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化的時候陳致遠，紅霞還有陸劍鋒都給老太太披麻戴孝，茉莉懷孕了誰都不讓她去殯儀館，在城裏就舉行了一個小小的告別會，老太太的一生算是正式畫上句號。

  老人講話入土為安，三人抱著老太太的骨灰盒回了靠山屯，這次茉莉的姥姥發話，她是陳家的媳婦，必須跟著回去下葬，

  龍天涯派車來送他們，212吉普車一進屯子頓時引來許多人圍觀，來之前就給張八一打過電話，他早就組織人挖好了坑，送葬的人不少。

  對陳致遠把母親火化這件事，馬春花滿屯子嚷嚷陳致遠不孝，上歲數的人也頗有微詞，還教訓自己的兒孫，不可以學陳致遠。

  不過張八一對致遠的舉動是舉雙手讚成，舊習俗該改改了，人死如燈滅，留著肉身有什麽用？還不如響應國家號召，給子孫後代多留點耕地。

  該辦的酒席陳致遠和丁茉莉沒心疼，宴請了全村的父老，這也算是給陳母風光大葬了。

  吃席麵的時候，馬春花拖家帶口，把家裏所有人都帶來了，滿桌子的好吃食，她就跟搶一樣，一個大肘子剛上席就被她一把搶到自己身邊，就用髒手抓，還唾沫星子滿天飛的白話。

  “老陳家敗了，這老陳婆子一輩子最重名聲，結果怎麽樣？兒子是個強，奸犯，還盜竊，哈，丟先人的臉啊！”

  滿桌人鄙夷的看著她，這純粹就是小人，吃你的喝你的，還埋汰你，也後悔自己不長眼睛，怎麽和她坐一桌了。

  “你好，你老頭不是也進監獄了嗎？還和寡婦滾過苞米地，丟人現眼。”

  李柱子的媳婦也是個潑辣貨，在吃的方麵她和馬春花有一拚，見肘子被馬春花獨霸了，這心裏就不高興，聽到馬春花的話，她直接就打了她的臉。

  “有你什麽事？你男人好，那寡婦和你男人也鑽過苞米地，當誰不知道呢？”

  馬春花見她當眾給自己沒臉，頓時怒了，把肘子推到自己孫子跟前，指著李柱子媳婦破口大罵。

  “那可不會，你說了我也不信，我男人什麽樣我最清楚，不像你家的老幫菜，還有你們全家貪心鬼，貪了人家五保戶的糧食，還虛報自家人的工分，挖社會主義牆角，死了都得下地獄。”

  李柱子的媳婦撇撇嘴，男人的事情，她準備回家好好教訓，但在外人麵前可不能塔台，有這事也得說沒有，不然多沒麵子。

  心裏有氣，她這嘴就跟刀子一樣，直接就開罵了。

  “你個牛鬼蛇神，封建迷信的殘餘，我去寫大字報告你，讓你也嚐嚐笆籬子的滋味。”

  馬春花嗷的一聲就蹦起來，張牙舞爪的想去撕了李柱媳婦的嘴，被同桌的人拉住了。

  陳致遠和丁茉莉不是沒看到他們，不過母親喪事不能出節外生枝，懶得去搭理她們，裝作沒看見。

  陳紅霞磨磨牙，往地上狠狠的啐了一口，這個馬春花狗嘴裏吐不出象牙，有人幫著他們教訓求之不得。

  屯裏的鄰居們也願意看熱鬧，馬春花簡直成了大家的公敵，人家老陳家葬母，辦喪事本來心情就不好，她可好，吃的滿嘴流油，還說那麽難聽的話。

  這陳家二小子是改了脾氣，換做以前肯定拿鞭子抽她，這娘們也該抽。

  “呸，現在什麽年代了？你還弄這些迫害人？你就損吧！將來死了都沒人參加你葬禮。”

  李柱子的媳婦見大家都用鄙夷的眼神看著馬春花，有上歲數的人幹脆就過來指責她，在怎麽著？也不能在人家的葬禮上亂講，人死為大，這點道理都不懂？

  見自己引起眾怒，李柱子又摩拳擦掌的湊過來，馬春花蔫蔫的坐下，抓著肘子肉狂往嘴裏塞。

  “吃吃，怎麽不噎死你？”

  李柱子媳婦氣的指著她鼻子罵，這時候再換桌也不可能了，眼睜睜看著那香噴噴的肘子都進了馬春花的肚子，她那舉著肉氣她，頓時來了脾氣，不管不顧的罵著。

  “呃，呃。”

  也是寸勁，馬春花吃的急了，還真被一塊肉給噎住了，一口氣上不來下不去，眼看著就憋得的臉漲紅，眼珠子瞪了老大，指著李柱子的媳婦，一句話都喊不出來。

  “呀！不好，噎住了，快點敲敲後背。”

  “別是老陳婆子來找她了吧？”

  “有這個可能，人家今天下葬，這馬春花就胡言亂語，觸了黴頭。”

  “致遠，你過去把她扛在肩頭上，繞著村子跑一圈，別真憋死了，咱們還有責任。”

  丁茉莉看到了，忙推了一把陳致遠，葬禮上死人太不吉利了。

  “我不去，死了活該。”

  陳致遠站著沒動，他可是憋著一肚子氣呢！心裏更恨陳致明，因為他，老陳家丟了大人了。

  想必這些人不講究個一年兩年是不會罷休的，什麽時候老陳家也沒丟過這人。

  “去快點把你媽大頭朝下背起來，繞著村子快點跑。”

