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孟青竹因為鐵柱的話，似乎又看到了希望。

  她擺擺手。

  “你們先過去吧，國事要緊。”

  鐵柱這才被溫琰拉著離開。

  到了禦書房，他也被成百上千本尚未批閱的奏折給嚇住了。

  “怎得如此之多？

  宋沂白了一眼兒子，催促道：“趕緊幹活。少說話，多做事。”

  孟大人已經挑揀了幾份不太重要的折子，奮筆疾書，潦草答複。

  他不敢擅自批閱重要的奏折，隻能挑著無關痛癢的隨便寫寫畫畫。

  鐵柱上前，認真又迅速地翻閱了幾本。

  隨後，他開口道：“事有輕重緩急，不能一概而論。還是先分門別類的歸置好，再按輕重緩急細分處理吧。”

  “什麽意思啊，二哥？”溫琰虛心又認真地請教。

  自從溫讓昏迷以來，溫琰深知自己的責任重大。

  他現在雖然無法像鐵柱那般應付自如，但是卻一直在用心學習。

  鐵柱很是欣慰，溫琰長大了，懂事了。

  他耐心地解釋道：“朝廷有六部，各司其職。

  六部官員遞上來的折子，也可以分別歸置為六類。

  而每一類，必定有急需處理的重要之事，也有一些官員呈上來湊數的折子。

  重要緊急的事情，必須是要盡早盡快處理。而那些無關痛癢的，直接擱置便是。

  所謂取舍，便是如此。”

  溫琰恍然大悟，“二哥說的有道理。”

  鐵柱點點頭，又巡視了書房裏的幾個人。

  “咱們幾個，人手有限，就算要把折子挑揀分類，也不是一件輕鬆的事情。可朝廷卻每時每刻都有要事發生。所以咱們，必須騰出更多的精力，放在需要處理的大事上。”

  孟大人停了手頭上的活，跟宋沂和溫琰一起，盯在了鐵柱身上。

  鐵柱繼續建議道：“楊公公說過，宮中太監不乏通曉文墨之人，隻是沒了科舉入仕資格而已。他們就算不能在仕途一展身手，可若分辨個奏折的輕重與否，還是不在話下。太子何不把這些瑣事，交給他們來做？”

  孟大人聞言，略有疑惑。

  “既然隻是讓人幫著歸置折子，那滿朝文武大臣，不都是可以做的了？”

  鐵柱淡然一笑。

  “文武百官皆有私心，自古以來又有‘官官相護’一說，他們為了各自的私利，要麽會與同僚同流合汙串通一氣，要麽就會與對立一方無中生有肆意打壓。

  到時候，重要的折子若與他們利益有衝突，必定會被刻意隱瞞不報。皇上和太子以後就算追究他們的責任，他們也必定會以主觀判斷為非重要的事情來狡辯。

  而宮中宦官，卻是皇上的人，利益也與皇家一致，所以相比外臣，會更加可靠。”

  雖然也有太監吃裏扒外，與外官勾結，可那風險，卻是比直接用外臣小了許多。這也是自古以來，皇家隻用宦官近身伺候的原因。

  “我相信二哥，就這麽辦吧，我這就讓小路子去挑幾個太監來。”

  溫琰行動迅速，話語剛落，就吩咐身邊的小路子去挑人。

  “小路子，挑人這活，我就交給你啦，你是最棒的。”

  小路子感動的一塌糊塗，對自己跟了好幾年的小主子，拍著胸脯保證。

  “小殿下放心，奴才知道誰平日裏讀書好辦事又踏實，奴才這就去給你找人來。”

  “去吧去吧，辛苦你啦。”

  溫琰揮著手，笑眯眯地說道。

  小路子得了令，一溜煙兒跑了出去。

  鐵柱看著溫琰單純的小臉，忽然冒出了個想法。

  不過很快，他就把那想法壓了下去。

  直到幾個人把挑來的太監安排好，所有的事情都處理妥當，才總算在天黑前，離開了皇宮。

  孟大人在宮門口與宋沂父子分開。

  他長舒一口氣。

  “今天累了一天，總算能鬆口氣了。明天開始，咱們就不至於這般勞累了。別說，那幾個太監還真不賴，人雖然沒了***，可辦事倒也真靠譜。白大人真是人小鬼大，這法子倒是真不錯。”

  宋沂很有自知之明，孟大人嘴裏的“人小鬼大的白大人”，說的不是他。鐵柱微笑著，拱手與孟大人告別。

  父子倆坐在馬車裏，鐵柱的小臉終於沉了下來。

  宋沂心疼兒子，見鐵柱悶悶不樂，就有些擔心。

  “今天事情雜亂，累壞了吧？”

  鐵柱也不說累不累，就是不高興，又別扭。

  宋沂更加擔心了。

  “怎麽了，臉拉的這麽長？”

  鐵柱終於忍不住泄氣了。

  “爹，本來我總覺得自己挺聰明的，可今天看小太子，我發現他更聰明。”

  “哦？”

  宋沂有些吃驚。

  “你怎麽這麽說？這世上，不說孩子了，就連大人老頭子，又有幾個敢說比你聰明的？再說，太子他……”

  宋沂想了想自己未來的女婿，就住了嘴，沒有說出不恭敬的話。

  鐵柱卻是毫不留情。

  “哼，上次珍珠郡主前來提親，進宮見過皇後娘娘和太子，她回到咱們府上之後，就跟我說太子看起來是‘傻白甜”可卻是‘扮豬吃老虎’的那種人。我之前還不信，今天可是信了。哼！”

  他當時還不知道，什麽是“傻白甜”“扮豬吃老虎”。

  可今天看著溫琰，隻不過說了幾句軟話，就把他和小路子支使的忙前忙後累斷腿。

  而自己和小路子，就為了溫琰的這份信任和重用，而心甘情願為他所用。

  他覺得自己吃虧了，上當了。

  所以這會兒，他才鬱悶。

  宋沂聽了鐵柱的抱怨，卻是興奮不已。

  “那傻小子，原來不傻啊。我就說嘛，我閨女怎麽能嫁給傻小子呢。嗬嗬嗬，會裝傻，就不算傻。”

  鐵柱看著親爹，忍不住又是一聲歎息。

  “皇家人的眼光，果然毒辣啊，知道爹又傻又忠又能幹，才這麽放心大膽地用爹……”

  宋沂敲了一下兒子的頭，“你才‘又傻又忠又能幹’！幫著你未來的妹夫出力幹活，不準再發牢騷。”

  鐵柱終於不抱怨了。

  孟青竹飛鴿傳書後的第五天，就收到了沐風同樣用信鴿傳回的信件。

  宋沂拿到沐風的簡短書信時，還沒看信，就先發了一聲感慨。

  “信鴿果然比馬要快多了，幸虧那信鴿靠譜，沒有半路上被老鷹吃了，也沒有被人射中烤了飽腹。”

  可惜信鴿承載能力有限，千言萬語也隻能濃縮成隻言片語，簡略地寫在那張薄薄的紙片上。

  回信隻有短短幾句話。

  “柱之提醒甚及時，大悟，已查宣帝所為，妻女秘押中都，盼救，風，大謝。”寥寥數語，包含的信息卻是不少。

  沐風信裏開頭第一句，就提到鐵柱的提醒非常有用，也間接證明了，他已經收到了鐵柱的上一份飛鴿傳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