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子閉著眼睛把了良久，突然倒吸一口冷氣。

  “姥爺，怎麽了？”

  陳致遠一直看著，這會兒見老爺子倒吸冷氣，把他緊張出一腦門子冷汗。

  “對呀！你倒是快點說啊！”

  老太太更緊張，偏偏老爺子為了謹慎起見，幹脆繼續把脈，不發一言。

  這下可壞了，老太太和致遠在地上轉開圈了，恨不得撬開他的嘴。

  “是呀，姥爺，我到底怎麽了？”

  丁茉莉也緊張了，她別的都不在乎，可肚子裏這個孩子是她的希望，她害怕他出事。

  “茉莉，你這胎是雙胞胎。”

  老爺子雙眼放光，這次他確認無誤。

  “太好了，老頭子你查清楚沒有？”

  老太太開心的直拍手，都樂出眼淚了，興奮的比她得了個金元寶還開心。

  “是呀！姥爺，您查清楚了嗎？”

  陳致遠更激動，沒想到媳婦說的這麽準，他們一次性解決，再也不用想著要孩子了。

  隻有丁茉莉傻傻的坐在炕上，她沒想到肚子裏真是兩個寶寶？她都說不上自己是什麽心情了，就一直看著姥爺，等著他確認，放在藥枕上的手腕都沒舍得拿回來。

  “錯不了，我查了兩遍。”

  邢老爺子開心的眉毛高高揚起，高興的嘴就沒合攏過。

  “祖宗保佑啊！致遠，我先說下啊！有一個要姓邢的。”

  老太太雙手合十在屋裏拜了一圈，最後眼睛直直的看向陳致遠，提出了一個令人哭笑不得的要求。

  老爺子也用期待的眼神看著致遠，他這輩子就生了一個女兒，不想香火在他這斷了，以前倒是沒想，現在隻允許生兩個孩子，致遠和茉莉戶口上長女的位置讓陳孝慈占上了。

  也就是說他們隻能生一個，這樣他們二老就算是有那個心思也不敢提，現在不同了，茉莉肚子裏是兩個孩子，那勻出一個姓邢總可以吧？

  “行啊！姓什麽都可以，都是我和茉莉的孩子。”

  陳致遠還陶醉在巨大的幸福中，這姓氏問題根本就是小事一樁，他壓根沒放在心上。

  丁茉莉笑而不語，現在沒人能管他們兩口子，婆婆死了，他們倆說的就算。

  既然姥爺姥姥有這個心，她毫無意見，甚至很高興能為邢家留後。

  “好好，致遠啊！姥爺沒看錯你，來來，咱們接著下棋，老婆子還不快去給致遠做點好吃的。”

  邢老醫生饒仙風道骨，頗有些氣派，一旦遇到真正開心的事，那也樂的像個孩子一樣。

  茉莉坐在炕上一直在笑，眼睛下意識的看向牆上的相框：“媽，我會給姥爺姥姥養老送終，替您盡孝。”

  她恍惚間好像看到媽媽在對她笑，她也跟著開心的笑了。

  茉莉給老太太和老爺子都拿來新毛衫，這個年他們家過的又熱鬧，又豐盛。

  別人家沒有的青菜，她家樣樣齊全，隔壁的鄰居過來拜年的時候，看到她家餐桌上擺著滿滿當當的好菜，當即羨慕的瞪大眼睛。

  老太太的虛榮心滿足了，一直保持著喜笑顏開的狀態。

  當然了，茉莉是沒有伸上手的，她就算是想幫著扒顆蔥，都被致遠和姥姥攔住，她現在覺得自己就是國寶大熊貓，除了吃和睡，其他的事情別想幹。

  三十晚上，他們家放的炮仗最多，鄰居的小孩都湊過來，丁茉莉姥姥那大把的糖塊，瓜子送出去，一點都不心疼。

  年午夜的餃子包的是芹菜餡，這個時候別人家沒芹菜，一般都是白菜和酸菜餡的，芹菜的寓意比較好，來年勤快的過日子。

  吃了一冬天酸菜，再看到酸菜茉莉的姥姥都煩，能有新鮮菜吃她開心壞了。

  “茉莉啊！你拿來的青菜都是你小姑子種的？”

  老太太切芹菜的時候問才想起來這事，那個紅霞她看到過，感覺還行，至少沒有幫著她媽欺負茉莉。

  “對啊！賺了不少呢！城裏人有知道的，都開車去大棚買。”

  丁茉莉坐在凳子上等著包餃子，別的活不讓她動手，這包餃子累不著，沒人過來攔著。

  “那不是發大財了，看不出來還是個有頭腦的，也不知道誰給出的好主意？”

  老太太心裏高興，這動作就快，一會兒就切完了芹菜，倒進大鍋中打水抄，邊幹活邊嘮嗑,一點不覺得累。

  “姥姥，諸葛亮在此。”

  丁茉莉笑盈盈的指著自己的鼻尖，得意的小摸樣招人喜歡。

  “我說嗎？她怎麽有這頭腦，原來還是我家茉莉。”

  老太太得意了，感覺自己的外孫女無所不會，無所不能,連冬天種青菜她都能想出來。

  “是呀！姥姥，茉莉非常本事，她設計的服裝賣的特別好，還有，我們的瓜子生意那也是紅紅火火的。”

  說起媳婦，陳致遠是自豪的，誰的媳婦有茉莉能幹？

  “就是，致遠，你是有福氣的，不然多大雨點能落到你頭上。”