  見致遠不動，那邊馬春花已經在地上打上滾了，那臉色可變成了豬肝色，眼看這人這要被噎死了。

  丁茉莉見她兒子就站在一旁瞅著，忙過去告訴他方法，這小子才不情不怨的過去，背起馬春花沒跑多遠，這東西就給顛出來了。

  “好了，致遠媳婦可真有辦法。”

  王嬸鬆了口氣，看向丁茉莉豎起了大拇指。

  “就是湊巧看到過，王嬸您多吃點。”

  丁茉莉不好意思的笑了，這還是在前世看過的書，那上麵就有這麽一段，不過她沒敢說，那可是治療淹水的人，她不過是死馬當活馬醫罷了。

  “好，好，你婆婆也是個沒福氣的人，剛享了幾天福就去了。”

  王嬸和陳母關係不錯，為人也熱心，丁茉莉結婚的被子還是她幫著做的，對這個漂亮的女知青她印象深刻。

  說話文明，接人待物很有禮貌，幾乎是不笑不開口，她還說老陳婆子有福氣，竟然討了這麽好的兒媳婦。

  “是啊！”

  丁茉莉勉強笑了一下，心裏話，那還不是老太太自己作得？好好的日子不好好過，結果把自己作死了。

  再說馬春花，好不容易捯過一口氣，翻身跳起，衝著李柱子的媳婦就撲過去。

  “巫婆，你敢詛咒我，我殺了你。”

  李柱子的媳婦正內疚呢！怪自己不該亂講，這馬春花真要是死了，她得多自責。

  沒料到那個老幫菜剛剛緩過一口氣，就衝過來，饒是她比馬春花年輕，可這頭發被抓在人家手裏，作戰的先機就沒了，被人家騎在身上撓。

  李柱子本來就生氣馬春花亂說話，把自己那點私情都說出來，讓自己被屯鄰笑話，就媳婦那脾氣，回家也不會讓他好過。

  這會兒見媳婦吃了虧，正好表現的機會來了，順便也為自己報仇，衝過去抓著馬春花的頭發往後就拖，這下子更亂了,馬春花的兒子見老娘被欺負，也跟著過來幫忙。

  “都幹什麽呢？住手，誰不住手就不給誰分地。”

  這個時候張八一不能不過來阻止了，可他喊沒人聽，隻得拿出分地的殺手鐧。

  “這都幹什麽？”

  陳致遠和陸劍鋒也不能再看熱鬧了，紛紛過來，一人拉一個，把廝打在一起的人分開。

  “太不像話了，也不看看這是什麽場合，這幫老娘們到一起就掐，都滾回家去。”

  屯子裏最德高望重的老王頭急眼了，農村人最忌諱在人家喪禮上鬧事，這是對主人家的不尊重。

  聽到張八一的話，馬春花和李柱子的媳婦還想跟他對付兩句，可老王頭的話誰都不敢不聽，當即就都老實了。

  可就這樣回去馬春花不甘心，直接過去把那盤肘子端起來。

  “我拿回去吃。”

  同桌的人都不屑的看著她，就算她不拿走也沒人吃，髒死了。

  “放那。”

  陳致遠一把搶下來，對不給自己臉麵的人，他沒必要慣著。

  “大侄子，這留下也沒人吃，我都用手抓了，就讓我拿回去唄！”

  對陳致遠，馬春花是怕的要命，可看著那香噴噴的肘子，她實在舍不得離開。

  “我留著喂狗，滾。”

  陳致遠居高臨下的看著她，那目光像兩把刀子一樣，馬春花嚇得不敢多說，灰溜溜離開。

  “對不住了，紅霞，給這桌再上一個肘子。”

  陳致遠劍眉蹙起，本來他不想鬧這麽絕，可這算什麽？他家是辦喪事，不說安慰兩句，淨往人傷口上捅刀子。

  “好嘞。”

  陳紅霞見最討厭的人走了，就過去把備用的那桌菜端過來，這樣一來這桌人還占便宜了，可勁吃。

  “這肘子拿回去喂大黃。”

  陳致遠把手中那盤被馬春花抓的髒兮兮的肘子遞給紅霞，他舍不得讓媳婦挨累。

  “對，喂狗也不給她吃，什麽東西？”

  陳紅霞氣鼓鼓的罵了一句，馬春花這種人你對她越好，她越覺得你是怕了她，就得這樣打她的臉，誰叫她滿嘴噴糞。

  喪事辦完後，那些菜基本上沒剩下啥，農村也沒什麽好吃的，這又是青黃不接的時候，能有席麵吃，一個個都空著肚子來，沒油水的肚子，那是怎麽吃都不覺得飽的。

  晚上，陳致遠把張八一請到家裏，詳細詢問了分地的事情。

  張八一大吐苦水，一到這種時候，人類的劣性就都體現出來了，都喜歡找離家近的肥田，那些靠山的土地沒人願意要。

  “靠山的？都是朝陽的嗎？”

  丁茉莉靠在炕上，她畢竟是孕婦，折騰一天能不累嗎？

  一聽說靠山的田地，她眼前一亮，隻要確定了，那可是好地方。

  “都朝陽的，可離村子遠，那邊的地又缺肥料，要養幾年才能打好糧。”

  張八一不知道她問這個做什麽？直接照實際情況解答著。

  “八一哥，不知道若是選這樣的田地，會不會多給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