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已經有師父了。

  若是再拜師，就相當於對董承禹的背叛。

  “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

  鐵蛋狠了狠心，還是無比遺憾的拒絕了。

  “忠臣不事二主，忠徒不拜二師，爺爺的心意，鐵蛋隻能心領了。”

  老頭收徒受挫，忍不住怒從中來。

  若不是惜才，他巴不得一巴掌拍死這個不識好歹的臭小子。

  宋沂卻在一旁思忖良久。

  他轉了轉眼珠，平息著老人的怒氣。

  “老人家看得上鐵蛋，是鐵蛋的緣分，奈何他已有正兒八經拜過的師父，再拜老人家，則屬於被世人所不齒的叛徒。不若……”

  老頭看了看宋沂，沒有出聲，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宋沂跪地一拜，“老人家，不若你收我宋沂為徒……”

  老頭搶白道：“看不上，若是你年輕幾歲還行，現在你老了，老夫教起來也費勁。”

  宋沂心塞，卻依然不肯輕易放棄。

  “老人家能教的了沐王爺，為何就教不了我宋沂？是因為我宋沂比那時的沐王爺大了幾歲，還是因為老人家老了才教不了的？”

  老頭臉一黑。

  “你這家夥，竟然還會用激將之法？”

  他不吃這一套！

  鐵蛋轉了轉眼珠，突然也幫爹出起了主意。

  “爺爺，我爹與沐王爺，有個三年之約，現在還剩下兩年，他們就要比武。

  可現在看來，我爹根本就不是沐王爺的對手。

  到時候，沐王爺打敗我爹這個戰無不勝的戰神，肯定名聲更是威風於天下。

  爺爺就甘心看著你所謂的孽徒，威風無比，天下無敵嗎？”

  宋沂也似乎找到了突破口，跟著在一旁說道：“若是師父收了我宋沂，兩年之後的比試，我就打臝沐王爺，替師父出氣。如何？”

  老頭暗自思索著。

  鐵蛋又添了把火。

  “我師父曾經說過，名師出高徒，可我卻覺得未必。

  就像爺爺你，雖然你自己功夫一流，把沐王爺也教的功夫奇高，可我曾經與沐王爺交過手，之所以敗給他，也隻是因為我年少力弱，假以時日，他必定不是我的對手。

  看來爺爺，你白瞎了一身好功夫，教徒弟的本領，卻還不如我師父呢。”

  “你放屁！”

  老頭怒了。

  “就那沐風，練武資質平庸，我都能把他教成絕世高手。

  你竟然說我授徒的本領，還不如你那笨蛋師父高？真是豈有此理！

  你師父那身本領，還不是因為曾經被老夫點撥過？否則，就憑他，練到一百歲也別想有大成。”

  宋沂和鐵蛋聽了，更加眼饞老頭的功夫了。

  鐵蛋眨眨眼。

  “爺爺就會說笑，你還說你自己一百多歲呢，真是吹牛吹多了。

  你若是真這麽厲害，那你教我爹試試。

  若是以後我爹能打過我，那我就承認爺爺你，比我師父厲害。”

  老頭猶豫了。

  一直跪在地上的宋沂，見狀，立即重重地磕了一個響頭。

  “師父在上，請受徒弟一拜。”

  老頭思忖良久，也不說同意不同意，隻說了句，“說了許久，老夫口渴了。”宋沂起身，“我去給師父倒水。”

  鐵蛋在一旁拉住他。

  “爹，你倒什麽水啊？爺爺要喝茶，拜師茶。”

  宋沂愣愣地看著老頭。

  老頭背著手往前走。

  “想不到一個大人，還沒有小屁孩精。老夫沒想到，又收了個笨徒弟。這世上，就沒有個聰明的嗎？真是氣死老夫了。”

  宋沂隨即欣喜地跑上前去。

  “師父，徒弟家離這不遠，去了家裏，徒弟親自為您奉茶。”

  鐵蛋在身後提醒道：“爺爺，爹，秦姨和小郡主，還被關在這裏呢，趕緊救人啊。”

  老頭氣哼哼地往前走。

  “老夫不管，任她們自生自滅好了。老夫辛辛苦苦把人救活，又教了他們三年，現在不忍心動手殺掉她們，任她們自生自滅，已經仁至義盡了。再多，老夫是一點不想管了。”

  宋沂停住，這才想起來秦婉兒母女還被困在這裏。

  他誠懇地對老人說道：“師父教他們夫妻三年，被他們背叛之後，仍不忍下殺手，或者真的傷害他們。可想而知，他們在山中三年，對自己的親生骨肉，又該是怎樣的掛念與擔憂。徒弟有三個孩子，對骨肉親情，最是了解。

  還請師父，看在他們牽掛生死未卜的骨肉的份上，原諒他們一次吧。”

  老頭先是默不作聲，後又背著手繼續往前走。

  “什麽骨肉親情，老夫又沒孩子，哪裏去知道那是什麽滋味？山中三年，他們一直想逃，天天看著老夫，都如同看仇人一般。切，老夫養了白眼狼，懶得管了。”

  老頭嘴硬，但是他心裏似乎有點點明白，為什麽徒弟死活要出山了。

  骨肉親情，他不知。

  他隻知道，功夫最重要。

  而他離大限之期漸近時，突然想到不能讓自己苦學了一輩子的功夫失傳。

  他困了徒弟沐風在山中三年，惹得對方仇視。

  如今發現了更適合學他真傳的人，他突然不想再計較別的了。

  宋沂見老人不表態，便給鐵蛋使了個眼色，讓他去救人。

  而宋沂自己，則恭恭敬敬地陪著老人回府。

  他想到了與沐風的約定，忍不住得意地翹起嘴角。

  這輩子，他不想輸給任何人。

  老頭走了幾步，突然又停了下來，自言自語。

  “沐野他老祖宗，曾經有恩於我，老夫也曾經立誓，有生之年會報答他們沐家。所以這次抓我徒弟的妻女，也不盡是為了報我自己的仇，而是受沐野所托……算了，等我換一件事報恩吧。”

  沐野，就是晉宣帝。

  他對宋沂命令道：“你若真的要拜我為師，那就不要為難沐賢，放他離開。如此，就當我還了他沐家的人情，也不用再替他殺沐風了。”

  宋沂這才了解，原來老人是為了報恩，才幫著晉宣帝對付沐風。

  他想了想，同意了師父的要求，決定不再派人搜尋沐賢的下落，放他離開。

  溫時暮因為擔心鐵蛋，所以這幾天，一直睡得不好。

  可這一晚上，她睡得格外地香甜，深沉。

  她並不知道，是宋沂在出門之前，點了她的睡穴。

  等她睡到天亮醒來時，就見宋沂和鐵蛋，正趴在床頭，對著她咧嘴笑著。

  看著如同一個模子刻出來的父子倆，溫時暮又驚又喜又迷糊，還以為自己在做夢。

  “娘，我是鐵蛋啊，才幾天不見，你就不認識我了？”鐵蛋無比的委屈。

  溫時暮反應過來，這不是在做夢，也不是幻聽。

  她一骨碌爬起來，上上下下仔細打量著鐵蛋，激動地說道：“胖了。”

  鐵蛋幹咳一聲，掩飾尷尬。

  他這幾天沒有練功，天天在小黑屋子裏吃吃喝喝睡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