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問我，怎麽知道我會不會說。”

  葉無依覺得沈玉這個說法真是奇怪，便道：“那好吧，你執著的是什麽？”

  沈玉看著葉無依，最終歎了一口氣：“好吧，我的確不想告訴你。”

  葉無依：“……無聊。”

  沈玉道：“你就當我是個無聊的人吧，畢竟有些事有些人，連我自己都不清楚該怎麽辦，畢竟人最看不清的就是自己啊。”

  他清楚司馬昭明執著殺戮中的快感，也清楚司馬雲澤執著於過去的虛妄，卻當真不知道自己說執著的是什麽，他以前跟在葉無依身邊，隻希望保護葉無依安危讓燕國能安康和平。

  但是現在葉無依不願意做國師了，他那顆心也不知道該落在何處，這當真是個壞習慣，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該如何做了。

  人生好像失去了確信的方向，如此搖擺不定，他害怕從此跟著司馬昭明墮入那殺戮血海，從此仇恨沾身再也找不到安寧的過去。

  “葉無依。”沈玉問道：“若給你機會離開，你想做什麽？”

  葉無依想了想：“找一個地方，安然老死吧。”

  沈玉：“你的想法變了好多，一個人失去記憶，當真好像變了一個人一樣。”

  “是嗎？”葉無依道：“可是我很喜歡現在的自己。”

  “是這樣嗎。”

  沈玉看著葉無依，在燕京之中，她是國師，他是國師護衛長，食民之俸祿，葉無依放在第一的從來都不會是自己，第一的永遠是家國百姓。

  可是從來沒有人問過拋棄這份責任後，她想要做什麽，而守護國師的他又能做什麽。

  沈玉心中已經慢慢有了答案。

  “你這樣也挺好的，人總要為自己活一次。”沈玉說完，往外走去：“夜深了，你好好休息，你傷勢未愈，明天一定不要離開西院。”

  沈玉離開，葉無依卻覺得沈玉這句話說的沒頭沒尾，不過也許隻是他這幾日太過壓抑，需要有個人傾瀉情感罷了。

  推開房門，葉無依上了床蓋上被子，自顧自睡了過去。

  ……

  第二天，葉無依睡醒已經是日上三竿。

  她本以為司馬昭明會召見她，讓她履行當初的諾言，但是司馬昭明卻並沒有找她。府中四處卻是樂聲陣陣，不知道在弄些什麽。

  依舊是之前的丫鬟替她換藥。

  葉無依問道：“今天府中發生了什麽事情嗎？”

  丫鬟道：“北疆被收複，城主府今日進行慶典。”

  “嗯。”

  葉無依沒有在多問。

  丫鬟卻道：“雖說是慶典，但是人物雜亂，姑娘今日還是不要出去，免得被誤傷。”

  “既然是慶典，又怎麽會被誤傷？”

  丫鬟道：“姑娘還是不要知道的好。”

  “嗯。”

  葉無依的眼睛換好了傷藥，丫鬟去廚房弄早餐。

  葉無依站起身來，卻聞到淡淡的血腥氣味。

  葉無依眉頭微微蹙起，奇怪，城主府內怎麽會有血腥味飄到西院來？今天不是北疆收複的慶典嗎？

  緊接著，卻是血腥味道越來越濃重，兵刃交接的打鬥聲越來越接近。

  一個滿身是血的人推門進來。

  “救命、救命。”

  那人一聲薄衣，口吐鮮血，少年卻在看到院中那柔弱女子之時，被血色侵染的眸光帶著詫異。

  “神跡大哥。”

  葉無依聽到這聲音，有些奇怪，又是一個叫她神跡的人。

  那少年認出了這裏的人想要尋求葉無依的幫助，而後麵的人跟隨而至將他團團圍住。

  “殺了他！”

  “我還差一個人，這個人讓給我！”

  濃重的血腥味道，讓葉無依麵帶不適。

  “住手。”

