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道：“還未回來。”

  丫鬟說著，替葉無依將蒙住眼睛的紗布慢慢扯開，葉無依眼前模糊一片，迷霧蒙蒙。

  “姑娘能看到一些了嗎？”

  葉無依點點頭：“是哪位先生開的藥，居然能好的這麽快。”

  比起之前全然黑暗的世界，不過兩天，眼睛便能視物，雖然白茫茫一片，卻也好過漆黑一片。

  丫鬟低聲道：“是大公子拜托了左輔大人，讓醫師在藥中添了他的血。”

  “白落塵？”

  白落塵是藥人，雖然血脈不純，但他的血仍然有奇效。

  丫鬟道：“是啊，大公子和嫣紅小姐都被帶了回來，嫣紅小子被鎖在院子中，而大公子關在了地牢之中。”

  葉無依心想，定然是因為城主未曾回來，所以府中並未處置他們二人，才讓白落塵有機會囑托醫師給自己送藥。

  白落塵這番舉動，應該是想要見一見自己，而自己也該去見一見他。

  葉無依站起身來，丫鬟連忙將人扶住：“姑娘，您這是做什麽？”

  “告訴左輔大人一聲，我想要去地牢之中看白落塵。”

  如今城主府都是左輔在打理，她要去哪裏，也要跟左輔報告。

  “是。”

  丫鬟連忙跑出去，很快便又回來傳話。

  “姑娘，已經說過了，左輔大人讓奴婢陪您前去。”

  “走吧。”

  葉無依在丫鬟的攙扶下來到地牢之中，如今已經開春，但北方仍舊天寒地凍，而地牢之中更是冰冷。

  葉無依走到該停下的位置，停了下來。

  “白落塵。”

  白落塵被綁在十字木樁上，渾身是血色疤痕，看著葉無依柔聲笑道：“這麽準確的停住你的腳步，我還以為你能看到了。”

  “這地牢之中，隻有這裏有血腥氣味。”

  “哈。”白落塵道：“你來找我做什麽呢？”

  “是你找我來做什麽？”

  白落塵道：“哎，看來我們要說的是同一件的事情。”

  葉無依道：“你想說北梁。”

  “是。”白落塵道：“你答應了司馬昭明，三個月後取下北梁，也因此我才能活下來而不至於被身亡。你我以前結拜兄弟，我知道你並非是為了活命，而會去侵略他人國土之人。”

  “你想勸說我放棄這件事嗎？”葉無依背著手道：“我應下這件事，是以司馬昭明能平定北疆為前提，你現在該擔心的是你和陳秦的處境，而不是我。”

  白落塵道：“我的確是想勸說你，卻並非為了勸說你放棄這件事，而是勸說你幫助司馬昭明取下北梁。”

  葉無依：“……”

  “你失去過去的記憶，忘了玄甲兵是怎麽的存在，司馬昭明敢說出那樣的話，不用半個月，北疆定然為司馬昭明所控製。”

  葉無依：“你對他很有信心。”

  “不是我對他有信心，是事實如此。”白落塵道：“兩天，他僅僅用了兩天的時間，便將陵城屠城，許多小城已經迫於司馬昭明的威勢，不得不投降，短短兩天，他的鐵騎已經踏足了北疆一半的領土，你知道這是一件多麽可怕的事情。”

  “兩天，怎麽可能？”

  葉無依心中驚詫，北疆地域遼闊，就算司馬昭明當天從北山出發，也不可能在兩天內帶著鐵騎踏遍北疆一半領土，而能做到這一點，便隻能說玄甲兵早就埋藏在北疆各處，隻需等到司馬昭明帶兵引動導火線。

  可是就算是這樣，這樣的速度也太快了一些，讓人不敢置信，無法相信。

  白落塵道：“此事的確難以置信，可是事實便是如此，陵城全城數十萬人被屠殺殆盡，手段殘忍，震懾了北疆眾多城池。他身份特殊，乃燕國皇族，玄甲兵又對他忠臣不二、誓死效忠，他回來的時候，定然便是要你履行諾言的時候，若是你不履行約定便隻有死路一條。”

  葉無依卻問道：“陵城全城被屠殺，陳秦呢？”

  白落塵道：“我也不知道他的下落，隻希望他還活著。”

  “你和陳秦一同長大，如今他所在的城池被屠，你不幫他報仇，卻還要我幫助司馬昭明，我不明白。”

  白落塵道：“有些事情，是沒有辦法阻止的，陵家距離迷霧山城最近，司馬昭明想要立威，早已經選定了陵城，既定的事實我已經沒有辦法改變，便隻能阻止將來的屠戮了。你若是不幫他平定北梁，以司馬昭明的殘暴性情，定然會先殺你，再屠城北梁，一直殺入北梁都城梁都，我不願意看到這樣的場景。”

  “是嗎？”葉無依道：“可否問一句，我聽聞殘缺的藥族心中都有執念，落塵兄心中執念為何呢？”

  白落塵：“你是不相信我所說的話？”

  葉無依道：“不是不信，隻是每個人做事都有自己的目的，我想現在陳秦生死不明，你也陷入此地，卻還在考慮北梁之事，心中所求，定然很大。”

  “哎，神跡，你總是能揣摩出別人的心思，讓我不知該怎麽說才好了。”

  “所以你所求為何呢？”

  白落塵道：“讓北梁與北疆不再因為血脈不同，而互相殘殺，我希望北梁和北疆能平息戰火。”

  葉無依：“為什麽？”

  白落塵道：“我的母親曾經是藥族一名普通的女子，在族群遷徙到北疆時候遇到危險，被遊曆北疆的父親所救，兩人結下情誼，最後卻因為血脈不同導致分離，我母親也因此身亡。母親身亡之時，我隻求邊境再無殺伐，這是我幼時種下的執念，不論如何的犧牲，也要達成此願。

  不論如何，我都不希望司馬昭明以屠城的方式，一路殺向北梁。”

  “你的父親是何人呢？”

  “不太清楚，隻知道上次他寫來家書，說被封為北梁七珠親王，我想這雙代表北梁皇族的藍色眼睛，也是司馬昭明留下我的原因。”

  葉無依道：“我相信這是你的執念，卻不相信這是你勸說我幫助司馬昭明的原因。”

  白落塵：“……”

  他這兄弟他真的搞不定，心思怎麽能這麽縝密，他都這樣賣慘了，她卻不為所動哎。

  “神跡，既然你有所察覺，我也不再隱瞞，我隻想說，夜閣有辦法恢複你的記憶。”

  “我並不想要恢複記憶，我想要知道你為什麽幫助司馬昭明。”

  白落塵歎氣道：“因為葉清流派人告訴我，隻要你願意幫助我，北梁和北疆此次戰爭便會很快平息，我的執念便能消失從而做一個正常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