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對上的是丁茉莉銳利如劍的目光，身子下意識往後縮了縮。

  她要的是丁茉莉害怕，要的是她內疚，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毫不在乎。

  “茉莉。”

  諾諾的喊出她的名字，身下好痛，剛剛她一心想看到茉莉恐懼，驚慌，內疚.......

  所以才會忘記自己身體的痛，現在隻輕輕的動一下，渾身就像是要散架了一般，痛的她倒吸冷氣。

  額頭上很快冒出一層冷汗，手抓著身下的床單，咬牙不讓自己發出痛呼聲。

  身下的床單漸漸被鮮血染紅，屋子裏又彌漫著一股嗆人鼻息的血腥味。

  “呀！快叫醫生。”

  陳母先發現不對，哆嗦著喊兒子，以前屯子裏有過生完孩子血崩而死的，那血根本就止不住。

  陳致遠顧不得其他，馬上跑出病房，這女人生孩子也太可怕了......。

  醫生來之前，李梅就定定的看著丁茉莉，這次她唇邊沒了詭異的笑容，眼中透出驚恐的神情。

  “茉莉，我要死了，那個孩子來找我索命了，我看到他了，就在你身後。”

  丁茉莉不知道她這次是不是又在嚇自己，皺著眉看著她，眼見著她身下的血流越來越多，床單都變成濕漉漉的紅色。

  她的心像是被一隻大手揪著一樣，感覺自己無法呼吸，隻要一喘氣刺鼻的血腥味就撲鼻而來。

  她眼見著李梅的臉變成透明的白色，晶亮的黑眸也越來越黯淡，她伸出枯槁一樣的手，看著丁茉莉，隻是這輕輕的一個抬手的動作，她都像是用出全身的力氣。

  “太嚇人了，茉莉，媽害怕。”

  陳母被李梅的話嚇得毛骨悚然，眼睛朝李梅所指的方向看，渾身哆嗦著喊茉莉過來陪她。

  她聽說過，墮胎的孩子都圍在生母身邊，隨時找她索命。

  “媽，別怕。”

  丁茉莉雖然嘴上這樣安慰婆婆，可她心裏也很害怕，湛清的眸子盯著李梅身下，那血流了這麽多，人算是沒救了。

  “茉莉......別恨我......我死了也想......回北京......幫我把骨灰......帶回去，......不要這個張八一.......他是......畜生。”

  李梅的手無力的垂下，她再也坐不住了，軟軟的倒在床上，無神的大眼睛看著窗外，她想家，想媽媽和爸爸，想回到他們身邊。

  “李梅。”

  這個時候說什麽恩怨情仇，眼看著一條生命就要在自己眼前逝去，她還那麽年輕，就這麽早早的離開人世，太慘了。

  “對不起。”

  這句話是李梅留在世界上的最後的聲音，當醫生趕來的時候，已經回天無術，李梅的生命停止在一九八零年，隻有二十一歲。

  “梅梅，你醒來啊！我再也不打你了。”

  張八一瘋了一樣撲過去，抓著李梅的手，不讓醫生把她送去太平間，丁茉莉麵如死灰，緩步走到李梅床邊，伸出手把她沒有閉合的眼睛合上。

  送她回家？是呀！她本就不屬於這片土地，這個願望她會為她實現的。

  目光森冷的看著張八一，此時哭了，李梅身懷六甲他還對她下重手，又拒簽子宮切除手術，李梅這一條鮮活的生命，就喪生於他的手？

  “你離她遠一點。”

  丁茉莉好久才找到自己的聲音，看著死在床上的李梅，想到前世死在丈夫酒瓶下的自己，多麽可怕的相似啊！隻不過今生死的不是她。

  “不，讓我多陪陪梅梅，她還沒給我生個兒子就死了，怎麽可以這樣？她怎麽可以離開我？”

  張八一抬起頭可憐兮兮的看著丁茉莉，臉上被李梅撓的血痕一道道的很恐怖，李梅激動的去撓他，把剛剛縫合的傷口掙開了。

  若是那時候張八一同意醫生摘除李梅的子宮，她就不會死，究竟是他的自私害了李梅，還是李梅的衝動害了她自己，這個現在誰也說不清楚。

  隻知道一個如花似玉的大姑娘死了，她的父母再也盼不到女兒回去，自己和李梅的恩怨也終止了。

  丁茉莉突然覺得渾身無力，看著醫生把李梅的屍體抬走，感覺她的心也被抽走了。

  這件事一出，陳母死活都不肯再住在醫院了，當天就出院回家，這麽一鬧哄，她也忘了問陳致明的事，回家後日日夜夜要人陪著。

  還老說看到一個小孩兒，弄得紅霞和童麗雅都覺得瘮得慌。

  丁茉莉依照李梅的臨終遺言，給她家裏打了電話，第二天李梅的父母就從北京趕來，看到女兒的屍體後嚎啕大哭。

  又看到自己所謂的女婿竟然是那副模樣，李梅的媽當時就暈過去了。

  醒來抓著張八一就打，而張八一就像是一個傻子一般，任憑丈母娘瘋狂的廝打，全然沒有疼痛之感。

  三天後，李梅的父母將她火化，當屍體推進煉人爐的時候，張八一瘋了，滿大街跑著喊李梅，淒涼的聲音傳出多遠。

  丁茉莉和陳致遠都很難過，好好的一個家，好好的兩個年輕人，一死一瘋......

