的。

  另外的依據，便是昨晚文適姐差點哭出來，被皇帝認定為她在擔心二哥，所以推測出了文適姐對二哥仍有私情……

  總覺得還缺了些什麽……

  藍琬一邊快步走著，一邊思索著，卻是怎麽也想不通。

  “站住！”一聲斷喝，突然把她從思緒中拉了出來。

  她站定後不敢貿然抬頭，隻是粗著嗓子問：“誰在叫我？”

  “果然是你。我正有事找你。”這一句讓藍琬聽了出來，說話的是她的師兄楊清正。

  兩個人幾乎是同時問了對方一句：“你怎麽在這兒？”

  “算了，這不重要。”藍琬說，“你找我什麽事？”

  “你二哥的事，你知道了吧？”

  “當然。”

  “那你知不知道，起因是一封信？”

  “知道，剛剛得知的。”

  楊清正略頓了頓，說：“那封信，是太子妃送到皇上那的。”

  “什麽？”藍琬吃了一驚，“你怎麽知道？”

  “我是禦偵都尉。”楊清正特意強調了“禦偵都尉”四個字，“乾康宮裏的事，我都清楚。”

  “那你知不知道，皇上都對我二哥說什麽了？”

  楊清正答：“細節不大清楚，但皇上沒有給他看那封信。應該是沒有對他戳破這件事。據我猜測，你二哥到現在可能還不知道自己為什麽下獄。”

  藍琬又是一驚：“若真是這樣，那皇上到底是什麽意思？”

  “他到現在都沒有明確說過，這二人到底是為什麽獲罪，也沒說他二人到底有無瓜葛。”楊清正不禁歎了口氣，“誰也不知道皇帝在想什麽。”

  藍琬突然有一種不好的感覺：皇帝這樣做，似乎是留了很大的餘地，或者說，是挖了很大的一個坑，等著人往下跳。

  至於等的是誰，那便再清楚不過了。

  見藍琬額頭上已經滲出汗來，楊清正不禁皺了眉：“你別急。看皇上的意思，他們一時半會兒還安全。我們可以從長計議。”

  “師兄。我有件事求你。”

  “你不必這麽客氣。”

  “你幫我查清楚，到底是誰偷到了那封信。”藍琬說，“若說是盛儷兒，我總覺得她的手還伸不到那麽長。”

  “好。”楊清正轉身走了兩步，又回過頭來說，“你千萬別著急。不要輕舉妄動。”

  藍琬應了一聲，便也走了。

  回到東宮，藍琬第一件事是先把衣服換回來，第二件事則是去小屋看臻溯。

  這時他已經醒過來了，奶娘正拿著個撥浪鼓逗著他玩。

  藍琬看著孩子的笑容，自己不禁也揚起嘴角。這一刻，她似乎忘記了所有的煩心事。

  可似乎終究隻是“似乎”而已，她比誰都清楚，忘記了不代表不存在，她其實從未停止過思考剛剛獲知的一切。

  她一直陪在兒子身邊，一邊陪他玩、喂他吃喝、哄他入睡，一邊等太子回來。

  芋兒幾次勸她去吃點東西，她卻隻說不餓，不願意去。

  堪堪等到晚膳時分，太子終於回來了。

  於是有宮人來叫藍琬，說請她去與太子、太子妃和庶妃一起用晚膳。

  芋兒拉了那宮人出門打發了：“側妃沒胃口，叫殿下與太子妃不必等我們側妃了。”

  那人走後，芋兒回頭望了望裏麵照看著小皇孫的藍琬。她知道，現在藍琬隻能和孩子在一起，這樣她才能控製自己不鬧事。而不鬧事，便已經是她的極限了，若再讓她見到那兩個人……芋兒想象了一下那場麵，把自己嚇得不住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