  老太太這會兒說話底氣可足了，想起原來茉莉婆婆做的事情，她這心裏還有氣。

  茉莉這麽優秀，說實話嫁到農村去都委屈她了，偏偏那個婆子還欺負茉莉，這邊倆人沒離婚呢！她就把姑娘往家領。

  “對啊，姥姥我覺得是天老爺眷顧我，不然不會把茉莉送到我身邊來的。”

  陳致遠毫不在意姥姥語氣裏的優越感，他自認為高攀了茉莉。

  “姥姥，芹菜都抄好了。”

  丁茉莉覺得姥姥這話有點傷致遠，忙轉移話題，一個大男人被老婆娘家人說高攀，這一般人都受不了。

  “呀，你不說我都忘了。”

  茉莉姥姥也覺得自己這話過分，偷偷看了致遠一眼，見這傻小子就看著媳婦樂，借著茉莉給的台階就下了。

  “姥找兩個鋼鏰，我再去拿塊糖，對了還有花生，包在餃子裏，看誰能吃到？”

  丁茉莉上來調皮心，前世沒有親情嗬護，什麽心思都沒有，現在可不一樣了，誰家有她家幸福？

  “行，我看花生一定是茉莉吃到，到時候一兒一女一枝花，別人都得羨慕咱們。”

  老太太也上來了童心，今年過年最熱鬧，怎麽開心怎麽來。

  包餃子的時候，全家總動員，一個都不拉，老爺子不怎麽會，包的餃子基本上一煮就露了。

  可露了不能說露了，要說掙了，過年要討吉利的。

  這一年他們吃掙了的餃子有半盤，至於那兩個鋼鏰，一個就露在了鍋裏，糖塊更是沒看到，剩下的錢和花生都被茉莉吃了。

  “我茉莉就是有福氣，這好東西都讓她吃了，也許這肚子裏就是一兒一女，咱們家出去都能仰著頭走路了。”

  老太太心裏高興也喝了一杯茉莉釀的葡萄酒，說話更是飄飄然。

  “姥姥，您還不如說出去橫著走呢！”

  丁茉莉開心，也喝了一小杯葡萄酒，小臉紅撲撲的，像個熟透的大蘋果。

  “橫著走，那是螃蟹，對了，茉莉,有一個最大的忌諱，孕婦不能吃螃蟹的。”

  老太太剛和茉莉開了句玩笑，突然想到禁忌，忙囑咐茉莉，她可記得外孫女很愛吃螃蟹。

  “我知道了姥姥，再說了現在去哪裏買螃蟹？”

  丁茉莉剛剛吃出花生，心裏也很高興，她的理想就是懷個龍鳳胎，那樣就再也不用懷孕了。

  自己這邊挺著大肚子難受，致遠那邊憋的也難受，懷胎十月絕對是煎熬的事情。

  “可也是，這時候還真買不到螃蟹。”

  茉莉姥姥這才放心，吃的太飽了，她捂著肚子心滿意足。

  “十二點再放一次炮竹就好了，這時候不敢供老祖宗，以前都是要供的，破四舊破的什麽都不敢做。”

  邢老醫生感慨的說著，以前他家有族譜的，可破四舊的時候，他一害怕就扔到大地裏，為了不讓人看到還特意扔進地縫中，再也找不回來了。

  他覺得自己死了都沒臉去見祖宗，那可是傳了幾十代的，不過有家譜也沒用，他都沒有兒子，到這裏也就斷了。

  一時感慨，拿起酒杯一飲而盡，被辛辣的酒嗆出了眼淚。

  茉莉看到姥爺眼中閃動的淚花，知道他心情不好，那段日子家家都如此，養父母不是也把東西藏到大樹上嗎？

  否則，她那個小玉墜早就找不回來了。

  為了不讓姥爺沉浸在難過中，丁茉莉還特意打趣他：“慢點喝，姥爺，您這是怕致遠搶你的酒喝吧！”

  眼神卻是很心疼的。

  “對呀，姥爺，我不和您搶。”

  陳致遠也看出老人家突然情緒低落，他雖然不知道是為什麽？可媳婦既然想逗老人家開心，他就跟著附和唄。

  “致遠，去放個高升炮，這會也差不多十二點了。”

  老爺子搖搖晃晃站起來，不開心的事情不用想，他現在多好，外孫女能幹孝心，馬上就能四世同堂了，他該樂的，不是嗎？

  陳致遠怕他摔倒，忙拿開凳子，也沒有打消他的積極性，攙扶著老人家一起往院子裏走。

  “我也去。”

  丁茉莉也想跟著出去，這時候的炮竹很單一，除了二踢腳，小鞭炮，再就是穿天溜，再也就是魔術蛋了，跟二十世紀那些漂亮的煙花沒法比。

  但是這個年代年的氣氛要比二十世紀以後濃厚的多，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幸福笑容。

  這時候的幸福指數真高，人們也容易滿足，小孩穿件新衣服能樂一天，三十晚上磕個頭得了幾毛錢的紅包，那都能美上天。

  丁茉莉很喜歡現在，雖然沒有那些現代化設備，不能享受室內廁所，可心裏感覺很滿足！那種滿足感不是電器，現代化能換來的。

  “你呆在屋裏。”

  老爺子第一個反對。

  “不許去，站在窗戶那看著就好了。”

  老太太第二個反對，至於陳致遠，心疼的看著媳婦，其實他想茉莉在身邊，倆人一起放炮竹，開開心心辭舊迎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