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無依摸了摸袖中沈玉所給的解蠱丹藥，看著遠處的西院，眼中閃過一絲猶豫。

  沈玉見她猶豫，便道：“錯過這次機會，你很難安全離開了。”

  葉無依眉頭微蹙：“我會思考的。”

  她的確是因為葉娘而有一絲動搖，但是最主要的原因，卻是誰也無法保證沈玉給的丹藥沒有問題，她也無法完全相信沈玉這個人，她並不想今天服下丹藥。

  沈玉好似看透了葉無依的想法：“你不信我給你的是真的解蠱之藥。”

  葉無依歎氣：“二公子的作為，實在讓人不敢相信。”

  沈玉道：“明月此話何意呢？”

  葉無依道：“方才二公子說城主府危險，然而有比待在二公子身邊更危險的地方嗎？”

  沈玉：“哈哈，我一片真心相待，明月何必如此踐踏別人心意呢？”

  “那我隻問二公子一句話，今天公子的目的算是達到了嗎？”

  冰雪天裏，沈玉停頓片刻，笑著呼出一口冷清之氣。

  “我有什麽目的呢？”

  “今天看似是司馬嫣紅與我在正義廳無聊的爭吵，實際卻是城主府少城主之位的爭奪，看似是白落塵坐上少城主的位置，卻實際上是你最終得利。”

  沈玉聽了，唇角微微勾起，眼中帶著暖意，好似在回憶過去，眼前的人終究與過往重合，不管她如何改變，終究是那個讓他心動無法自己的唯一，她總是如此懂他，他的算計，他的惡意，好似在她眼中從來無所遁形。

  沈玉笑道：“明月居然看破了我的布置。”

  葉無依道：“隻是知道了一個結果，事情始末我卻並不知曉，可否請二公子解疑？”

  沈玉慢慢道：“今天嫣紅在茶樓犯了錯，本打算回府向城主認錯求得原諒，然而我並不想她被諒解，所以讓她在府外‘恰好’碰到了來狀告偷盜小孩的那三個婦人。嫣紅本就在查找偷盜小孩的凶手，又聽聞你與凶手形貌特製相似，自然就想到了你，便咬住了我丟下去的耳食。這並非我的錯，都怪嫣紅太貪心了一點。”

  “你抓住了司馬嫣紅一向自私任性的弱點，料定她必然會針對我，可能也料定我有能力‘戳穿’她的謊言，而我揭穿她的那一刻，就做了你手下的棋子。”

  沈玉道：“非也、非也，明月在我眼中從來就不是棋子。”

  “不管是與不是，我終究是幫你完成了最重要的一步，將火苗蔓延到了司馬嫣紅身上，我揭穿她的那一刻，她便成了你第二個局的誘餌，而這一次入局的人卻是白落塵了。”

  沈玉笑道：“如何說呢？”

  “你說過，司馬嫣紅癡心權利，她為了權利可以放棄自己的生死，她雖然愛白落塵，可是白落塵沒有推諉和猶豫便占了她的位置，她再怎麽愛白落塵，兩人之間也有了裂痕，我猜你接下來要做的事情，便是從中挑撥，讓司馬嫣紅完全為你所用。你這用心，可稱得上‘陰險毒辣’四字。”

  沈玉聽了，同意的拍了拍手。

  “我這陰險毒辣的計謀，被明月一眼識破，隻能說明你與我是同樣一種人啊，你我心意相通，為何不相信我給你的解蠱之藥為真呢？”

  “……”葉無依：“你我並非同路人，而且二公子有意置我與危險境地，讓司馬嫣紅對我的殺機到了無法化解的地步，如今有言笑晏晏，說是給我解藥要讓我安全離開迷霧山城，實在是佛口蛇心的典範了。”

  沈玉見葉無依罵他，並未生氣：“我倒是希望自己佛口佛心，但是終究不能如願，此事怕是我此生該修行之處吧。”

  葉無依見他麵色誠懇，心中卻莫名就是知道對方分明是口是心非。

  “二公子不必在這裏說這些胡話，西院快到了，我先告辭了，二公子也回去療傷吧。”

  “也好，你那位父親不喜歡我，我也不便打擾了。”沈玉道：“隻是有一件事情我想不明白，明月是從何處看出我的破綻，知曉我是設下陷阱之人？”

  方才談話時候，他腦海中以及思考數遍，卻並沒有發現自己言語行為間露出了破綻，他想不清楚葉無依是如何懷疑到他的身上的。

  葉無依卻道：“你並沒有露出破綻，我隻是隨口一問而已。”

  她原本想著沈玉狡猾定然不會認的，哪裏知道沈玉這麽老實，居然那樣簡單就承認了自己是背後操縱之人。

  沈玉聽後，卻是抬手聞了聞自己的一雙寬袖。

  葉無依奇怪的問道：“二公子做什麽？”

  “聞一聞我身上可有壞人的氣味，居然讓明月如此警覺。”

  葉無依聽了這一句話，倒是覺得好笑。

  “也許是有吧。”

  “哎。”沈玉摸了摸自己鼻子：“早知道明月沒有證據，我便該裝瘋賣傻才是。”

  “你會說的。”

  “為什麽呢？”

  “因為你並不在意別人是否知道真相。”

  葉無依看著眼前人的神態，那雙淡色的眼睛卻好似看破沈玉的皮囊直擊對方的靈魂，她心道，這個男人開朗從容的外表下卻好似掩藏著對任何事物不屑一顧的絕情。

  就算不用看他，她好似也能知道他的想法，他從來不怕別人知道，坦蕩又狡詐，他不經意說的‘實話’也許是下一個陷阱的誘餌罷了。

  葉無依道：“也許這個城主府，最危險的人不是別人，而是你。”

  “明月眼中的我，是什麽樣呢？”

  “奸詐狡猾，冷酷無情之輩，你不會愛世人，也不會被世人所愛。”

  “哦，這世間的人也包括明月嗎？”

  “我也是庸俗的俗世之人。”

  “可是過去的人卻愛世人，芸芸眾生，不也包括我這奸邪狡猾、冷酷無情之輩嗎？”沈玉道：“所以過去的我是被你所愛啊。”

  葉無依：“……過去的我已經死在過去，而現在的我想來沒有這般博愛。”

  沈玉微微一笑，卻靠近葉無依，葉無依神色微變往後退了幾步，沈玉卻逼近葉無依，葉無依退無可退，靠在了梅花樹幹上，積雪落下些許，沈玉抬手替葉無依擋住。

  “你做什麽？”

  沈玉低頭，輕輕撩起葉無依的發絲：“你說的不錯，戳中了我心中的痛，我便隻能讓你同我一樣擔驚受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