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求你了奶奶，不要丟下我一個人......”成城低聲啜泣著，滿麵淚水。

  他抱著羅靜思的手，趴在床邊，哭著哭著就睡著了。

  第二天賈醫生帶著另外一位醫生走了進來，給羅靜思檢查了一遍，都搖了搖頭，對著在一旁已經醒來目中無神的成城說道：“沒辦法，呼吸停止，心髒也停止跳動，已經沒有了生命跡象，隻能宣布死亡了。”

  “我知道了醫生，謝謝你，謝謝你們。”成城對著兩位醫生鞠躬道謝。

  “你不用謝我，我什麽都沒做，很遺憾......也很抱歉。”賈醫生說道，“按照司轄法令要求，我們會馬上通知殯葬館處理後事，後續需要你的協助處理，你就在這裏稍微等一等吧。”

  賈醫生出去了，過來一會又推著一個小床進來把羅靜思帶走了，並囑咐成城到大廳裏等待。

  成城呆呆地看著自己的奶奶被推走，直到看不見，眼淚又不自覺地流了下來。

  他抹了抹眼淚，忍住想要上去攔住他們的衝動，來到大廳找個空位坐下默默無語。

  殯葬館的人員到達之後，將羅靜思的屍體接出放到一個特製的剛好能裝下一個人的鐵箱子裏，並詢問成城是選擇土葬、火葬還是靈葬，這些殯葬方式除了形式不同，價格也差別巨大。

  成城想都沒想選擇了土葬，並表示要把羅靜思葬在他家院子外邊的菜田裏。

  殯葬人員架著馬車——這種馬車是最便宜的沒有小封印的普通馬車，帶著成城到了他們的本部，讓他選擇使用哪種棺材，成城看著自己袋子裏的幾張銀錢，選擇了他所能承受的範圍內最好的那一種棺材。

  之後又辦理了一些手續，確認了時間地點，交付了定金，成城便離開了這裏。

  他如遊魂一般飄蕩在鎮上的街道上，漫無目的，失魂落魄。

  回到家裏，他來到羅靜思的房間，坐在床邊默默發呆。就這樣他呆坐了一整天，肚子餓了也沒反應，直到外界光亮徹底黑下來，他在黑暗中站起身來到廚房裏弄了一點飯菜填飽肚子，打開家裏所有的燈，繼續坐在院子裏發呆。

  一聲聲鴨叫驚醒了他，他才想起還沒給它們喂食，連忙來到羊圈裏給它們添了草料和玉米碎粒，又給旁邊豬圈的三隻豬加了豬食。

  “奶奶我已經把豬喂好了，您快點睡吧。”成城對著羅靜思的房間喊道，突然又想起了什麽，沉默了下來。

  他再次來到羅靜思的房間，認真地看著房間裏的擺設，突然發現書桌上有一封信件，他連忙跑去拿起信封，上麵寫著“吾孫成城親啟”。

  “果然是奶奶，她......”成城開心地驚呼，連打開信封，上麵寫著：

  城城：

  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想我已經與世長辭了。不要傷心，生老病死是人類也是武者們的常態，沒有人能夠逃脫這個束縛，我隻是因為疾病提前離開而已。

  有些事情我應該告訴你，是關於我也關於你的父母。或許你已經不記得他們的模樣了，甚至連名字都忘了，但是現在我必須要告訴你他們的名字，成江輝和陽蕊，記住他們，他們才是你最親的人，是賦予你生命的人，你應該也必須記住。

  我和你爺爺年輕的時候在江湖上算是有些名氣的武者，因為某些事情我們惹上了不該招惹的人物，你爺爺因此遭受重創，而我也留下了不能治愈的隱疾，他不久後便仙去，留下我和江輝兩人。我帶著江輝來到三鄉鎮這個偏僻的地方躲避仇家的追尋，撫養著江輝慢慢長大，看著他武道入身，看著他成家立業娶妻生子，我本以為往後的日子應會如此平靜度過時，江輝卻是沒有忘記那些仇恨，待你母親生下你之後就離開這裏尋找仇家去了，你母親之後也留下你找尋江輝而去，從此音訊全無。

