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吉日
作者:三角寒暑      更新:2021-12-26 10:37      字數:2153
  曨嫣跟著朱啖離開傾樓後,便住進了京城一家武館的後院。

  雖說比不上傾樓奢華,也算是幹幹淨淨、衣食無憂。

  朱啖相貌算不得英俊,倒也還算周正,由於自幼習武,他身材魁梧強健,與文人公子全然不同。

  朱啖原本是給皇帝當差的,自從接了曨嫣回來,他便很少再出門,十天裏倒有七八天是在家中陪伴曨嫣。

  然而,一個是官家小姐,一個是草莽出身;一個整日與琴棋書畫相伴,一個成天以刀槍劍戟為伍。他二人並非同路人,所以若想說上幾句話,便也隻能是聊聊過去的事情。

  曨嫣話很少,兩個人在一塊時,大多是朱啖在講自己從前的事。

  “你也知道,我是給皇帝當差的。但我原本是草莽出身,說白了,禦偵都尉都是如此。”朱啖說,“我們都來自於同一個江湖門派,冥劍宮。”

  曨嫣問:“可我聽說,大宸一朝,是對江湖幫派管製最嚴的了。”

  “沒錯。許多幫派都被朝廷剿滅,或者是招安。其實,從中選人為朝廷效力,也是朝廷招安冥劍宮的一種手段。”朱啖說,“我聽說,這是因為冥劍宮的某任掌門,與大宸的開國皇帝有過什麽淵源,所以才有了這樣的傳承。一邊是冥劍宮襄助朝廷,而另一邊,被挑進禦偵都尉的我們,也會借助朝廷庇佑師門。”

  “冥劍宮弟子眾多,但每一任掌門卻隻收六名弟子。我就是前任掌門的二弟子。當年我因為資質不錯,才被選來。那時我十六歲,並不懂進京意味著什麽,隻知道並非每個人都有資格,我好勝心強,所以就來了。”

  “十幾年過去了,我才明白,我並不喜歡這樣的日子。我想回南邊師門中去,帶著你一起。”說到這,朱啖認真地看著曨嫣。

  曨嫣莞爾一笑:“待我產下孩子,你把他送到他父親身邊去。然後我便跟你去。”

  朱啖也笑了:“最晚六月,便是生產之時了。我也已經向皇帝告病,希望能回師門調養。你臨盆之前,我也該恢複自由身了。”

  同宣九年五月十八

  這一日上,京城中十分熱鬧。

  曨嫣一直在家中安心安胎,不大出門,可今日的熱鬧景象,竟然透過庭院傳了進來。

  朱啖買了吃食回來,曨嫣便問了一嘴:“朱大哥,今兒是什麽日子?怎麽外麵如此熱鬧?”

  朱啖笑答:“今日是五月十八,大吉大利的好日子。外麵熱鬧,是因為皇家今日要辦婚事,而且迎娶的女子也住在京城。”

  “皇家?今年又是淑女大選了嗎?皇帝又要納新人了?”

  “不錯,今年又選了淑女。隻不過,今日不是皇帝納新人,而是太子大婚。”朱啖邊說邊整理買回來的東西,“據我的同門說,太子不但納了正妃,還要收一房侍妾。選淑女時也十分有趣,說是太子原本無心選妃,可當日卻對一女子一見傾心,還說非她不娶。這倒是成了一段佳話。”

  “咚——”

  聽得這聲悶響,朱啖連忙抬頭去看,隻見曨嫣倒在地上人事不省,下身也流出血水。

  “不好。”他當即把曨嫣抱到床上,飛身出門去接大夫與產婆。

  好在他有輕功在身,一去一回也是極快。

  他們回來時,產前的陣痛已疼醒了曨嫣,朱啖連忙上前握住曨嫣的手:“疼就抓緊我。”

  疼痛逐漸加深,曨嫣也顧不得許多,當即抓緊了朱啖的手。呻吟逐漸變成了哭喊,產婆取了一塊巾子叫她咬著,以免慌亂中咬到舌頭。

  即便是武林高手,也不一定能夠握痛朱啖的手。可此時,由於生產的疼痛,曨嫣卻堪堪將他的手抓得痛到發麻。

  曨嫣是頭次產子,直從中午時分折騰到深夜,好在最終孩子平安出生了。

  產婆抱著孩子道:“恭喜二位了,是個兒子。這孩兒十分健壯,應該是像這位俠士。”

  曨嫣累得奄奄一息,朱啖也不多加解釋,隻是從懷中取出銀兩,分別交給產婆與大夫:“多謝二位。”

  “好說好說。”產婆將孩子放在曨嫣身邊,接過銀兩,笑逐顏開。

  那大夫的做派倒似個文人一般,接過銀子後又說:“尊夫人算是早產,氣血兩虛,還需好生調理。我開個方子給你,你給夫人照方調養。”

  “多謝先生了。”朱啖抱拳相謝。

  大夫則是一邊寫方子一邊擺手:“居士不必客氣,治病救人,醫者本分。”

  待朱啖打發走兩人再回來時,見曨嫣雖然已經累極,卻不願睡去,她目不轉睛地盯著身畔的孩兒,憐愛之極。

  “湘兒,你先睡會兒吧。”朱啖有些心疼,“若是你不舍得,我們便留下孩子養在身邊吧,我一定會視如己出。”

  曨嫣輕輕搖了搖頭,嘶啞的嗓音低聲道:“不,不能委屈了這孩子。更何況,這畢竟是他的孩兒……”

  朱啖不禁有幾分醋意:“那人終究是負了你,你又何必待他好呢?”

  曨嫣哽咽起來,眼淚悄悄從臉頰劃過,落入耳中。

  半晌,她才說:“說到底還是我……那日是我趕他走,可他從未放棄過,說到底,是我不願意跟隨他……”

  說罷,曨嫣突然放聲大哭,早已累極的嗓子嘶啞異常,朱啖從未見過她如此失態。一旁的孩子也是啼哭不止,惹得朱啖疼惜不已。

  他走近床鋪,坐上了床沿,想去撫摸曨嫣的頭發,卻終究沒有伸出手去,隻是溫言道:“湘兒,別這樣……若那人還有良心,便一定會對你們的孩子好。”

  曨嫣還是哭了好一陣。朱啖為她擦著淚水、汗水,心疼之餘,也動了殺機:真想手刃那個惹她傷心的人。

  “湘兒,這孩子的生父,到底是誰?”

  曨嫣歎了口氣:“明日便把孩子送過去,好嗎?”

  朱啖點了點頭:“我答應你。”

  仿佛是察覺到了他的殺機,曨嫣又道:“你不能傷害孩子,也不能傷害孩子的生父。”

  “我答應你。”朱啖見她如此維護那男子,心中不是滋味,卻還是立誓不予加害。

  隻是如此一來,他也更加急切地想知道:“他到底是誰?”

  “他就是此時正在洞房花燭的太子,元諾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