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上午，藍琬迷迷糊糊醒過來，隻覺這一覺睡得很沉，幾乎忘記了昨晚發生過的事。

  昨晚是不是出了什麽事？她迷迷糊糊地想著。

  “小姐醒了？”芋兒早已經守在她身邊了。

  “什麽時辰了？”

  “辰時。”芋兒回道，“小姐餓嗎？”

  “有點渴……”

  芋兒連忙給她端了水來：“小姐昨晚鬧得累了，若不餓，可以再略躺躺。”

  慢著……不對！藍琬終於想起了什麽，斜了眼睛盯住芋兒。

  芋兒也有些心虛，不敢直視她，卻還忍不住偷偷覷了一眼她的神情。

  “我怎麽隻記著，我昨晚正要出去，然後就什麽也想不起來了。”藍琬語氣嚴峻，“是不是你又給我下藥了？”

  “我沒有……不是，”芋兒下意識否認，隨後便盡數招了，“我不是好心嘛！小姐你那個樣子衝出去，肯定要出事的！”

  “你還有理了？”藍琬有些氣惱，可清醒過來，她卻也明白芋兒是為她好。昨夜若任由她衝出去，即便不出事，也是白白折騰一趟。

  芋兒則連忙回道：“小姐您就先放心歇歇，太子殿下已經去給皇上請安了，他會問清楚狀況，也會求情的。好歹也等事情明朗些，咱們才知道該怎麽救人。”

  “還有什麽好問？”藍琬道，“昨晚他在，我自然不能說。文適姐和我二哥雙雙被發落了，恐怕是被人指認有私情。”

  “實話實說，連我也不知道他二人到底是如何了。萬一真的落下什麽把柄，被人抓了去呢？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幫他們開脫。”藍琬想了想，說：“不行，我得去見文適姐一麵。”

  “現在嗎？”芋兒說，“要不再等等？好歹等殿下回來？”

  “他回來？還能讓我出東宮的門嗎？”藍琬說著，便已經起身開始收拾了，“你放心，我會在他之前回來。你現在去收拾出來一些吃的用的，我給文適姐帶去。冷宮裏日子一定不好過。”

  見她確實是冷靜下來了，芋兒沒再攔她，即刻便去收拾包裹了。

  藍琬盥洗完畢正要換侍衛服，可她想了想卻先把衣服放了下來，轉去小屋看了看兒子。

  隻有八個月大的嬰兒，白得如粉妝玉砌一般，圓滾滾的一團，被繈褓安全地包圍著，正睡得十分香甜。奶娘在一旁照看著，說他剛又睡下。

  藍琬叮囑了奶娘幾句，才從小屋出來，回屋換上侍衛服。

  這時，芋兒已經收拾出了一個包裹。

  “小姐，你可得小心。”芋兒叮囑她，“最好走小路，別遇上什麽愛惹事的人。”

  藍琬出門後，便如芋兒所說，一路都是低頭快走。

  好在越往冷宮去，沿途的人越少。最後走得太熱，藍琬便把帽子摘了。

  那裏雖說被叫做冷宮，但其實它是有名字的——寒方殿。

  寒方殿原名寫作寒芳殿，開國的元統帝有位林貴妃，曾住在這裏。後來，林貴妃因故被圈禁，病死在了這裏。從那以後，這裏便成為了本朝的冷宮。日子久了，牌匾無人修葺，“芳”字的草字頭掉了也沒人理，於是才成了寒方殿。

  現在還沒到放飯的時候，冷宮周遭半個人影也沒有。宮門雖然鎖著，但藍琬早有準備，她找了個有些破損的牆壁，便翻牆進了去。

  院中十分破敗，地上的石板幾乎沒有一塊是完好的，破裂的夾縫中又鑽出各式各樣的雜草，蚊蟲縈繞，甚至有一股糜爛的味道。

  “文適姐？”她低聲喚道。

  雖然她聲音底，但因為這裏寂靜得可怕，文適立即便聽見了。

  院中的藍琬環視四周，見到角落的房門開了，她便以為是文適，立即快步上前。誰料，門開了，裏麵隻爬出一個人，那人頭發蓬亂，衣著破爛，而她之所以爬著，是因為她膝蓋以下便什麽都沒有了。

  藍琬看呆了，隻能靠著那人的纖弱，依稀辨別出那是個女人。她被驚得下意識後退了兩步。那人也隻是探出頭來，見來人沒推著飯車，便又退了回去。

  “琬兒。”這一聲是從她左側傳來的。她循聲望去，看到那邊有一扇門開了個縫，文適的眼睛從中露了出來。於是，藍琬三步並作兩步，飛快地跑了過去。

  文適把她讓進屋，又關好了門。

  “你怎麽來了？”文適問，“你不該來。”

  “你也知道，我是偷偷來的。”

  藍琬打量著屋裏：還好，還有像樣的床和桌椅，隻是除此之外，別無長物。

  她把包袱放在桌上，邊拆邊說：“聽說冷宮的飯菜都是嗖的，這裏有幾日的幹糧，你先吃著，過幾日我再給你送。還有一些蠟燭，我猜這裏也不會給你們準備什麽燈，可入夜了你會害怕。另外，芋兒也細心，她說這裏一定會有蟲子老鼠，於是便帶了一些香料，你點上它蚊蟲便不敢進來了，還有老鼠藥，我這就幫你撒在門窗附近……”

  文適看著她忙碌，聽著她叮囑，忍不住熱淚盈眶。

  藍琬也知道自己不能在這裏停留太久，包袱還沒拆完，便說：“剩下的你自己看。我不囉嗦了。還有正事要問你。”

  文適當然知道是什麽事，可她還是忍不住先問：“你二哥……”

  “他也入獄了。”藍琬說，“我盤算著……也要去見他一麵，隻是在宮外，我想去的話還是要費一番周折。所以今日先來看看你，到時候也好給他報個平安。”

  “我就知道……皇上怎麽可能會放過他呢？”

  “什麽意思？”

  “昨晚，皇上先是與我攤了牌，隨後便叫了藍恒進去，叫我在外麵候著。”文適說，“我當時以為，皇上必定會當場將他下獄，一直在想如何應付才能瞞過皇上。可卻不想……他竟然安然出來了。我見他安然無恙，心頭一鬆，便忍不住地想哭。雖然我已經盡力控製自己，沒有哭出來，可還是被皇上看出來了。”

  “哼……”藍琬冷笑，“這個皇帝，就是喜歡耍陰招。所以，他發落你時，還沒說要如何處置二哥對吧？”

  “是。”

  “他就是想讓你跟他求情！”藍琬說，“那樣你們的私情就坐實了！”

  “是。不過還好，我忍著沒說。隻為炎兒和母家求了一句。”

  藍琬點了點頭，又問：“那，你有沒有想過，到底是誰指認了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