  其中是非曲直我這寥寥幾句也說不清楚，我隻希望你不要恨他們，他們有他們自己的想法與追求，他們或許沒有盡到父母的責任，或許沒有給過你完整快樂的童年，但我相信他們是愛你的，非常非常愛你的。

  我不希望仇恨延續下去，仇恨會讓人衝昏頭腦，仇恨會讓人迷失自我，我和你爺爺以及你父親都被仇恨蒙蔽了雙眼，讓我們失去了身邊最寶貴的人。這麽多年了，我一直都想著回到那個時候，勸你爺爺不要去做那件事，想要改變這一切，但我也隻是想想而已，事實不可能改變，慢慢的我也能坦然接受了，放下了心裏的疙瘩。世間恩怨情仇、打殺生死本就多不勝數，恩恩怨怨何時了，生生死死誰能解？所以我希望你做好自己，堅持自己，強大自己，不要在意仇恨，不要記恨我們的仇家，不要記恨你的父母，也不要記恨奶奶我，我沒能看到你長大成人，沒能看到你成家，是奶奶對不起你，我本以為我還能堅持到那個時候，對不起，城城。

  今年你已經十七歲馬上就要十八歲了，奶奶先祝你十八歲生日快樂，恭喜你又長大了一歲，再過兩年你就是大小夥子，可以娶媳婦了，到時候一定要帶著她來看看奶奶啊，讓奶奶也高興高興。最近這段時間，我感覺你的變化非常大，成長了很多，讓奶奶非常高興，你知道努力修煉了，你知道為奶奶分擔家務了，你知道關心奶奶的身體了，你知道事事為奶奶著想了，我很高興你長大了，城城，我真的為你驕傲，你在我心裏已經是一個懂得承擔責任、積極向上、關心他人的大男子漢了，希望你一直保持這樣，不管別人怎麽說、怎麽做，你都要永遠堅定、堅強地勇往直前，因為往後你就是獨身一人前行，那注定荊棘遍地、困苦叢生。

  對不起，城城，我不能陪在你身邊了，奶奶對不起他們，也對不起你。我想要給你更好的生活，但我不能，我老了，走不動了，身體跟不上了，也許明天就醒不過來了，這樣的我沒有資格說要給你更好的生活，我隻能把我十幾年來存下的所有錢都交給你，還有房產田產都已經在你的名下了，我能給你的也就隻有這些了，至於武學上的東西，幾十年來我早已忘卻，不過你爺爺當年留下過一條鏈子，但被江輝拿去了。

  最後我希望你不要忘記那些對我們好的人，隔壁的何爺爺、善叔叔他們都幫過我們很多，還有張老爺，他是個好人，接濟了我們家這麽多年，以及你學校裏的老師，一定要好好感謝他們，不能忘恩。

  再見了，城城。我愛你，非常非常愛你。

  強大自身是這個世上最通透最正確的方法，不管是內心還是武道，我都希望你能成為這樣的人。

  奶奶羅靜思

  城城看完已經淚流滿麵，將信紙打濕了一大半：“奶奶你不要跟我道歉啊！為什麽要跟我道歉啊？我才要跟你道歉啊！奶奶......”

  哭了一會，抬起頭來看到信紙被打濕了，連忙挪開它，擦了擦眼淚，看著信裏的某些文字，眼神逐漸堅定起來：“奶奶你放心吧，我會成為那個你心裏麵最驕傲的人。”

  成城起身收拾起房間來，把羅靜思的衣服一件件找出來疊好，又一件件整齊地放回去，把床單、被褥外套取下，換上幹淨的，舊的拿到浴室待會再清洗。

  打開書桌抽屜，把裏麵的書本雜誌、算薄賬本，各種雜物全部拿出來，一件件整理查看，除灰清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