  葉無依聽著聲音往前走了幾步，卻是準確的走進了包圍圈，將那喊救命的少年拉了起來。

  “神跡。”阿瑾拉著葉無依的袖子，躲在葉無依身後。

  幾個手持刀槍的漢子眯起眼睛，警惕的看著葉無依，一個瞎子女人卻敢上前救人，讓人不得不忌憚幾分。

  為首的大漢道：“你究竟是不是瞎子！”若不是瞎子，看到這外麵一片血色，怎麽可能不驚，若是瞎子，怎麽又會絲毫不差的找到他們的位置，還擋在這小子麵前將人救下。

  “世上的事物，並不一定用眼睛就能看清。”

  “哼，胡言亂語，讓開，不然讓你一起死！”

  葉無依道：“你可以殺了我，如果你們不想陪葬的話。”

  幾個漢子見她如此鎮定自若，一時也拿不準對方身份，互相看了一眼。

  為首的大漢站了出來，拱手訕笑道：“姑娘，是我們得罪了，不知道您身上可以此次盛典銀牌啊，可否讓我們兄弟見識見識。”

  銀牌？葉無依麵帶一絲遲疑。

  大漢冷笑一聲：“看來你沒有，是個來找死的，兄弟們，我們又多了一個人頭，殺！”

  刀光閃動，眼看就要一刀將葉無依劈開。

  忽然，一顆石子打在大漢手上，大漢手中的刀應聲而落，一道身影出現將葉無依和地上的少年帶走。

  距離那群大漢十幾步距離，沈玉鬆開葉無依的手。

  “葉無依，你沒事兒吧。”

  葉無依搖了搖頭：“我沒事，多謝。”

  門口卻響起另一道聲音：“大人，是我打落了他手中的刀，該謝也該謝我啊。”

  是司馬雲澤的聲音，葉無依沒有說話。

  場麵一片寂靜，那群大漢被夾在中間，詫異的看著葉無依身邊的沈玉，再回頭看向門口與沈玉一模一樣麵容的人。

  “兩個少主？”

  “這是怎麽回事？”

  “哎，看來被你們知道秘密了，知道我們秘密的人都活不長。”

  司馬雲澤語氣帶著一絲冷意，朝著院內走來，身形微動，十多個大漢倒地不起，已經失去生機。

  沈玉上前一步：“你來這裏做什麽？”

  “自然是來殺人。”司馬雲澤看向葉無依背後拉著她袖子的少年人：“來自青州夜閣的小乞丐，為什麽會以俘虜的身份來到城主府呢？”

  司馬雲澤的眼神讓人害怕，阿瑾往後退了兩步。

  “神跡。”

  葉無依將人擋在身後，問道：“今天府中不是在舉行慶典嗎？”

  沈玉道：“的確是在進行慶典。”

  司馬雲澤道：“不過是殺人的慶典。”

  原來今日司馬昭明的確準備了慶典，慶祝北疆被他控製，而助興的節目，便是讓數千名俘虜自相殘殺，隻要一個俘虜能殺死十人並取下他們的人頭便能取得一麵銀牌成為司馬昭明麾下之人，現在整個城主府都成了屠殺場。

  葉無依聽完，道：“我聽聞不願意歸順的城池已經被屠城，還哪裏來的這麽多俘虜？”

  沈玉道：“這些都是自願獻上城池的管轄之地的人。”

  葉無依：“那這些不都是司馬昭明管轄的臣民嗎？既然已經歸降，為什麽還要做出這樣的事情？”

  沈玉扯下腰間的銀色令牌，遞給葉無依：“他這個人腦子有病，這件東西你拿著，別人便不敢再來。”

  司馬雲澤看向葉無依身後：“至於這個青州的小子，大人還是將人給我們吧。”

  “神跡，救我。”阿瑾拉住葉無依的袖子。

  葉無依感覺道身後之人的焦慮，麵向司馬雲澤。

  “我想留下他。”

  阿瑾：青州卷中第一次出現，曾冒著性命危險為葉無依送上寶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