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5章 最後一麵
作者:
澤源 更新:2021-12-24 11:44 字數:2357
在氣數將盡的最後時日裏,依然還在為他操心盤算著。
溫讓知道,父皇不僅僅是為了他,更是為了祖宗打下的江山,所以臨死前,還考慮了這麽多,盤算了這麽多。
溫讓的悲傷做不得假,畢竟是失去父親,失去靠山。
以前他也曾怨過父皇,為什麽不像尋常百姓家對待孩子那樣,付出全部真心。
甚至對他,還冷落十幾年,讓他在這個宮裏,失去了全部的歡樂。
可是如今,他自己也要登上這個位置,他才知道,高處不勝寒。
哪怕是他離那個位置,尚有一步之遙,他都能感覺到,自己已經在走父皇曾走過的路了。
他開始懷疑所有人。
控製不住自己的,懷疑所有人。
他在痛苦難過中,又帶著些許恐慌與茫然。
以前有父皇在上麵頂著,他還沒有感覺,現在他自己要上去那個位置,忽然就覺得恐慌,不知所措,就如同一直被人保護著的人,突然間就變成了別人的依靠一樣。
他想著想著,心裏虛的便如那無根的浮萍隨波逐流,不知道心要飄向何處,才能踏實穩定下來。
淚,也在臉上滑落。
“父皇,真得不再陪孩兒了嗎?哪怕你再像以前那般,疏遠漠然地瞥一眼孩兒,孩兒心裏都踏實無比。那個位置,父皇再多坐幾年好不好?……”
短短的幾步路,溫讓的腳步卻如有千斤重,似乎永遠走不到頭的感覺。
“父王,皇爺爺還好嗎?我能去看看他嗎?”
一聲孩童的問話,打斷了溫讓的思緒,也暫時讓他從悲傷迷茫中,清醒過來。
“琰兒過來。”溫讓迅速把淚水憋了回去,隨後又一把抱起溫琰,“皇爺爺這會兒累了,咱們先不去打擾,再跟父王去隔壁等著。”
溫琰已經七八歲了,溫讓若不是有功夫在身,若他隻是個普通的尋常男人,估計抱兒子都吃力。
就算如此,他依然覺得抱溫琰沒有以前輕鬆了。
“琰兒何時長這麽大了?”溫讓好像是在問兒子,又像是在問自己。
他甚至都忘了有幾年了,他都沒和兒子這般親近過。
他對兒子的印象,甚至還停留在溫琰兩三歲奶聲奶氣撒嬌的時候。
“琰兒早就長大了,父王。你都好久沒有抱過我啦。”溫琰不滿地撒著嬌。
溫讓愕然。
“本宮隻有一個兒子,尚且忽視至此。父王有一堆兒女,又如何把父愛平分?”溫讓忽然又更加理解了自己的父皇,也知道了自己肩上的擔子重了。
他該自己立起來了。
保護妻兒,守住家業。
隻是這家業,不是尋常百姓所謂的家業,而是祖宗拚了性命打來的江山。
任重而道遠。
“父王,這是什麽?”溫琰指著父親手裏的聖旨,好奇地問道。
溫讓一隻手抱著兒子,一隻手緊緊握住那道聖旨。
“這是你皇爺爺,下的最後一道聖旨。你去房間裏待著,不要亂跑,父王有事,要去找永安侯。”
“哦,知道啦,父王。”
溫琰從父親身上下來,很聽話的就進了房間。
溫讓伸手招了個小太監過來,讓他去給隔壁不遠處房間的宋沂送信,約他去另外單獨的房間談事。
宋沂聽到太子找他單獨談,可是好一陣兒震驚。
他起初還以為沐風這麽快就露餡了,太子找他算賬呢。
後來發現大殿裏都平靜的很,也就知道自己多想了。
但是他依然猜不出來,這個時候,太子找他能有什麽事。
“總歸不是什麽好事。”他心裏暗暗地盤算著,並且隨即就跟小太監走往外走。
鐵柱看了一眼親爹,隨後就又眯著眼,睡了過去。
他還是個孩子,瞌睡來的快,平日裏睡得也比大人多。
他就算想什麽都管什麽都操心,也沒有那麽多的精力。
宋沂出門前,回頭望了一下兒子,正好見鐵柱又睡著了,所以他更放心地離開了。
溫讓在一個小房間裏,單獨見的宋沂。
待宋沂施過禮後,他才冷著臉,把聖旨交給了宋沂。
“看看吧,這是父皇的最後一道聖旨。本宮尊父皇之命,提前把聖旨交給你。父皇大行之後,本宮會收回來,並且會在登基大典上,隨其他聖旨,一起宣布於眾。”
隻有兩人在場,溫讓也不再避諱什麽“大行”“登基”之類的話。
而且,他的臉色可並不好看。
他可沒有忘了,前幾天宋沂大鬧太子府之事。
若不是孟青竹當日把他勸下,後來田秀又專門去說了好話,他是真得不想輕易放過這個目無皇權的魯莽男人。
他放過宋沂,皇家的權威都會被質疑。
幸虧這事,孟青竹隨後就讓人封了口不許外傳。
後來隻有一些消息靈通的人,得知了此事,也知道這事對皇家來說不光彩,所以都沒有人敢再往外傳。
或者外傳,也隻限於寥寥數人。
這也算是把皇家的麵子保了下來。
溫讓心裏還氣著,自然是不肯給宋沂好臉色。
如果可以,他都不想跟宋沂說話。
不過,這是父皇的意思,也可以說是遺願,他不能不照辦。
他生著氣,忽然又瞪了宋沂一眼。
見宋沂傻在了原地,他就有種大仇得報的爽快。
“這次,可不是本王的意思,而是父皇的聖旨。永安侯你回去好好想想吧,無論你做何選擇,本王都沒有異議。”
宋沂自從上次大鬧太子府,回來被好幾個人輪流教訓過後,就知道收斂一些了。
所以此時,他雖然恨不得暴起,去把躺在龍床上的文治帝暴揍一頓,可最終,還是忍下了。
“此事,真得是皇上的意思?太子真得沒有動過任何手腳?”他質疑著溫讓。
他能忍得住暴起,卻忍不下這口氣,所以對溫讓說話,依然憋不住那股不甘。
溫讓這次,卻沒有怪罪宋沂,並且還非常耐心地,給予了解釋。
“本宮發誓,本宮絕無參與到此事中來。”
宋沂也信了溫讓的話,畢竟可不是每個人,都敢發誓的。
而且他前麵也偷偷觀察過溫讓的神色,知道他對此事,應該也是不知情的。
許久,宋沂泄了氣,“你們不愧為天家父子,不僅懷疑我防著我,還都出這般餿主意……”
“永安侯,注意你的態度。”溫讓打斷了宋沂的話。
“太子若無其他事,臣,先告辭了。”宋沂有氣無力地說道。
“下去吧。”溫讓也沒有為難他。
宋沂怎麽來的,又怎麽回去的。
膽戰心驚地來,心事重重地回。
那道聖旨,是給他的兒女賜婚的。
不過,並不是一錘定音的賜婚。
而是空了兩個地方:賜婚的兩個家世人名,是空著的。
文治帝的意思,賜婚的兩人,是填溫琰和黑妞,還是填鐵蛋和溫蘭枝,都由永安侯府自己定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