  李梅出殯那天，風大雨大，滂泊的大雨連著下了三天，陳致遠每天都要跑出去找張八一，害怕他死在大街上。

  丁茉莉本不想管張八一，可他瘋了，致遠就覺得是自己害了他，每天這樣四處去找他也不是個事。

  她的空間裏有靈泉能治療他的瘋病，為了不引起旁人的懷疑，她找到姥爺，求他給開了幾幅治療瘋病的中藥。

  她用靈泉的水熬藥，還別說三幅藥下去，張八一又恢複到正常，就連臉上的傷疤也不見了。

  他跟他們說起李梅出事那天，原來自從李梅知道陸劍鋒回城後，日思夜想，一心要回北京，張八一幹脆把她鎖在家裏。

  要說這個張八一也是個禽獸，李梅都大著肚子了，他還幾乎每晚都要和她發生那事，李梅稍有不從，他就往死裏打。

  如此一來李梅更是鐵了心想走，可不能大著肚子回家，害怕被鄰居笑話，也怕自己再也找不到男人，成為一個老姑婆。

  所以，她趁著張八一開門的時候衝出屋，可大門也鎖著，無奈她爬上房頂，張八一想上去抓她，結果李梅一害怕，順著房頂跳下去。

  趕著王嬸家的驢車，顛簸了一路，血流了一路，到醫院搶救之時，血已流大半，又因種種原因，最後不治身亡。

  聽了這些後，丁茉莉恨不得打死張八一，他是有多饑渴，媳婦大著肚子還做那事，就不怕把孩子弄掉了。

  “八一哥，你真是的。”

  陳致遠恨鐵不成鋼的看著他，瘦瘦小小的他，做這事怎麽那麽有勁，結婚這麽久，新鮮勁也差不多了，怎麽沒完沒了的要？

  “我就是怕她心裏沒我，咱們屯的老爺們聊天的時候說過，想讓一個女人喜歡你，就要在炕上把她睡老實了，這樣才不能去想別的男人，他們都笑話我不能滿足李梅，所以我.......”

  丁茉莉聽了哭笑不得，是誰這麽誤導張八一，這不是坑人呢嗎？

  “你呀！怎麽誰的話都信？”

  陳致遠也氣的直搖頭，兩口子沒這事不行，可最重要的是感情，你得在生活中無微不至的照顧她，關心她，讓她覺得離開你活不了，這才是本事。

  “你們不是嗎？”

  張八一抬起頭看著陳致遠問，一旁的丁茉莉呆不下去了，這個張八一怎麽當著她的麵問這些？起身出屋，這人是愣還是傻。

  “呃......”

  陳致遠摸摸鼻子，看著丁茉莉俏麗的背影走出屋，嘴角勾起一抹溫柔的笑意，璀璨如星的黑眸中劃過一抹玩味。

  他在炕上好像讓丁茉莉很滿足，可這究竟是不是她愛自己的理由呢？他還真說不清楚，今晚可以問問她。

  張八一病好了，直接回了農村，他說了今生不會再接受任何一個女人，對李梅他有罪惡感，這也算是他的自我懲罰吧。

  張八一走後，陳母也想起大兒子的事，追著丁茉莉和陳致遠問消息，這不是剛吃過晚飯，陳母就抓著陳致遠不放，一定讓他說出老大究竟是犯了什麽法？

  “老二，你給我說清楚，你大哥到底是怎麽回事?”

  她說這話的時候，丁茉莉和陳紅霞正在收拾桌子，聽到她的話，姑嫂兩個互相看了一眼，低著頭誰都不敢搭話。

  陳致遠求救似得望向她們，可見到姑嫂兩個看都不看他，隻能硬著頭皮騙老媽。

  “媽，沒事，你不用擔心，也許是誤會。”

  陳致遠揉揉眉心，顧左右而言其他，希望自己說完，媽就別再問了，不想讓她擔心。

  “誤會？那就更得把你哥救出來了。”

  陳母聽了坐不住了，站起來拉著陳致遠就往門外走。

  丁茉莉和陳紅霞互相看了一眼，暗自歎息，這回答也是沒誰了，這樣說今晚他都別想消停。

  “媽，這事，你等我有時間的，明天我和茉莉要出差的。”

  陳致遠見丁茉莉和陳紅霞誰都不肯幫他，隻得跟母親打太極，希望時間能撫平一切，媽能淡忘大哥的事情。

  “不行，你大哥的事情重要，他都被冤枉了，你還有心思出差。”

  他的回答引起陳母的不滿，她怒視兒子，對他如此不上心，感到很難過，一奶同胞，怎麽能這樣對待自己的親哥？

  眼淚說著就湧出來，就像是在兜裏揣著一樣，從致遠穿開襠褲開始，細數陳致明對老二的好，丁茉莉和紅霞悄悄回屋，這長篇大論一半會兒完不了。

  留下陳致遠悲傷的看著她們的背影，被母親說數落的，他都覺得自己十惡不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