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給你補身子的，掉到冰窟窿裏，不好好養，會落下病根的。”

  陳母不讓他往外夾，看著他吃。

  “看吧！媽對你多好，這雞蛋她一直護著，不讓我吃一口。”

  陳紅霞叼著筷子，眼睛盯著菜盤子，撅著嘴埋怨母親偏心。

  “就你話多，你二哥差點丟了命，吃點好的你還跟著爭？白疼你了。”

  陳母瞪了閨女一眼，昨晚的事情還沒和她算賬呢！真是丟盡了老陳家的臉，雖然紅霞是被動的，可她平時不老往知青點跑，能出這事嗎？

  再說了，致遠就算是把她推出門，不也是因為她嘴無遮攔，說些不好聽的話，那要是聰明的，哪有整天跟未來嫂子勁勁的？那不是傻嗎？

  將來自己死了，那茉莉和致遠的家就是她的娘家，有什麽為難事，回來也有個商量，萬一.......

  萬一那個陸劍鋒，有一天拋棄她，不還得是她二哥二嫂收留她嗎？

  凡事給自己留條後路，也不至於日後為難，這孩子怎麽就不懂得這個道理？

  “媽，就你偏心。”

  紅霞不高興的看著母親，她也是傷員好吧！盡管這傷是她自己弄出來的，可她不是應該被家裏人嗬護嗎？畢竟她受了傷害。

  “行了，你少說兩句吧！我昨晚一夜都沒睡，你可好睡的直打呼嚕，沒心沒肺的丫頭。”

  陳母很生氣，昨晚她是真上火，姑娘就這麽不明不白的讓人欺負了，她還得倒貼嫁閨女，越想越惱，怎麽還能睡的著？

  可偏偏紅霞睡的那個甜，還說夢話，那話說的讓她心疑。

  什麽陸劍鋒我愛你，什麽這回兒你屬於我了，什麽我不讓你回北京......

  這麽一聽，這丫頭和陸劍鋒的事情就像是兩情相悅，也許是紅霞為了留住陸劍鋒以身相許，之後被致遠看到了，才會誣陷陸劍鋒。

  二小子動手的時候，她可是拚死護著，這要真是陸劍鋒強迫的她，那還能這樣嗎？

  所以今天一早起來她就不搭理紅霞，尤其是看到她哼著歌照鏡子，拿紅毛線往身上比，她就更來氣。

  “你睡不著賴我？”

  紅霞委屈的指著自己的鼻子，昨晚媽媽不是還哭著哄她？要給她辦一個熱鬧的婚禮，今天怎麽了？提都不提？

  “呆著吧！”

  陳母煩躁的揮揮手，不願意搭理她。

  “媽，大哥，今天耽誤去縣裏買東西，這都怪二哥，誰叫他跑到大遼河去？茉莉姐就掉進冰窟窿一次，他怎麽不長記性？”

  陳紅霞更生氣了，媽都不把話往買東西上提，幾天後就是婚禮，不早點準備，她怎麽出嫁？

  還有毛衣，她還想穿著結婚呢！整個屯子都沒人有，她穿了多驕傲，屯子裏的姑娘都會羨慕她的。

  “你會說人話不？你二哥為了誰？不長心的丫頭。”

  陳母拍的一聲將筷子拍在桌子上，老二去大遼河，應該是去打漁，她能想到他的意圖，還不是為了給她賺錢，辦婚事？

  “他為了玩。”

  陳紅霞梗著脖子狡辯，眼圈裏轉著淚花，瞪著二哥，都怪他，今天本來說好了去縣裏的，他一早起來誰都不告訴，就跑去大遼河，現在出事了，媽還來怪她？

  “媽，別說紅霞了，怪我。”

  陳致遠見好好的吃著飯又吵起來，忙息事寧人，昨晚就是鬧得太大，紅霞才出事的，現在不能在鬧了。

  “什麽怪你，怪誰她自己知道，都是我把她慣的，婚事從簡，丟不起這個人。”

  陳母想到昨晚閨女的夢話，氣的推開碗，心裏有苦說不出來，這丫頭是利用家裏人的愧疚，綁架她們，讓大家都為她服務。

  就因為她的自私，致遠差點命喪大遼河，再也不能由著她的性子了。

  丁茉莉默默的喝粥，她不想為紅霞說話，昨晚的事情她都看明白了，看陳母的架勢，莫非她也知道點什麽？

  這怎麽說都是陳家的家醜，這個年代，這種事若是被外人知道了，會被吐沫星子埋起來，根本沒法活。

  至於致遠這邊，她更不想勸，昨晚她說多了，惹的他生氣跑去大遼河打漁，這還不是為了不用她的錢，想自己賺錢給妹妹結婚。

  所以她隻能裝啞巴，反正致遠沒事了，她也感覺餓了，填飽肚子是王道。

  “媽，不要，我不能就這麽出嫁，丟人。”

  心高氣傲的紅霞當即將碗墩在桌上，昨晚不是說的好好的，要給她大辦婚禮，今天因為二哥掉冰窟窿，就讓她灰頭土臉的出嫁，這也太偏心了。

  “你還知道丟人？總之就這麽辦了，買兩個被麵，一身新衣服，自己家吃頓飯，去村裏開介紹信結婚。”

