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4章 查明身份
作者:澤源      更新:2021-12-24 11:44      字數:2338
  那疑惑的樣子,在宋沂看來,倒也做不得假。

  宋沂的心,稍稍安定了些。

  文治帝的旨意,基本上都是他示意,殷丘傳達。

  又是這般過了許久,文治帝還是撐不住了。

  “你們先去大殿等著吧,朕累了,先歇會兒。”

  公侯及大臣們,依次退出。

  四個皇子在文治帝身邊又停留了些許片刻,隨後也去了大殿等候。

  這時候,沒人敢離開,連提離開的話,也沒人敢說。

  大家都不知道要等多久,皇帝才會咽下最後一口氣。

  但是事到如今,也隻能等。

  寢殿裏,又隻剩下文治帝和殷丘公公。

  “事到如今,眾人都在等著朕咽氣。朕,不死也不行了。”

  “皇上.隻一句,就再也說不出話來。

  文治帝拍拍床沿,“你年紀也大了,天天弓著腰站著,如何受得了?現在沒有外人在,你也坐下歇息吧。”

  “老奴不敢,皇上。”殷丘極力拒絕著。

  他怎麽敢去坐皇上的床?

  “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這句話,殷丘進宮幾十年,時時刻刻都記著的。

  幾十年來,他都沒坐過一次龍床,就算是守夜的時候,也隻是會在龍榻腳邊的窄凳上,坐著打會盹兒。

  “不坐也罷,反正你再累,也累不了多久了。”文治帝歎息著,“等朕此去,會給你安排好地方養老的,你累了幾十年,也該歇著了。以後,也不必時時刻刻伺候著朕了。”

  “皇上,您可不能這樣說……”殷丘想阻止文治帝說不吉利的話。

  可文治帝卻打斷了他,繼續說道:“你最近,為朕落了不少淚,朕都記下了。你對朕的心意,朕也不會辜負。朕,也給你安排好了去處。以後,就不陪你了。”

  殷丘看著並不像開玩笑的文治帝,再次老淚縱橫。

  他經常自詡陪了文治帝一輩子。

  可反過來,文治帝何嚐不是也陪了他一輩子呢?

  他在文治帝身邊,是宮裏誰都又敬又怕的大太監。

  他就算是時刻注意著不犯錯不犯忌諱,可是難免,會在私利或者為了爭權時,私下處置了不少敵對的宮女太監。

  這些,他心裏有數,也知道文治帝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裝作視而不見,饒過了他。

  他能有如今這般權勢,也是多虧了文治帝罩著的。

  他們兩人相依相伴了一輩子,到頭來,有一個人要先走,剩下的一個,免不了有天塌的感覺。

  此刻的殷丘,又難過,又迷茫。

  他不知道文治帝走了,他要如何麵對自己的餘生。

  他的私產豐厚,又有文治帝給安排的養老去處,按理說,這是他汲汲營營一生,一直都在期盼的結局。

  可現在,他竟然茫然不知所措。

  許久,他囁喏出了一句話,“皇上,老奴還想陪著皇上再走一段呢,您可萬萬不能這時候,丟下老奴啊。”

  文治帝眼圈也紅了。

  “有你為朕落的那幾滴淚,朕就不會是真正的孤家寡人了。朕這個位置,有一個真心待朕的,就死而無憾了。朕很欣慰,有你。”

  殷丘咬咬牙,突然跪了下來,“皇上,老奴也差點背叛您……”

  都到了這種地步,殷丘忽然什麽都不怕了,有些話,他想坦白,以致於,不吐不快。

  “罷了,罷了。”文治帝擺手,拒絕聽下去,“誰還沒點私心呢?你那點,不算什麽。起來吧,朕,真得要歇會兒了。”

  殷丘這才起身,又扶著文治帝躺好,並為他蓋好了被子,悄悄地守候在一側。

  即使同在外間等候,可人們,也照樣是分了三六九等。

  皇子皇孫們都在一處,公侯將相大臣們一處,各自的隨從,也聚在另一處。人們都緊張著,忐忑著,也有人在期待著。

  但是隨著時間的逐漸流逝,人們開始心慌,還有不敢顯露出來的焦躁。

  宋沂本來對老皇帝沒什麽感覺,此刻卻因為關心著另一處的沐風,而顯得有些毛躁。

  鐵柱原本是陪著溫琰的,這會兒也來了大殿,跟親爹宋沂,坐在了一起。

  “怎麽了,爹?”鐵柱感受到親爹的緊張,忍不住關心地小聲問道。

  宋沂擺了擺手,隨口答道:“無事,隻是想上茅房。”

  “那我跟爹一起去,我也想去了。”

  鐵柱也憋了大半天,此時也忍不住了。

  宋沂皺了皺眉。

  他並沒有尿意,剛才隻是隨口胡說而已。

  不過他也不可能讓兒子憋壞了,所以很快,他就把鐵柱帶去了恭房。

  恭房裏有兩個恭桶,等人們方便完,會有專門的太監過來清理。

  宋沂指著一個恭桶,催促兒子,“快點尿,出來時間不能太久,皇上……”他卡住了,沒有再說。

  鐵柱很快就解決完,卻見親爹並沒有行動。

  “爹,你不尿嗎?”

  宋沂想了下,既然來了,有沒有的先排空一下再說,省得待會有尿意還要再出來。

  恭房裏很清靜,此刻隻有父子兩人。

  鐵柱忽然吞吞吐吐地問道:“爹,明月回來了嗎?”

  他這幾天沒回家,還不知道明月有沒有回來。

  宋沂正為明月他爹的事情發愁呢,現在見兒子問起來明月,就終於忍不住,把沐風過來之事,告訴了鐵柱。

  鐵柱果然臉色都嚇白了。

  “爹,你們不要命了?此事萬一露出馬腳,你和沐風叔父,一個都逃不掉。”怕外人聽到,父子倆說話,都是貼到對方耳朵上說的。

  宋沂也愁呢,可是已經把人帶進來了,後悔也晚了。

  就沐風那樣子,如果就在下人房裏老實待著,是沒有什麽暴露危險的。

  可沐風如此大費周章進了宮,不可能隻老實待著。

  他萬一忍不住衝動了,去了寢殿裏間,一旦被發現,被當成刺客當場誅殺都是小事。

  後邊追究起來,宋沂這個引狼入室的人,自然也跑不掉。

  宋沂有些無奈,此時也想著,該怎麽樣能給沐風找機會進去,哪怕是離得遠遠的,看一眼就再讓他出來,省得這是一輩子的遺憾,也省得沐風自己抓瞎折騰。

  父子倆不敢耽擱太久,很快兩人就心事重重地回到了房間待著。

  又不知道過了多久,文治帝中間眯了一會兒後,隨後又叫了幾個兒子,輪流進去叮囑著。

  太子溫讓,是幾個兄弟中,最後一個被叫進去的。

  許是之前已經被千叮嚀萬囑咐過,所以這一次,他進去待的時間,反而最短。而且,這時候,文治帝已經有些神誌不清。

  殷丘公公把那道未開封的聖旨,交給了溫讓,並且又按文治帝清醒時交代過的話,……傳達給溫讓。

  溫讓很快就捧著那道聖旨,帶著滿臉困惑與悲痛,走了出來。

  那個躺在病榻上,僅剩最後一口氣的枯痩老人,是他的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