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節過後，皇帝竟真的抽時間召見了藍恒，詢問天花相關事宜。

  聽說有村落出現了天花，藍恒有些著急，與藍琬一樣，他最先說的便是“讓出過痘的人去照看病人”。

  皇帝點點頭，說：“日前，聽你妹妹提及，你家傳醫術中，有法子能令人免於染病？”

  “是。”藍恒應道，“是家父想出來的方法。”

  見皇帝沒說什麽，他繼續回道：“說穿了，是個很簡單的道理。既然出過痘的人，都能免於再染病，那我們便可以想辦法，讓人少出些痘，這樣不至於重病，但卻可以永遠不再怕染上天花。我們把這法子叫做種痘。”

  皇帝繼續問：“你妹妹說，此法也有些凶險？”

  “……是。若是身體弱的人，隻怕種痘時，也會發重病。小時家父會給家中每個人都種，我便是那個發了重病的。身上現在還留了不少麻子。”說著，藍恒指了指自己的脖子上的印記。

  皇帝看了後隨口說道：“你妹妹卻好像沒有？”

  “不錯，家中數小妹的體質最佳，”說到她，藍恒也帶了幾分笑意，“我們常說，即便不給小妹種痘，她也不可能死在這病上。”

  皇帝也忍不住嘴角上揚了幾分：“那，這個可能發重病的數目大概是多少？”

  “家父的辦法其實已經很完備了。我們穀中可能有將近一百個人，發了重病的，隻有微臣一個。隻是，若要為陛下、為皇子們種痘，即便是有一個差池，微臣也萬萬擔待不起。”說著，藍恒躬身拜下。

  “此法要耗費多久？”皇帝又問。

  “種痘要一個白天，之後大概要等待七日，若此人發熱見痘，便是成功種痘了。或許有的人快些，有的人慢些。但最多十日，便也成了。”

  “耗費的東西呢？大概都需要些什麽？”

  “隻需要取一些出痘人的痘痂，水，以及棗核大的棉花，便可以種給一個人。”

  皇帝思索一陣，最後說：“朕知道了。具體要如何辦，朕還要再思量。你回去先備下些種痘所需的東西，再等朕的旨意。”

  “微臣領旨。”說罷，藍恒便退了出去。

  與此同時，藍琬也終於得了空去暖春閣。

  她先是把在宮外買的飾品送給文適，隨後便順便講起了那日在京城的見聞。

  文適聽得高興，連一邊的諾炎也是豎起耳朵，聽得聚精會神。

  “大姐姐，你下次出去玩，能不能帶上我？”

  藍琬撫了撫他的頭：“等你長大些，就能光明正大地出宮了。不像姐姐，恐怕此生都要偷偷摸摸地出去。”

  “這話母親也與我說過，所以炎兒要快點長大，那樣就可以出去玩，還可以保護母親！”

  “炎兒真懂事。”說罷，她二人便叫諾炎出去玩了。

  文適說：“你嫁進來也快一年了，聽說太子殿下很寵你，你怎麽還沒動靜？”

  “可能是我貪玩吧。”藍琬笑道，“老天爺覺得我還是個孩子，所以不許我有小孩。”

  “你這張嘴啊！”文適點了點她的唇，“誰能說得過你？”

  “對了，文適姐。那天我還在城門口，見到幾個染了天花的。”藍琬說，“好在我家小時候都有種過痘，倒是不怕。”

  文適一笑：“藍伯伯也給我種過。隻是那時候你才剛剛出生，所以你不知道。”

  “那便好了。”藍琬看了看跑進跑出的諾炎，“我已經向皇上提了這事，估計他會召見二哥，過段時日也會讓宮中的人種痘。到時候一定要先給炎兒種上才是。”

  “隻怕宮裏人不懂這些，不敢種呢。”

  “……即便皇上不下旨，也可以讓二哥來給炎兒種上啊。我瞧著炎兒這麽結實，一定不會有危險。”

  兩人正說著話，卻是丫鬟暖雪跑了進來：“小姐，藍小姐，戚妃娘娘來了。”

  文適與藍琬麵麵相覷，眼神中似乎都透著同樣的疑問：她怎麽來了？她來幹什麽？

  暖春閣也沒多大，說話間，戚妃便進來了。

  文適與藍琬連忙見禮：“見過戚妃娘娘。”

  “起來吧。”戚妃今日又是一件紫色長裙，雍容華貴。

  她倒是不客氣，便在當中坐下，瞧了兩人一眼。文適一貫喜歡穿淺鵝黃的衣裳，今日也不例外，而旁邊的藍琬，卻是穿了件更素淨的淡月白色衣裳。

  戚妃說：“怎麽我一來，你們倒拘著了？快坐下！我隻是隨便走走，碰巧路過罷了。”

  文適與藍琬默默坐下，文適畢竟是主人，連忙吩咐奉茶。

  “有日子沒來暖春閣看妹妹了，”戚妃笑著說，“剛才看見炎兒在外頭，玩得極開心呢！”

  “嬪妾不會管孩子，是不是炎兒太鬧，吵到娘娘了？”

  “哪兒的話？”戚妃說，“我倒是喜歡炎兒這樣的孩子，不像我的九殿下，整日都不吭一聲。”

  藍琬笑著說：“聽太子殿下說，九殿下的功課很好，崔大人常常誇獎他。”

  戚妃裝作剛看見她，說：“這位妹妹眼生的很？”

  藍琬當即起身：“不敢當娘娘這一聲妹妹。”

  “他是太子殿下的側妃。”文適連忙說，“都是我的不是，該早為二位引見。”

  “喲，可真是個標致的人兒。”戚妃更為仔細地打量著藍琬，“太子可真是好福氣，有了太子妃那樣的美人不說，竟還能得了你這樣的側妃。”

  “娘娘謬讚了。”藍琬有些尷尬，卻還是得顧著些禮數。

  戚妃佯作剛剛想起似的，問道：“你是不是就是，日前差點封了昭儀的那個？”

  “這……娘娘，這是子虛烏有的事。”藍琬當即澄清，“都是宮人亂說的，娘娘別信。”

  “那便是最好的了。”戚妃又作高興狀，“若是你這樣的美人進了後宮，恐怕皇上再也不看我和文妹妹一眼了。”

  藍琬之前隻在宮宴上遠遠地見過戚妃，今日她第一次與戚妃私下接觸，便感到一陣沒來由的厭惡。現在藍琬隻想馬上離開這裏，可若轉身便走，隻怕文適姐無法應付，於是便隻能硬著頭皮撐著。

  “娘娘說笑了。”文適也看出藍琬已經黑了一張臉，當即起身拉了拉她，並出言打圓場道，“任什麽人，也不可能奪了您的光彩。”

  “是嗎？”戚妃仍笑著，故作好奇問道，“對了，太子的側妃怎麽到你這兒來了？你們是怎麽認識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