  陳母皺起眉，頭疼的厲害，不能把家裏的錢都花在紅霞身上，老大還要考大學，致遠也得結婚，都給她算怎麽回事？

  “我不幹。”

  陳紅霞氣的踢開凳子站起來，邊哭邊吼，不能風風光光嫁人，結婚還要偷偷摸摸，那她一輩子不是白活了？

  “那就別結婚。”

  陳母這次豁出去了，不能為了閨女失去兒子，致遠躺在炕上生死不知的時候，讓她想起自己的丈夫，都是為了這個家，不然哪裏會出事？

  閨女不能養老，老大宏圖遠大，誌在千裏，她不能拖累他，算來算去隻有指著致遠給她養老送終。

  “媽，你......”

  一聽媽媽不讓她結婚了，紅霞蔫了，她已經把自己毫無保留的交給陸劍鋒，不結婚她怎麽辦？

  若是懷孕了，她在屯子裏還能見人嗎？想到那些女人說三道四指指點點，她後背都冒寒氣，趴在飯桌上哭的驚天動地。

  “紅霞，媽說的也對，陸劍鋒是知青，你們結婚還要住在家裏，我們家有兒子，不需要上門女婿，說實話給你們辦婚事，我和致遠都抬不起頭。”

  陳致明這次沒有向著妹妹，錢都給她花光了自己怎麽辦？還有他說的是實情，農村家裏有兒子的，閨女結婚哪能住在家裏？

  他和致遠的確會被笑話，多事的還會說他和致遠不孝心，所以母親才會招上門女婿養老。

  在涉及到自己利益的事情上，他首先想到的是保護自己。

  “媽，大哥，那樣紅霞太委屈了。”

  陳致遠覺得心裏有愧，要不是他衝動的把妹妹扔出家門，哪裏會出這件事？現在妹妹下嫁強暴她的男人，已經很委屈她了，再不給她一個風風光光的婚禮，他覺得說不過去。

  “就是啊！”

  紅霞在聽到大哥的話後，很絕望，兩個家裏最有分量的人都不肯給她一個風光婚禮，看樣子，她要委屈出嫁了。

  沒想到她一直針對的二哥，卻向著她說話，忙擦幹眼淚可憐兮兮的看著母親，希望她能改變注意。

  “不行，老二，老大說的對，我不能為了這個丫頭，讓屯裏的人笑話你們，就這麽定了，等陸劍鋒的傷好了一些，就去開介紹信結婚。”

  陳母知道老二心軟，可為了保護兒子，不讓他拿自己的命拚，她這次一定要狠下心，不能再心軟。

  “媽，你不能這麽對我，爸，你為什麽死那麽早？你要活著不能看著你閨女寒酸出嫁，我的命真苦，沒人關心沒人疼。”

  紅霞一見媽是鐵了心，當即悲從心來，哭嚎著跑進東屋，趴在炕上放聲痛哭。

  “冤家啊！我上輩子欠她的。”

  陳母氣的臉色煞白，捂著心口喘粗氣，寵在心間的丫頭，真會往她心裏捅刀子，想起早亡的丈夫，他走了省心了，扔下這大家子，讓她怎麽辦？

  “哎呀~”

  心口一陣劇痛，陳母雙眼一黑，從凳子上摔倒在地，人事不知。

  “媽。”

  “媽。”

  “嬸子。”

  陳致明，陳致遠和丁茉莉忙過去扶起她，丁茉莉掐住陳母的人中，想看看她是氣急背過氣去，還是心髒病，或者腦出血？

  “大哥你背媽，我去套車送她去醫院。”

  陳致遠看到母親雙目緊閉，麵色慘白，嘴唇都失去血色，牙關更是咬的死死的，他急了，害怕晚了，母親再離開他們。

  “媽，大哥，二哥，媽怎麽了？”

  聽到門外的喊聲，陳紅霞顧不得哭了，蹦下炕跑出來，看到母親的樣子，嚇得手足無措，站在一邊顫聲問大哥和二哥。

  “滾蛋，媽若是有個好歹，我......我不認你這個妹妹。”

  陳致遠眼睛都紅了，本來他對紅霞是愧疚的，想要完成她的心願，讓她開開心心結婚，可她竟然拿爸爸的死刺激媽，這實在是不可饒恕。

  他知道，爸爸死了之後，媽常常偷偷哭到後半夜，眼睛都快哭壞了，他和大哥誰都不敢在她麵前提爸爸，紅霞太過分了。

  若是小孩他可以原諒她不懂事，可她都要嫁人了，連這點都不懂？爸爸是藏在媽心底的痛，她壓抑自己的痛苦將他們兄妹拉扯成人，各種心酸他最清楚。

  “對，媽若是有個三長兩短，我也不認你這妹妹。”

  陳致明也是眼圈通紅，媽若是沒了，他連一個依靠都沒有，致遠管他是人情，不管他是本分，他就得徹底仰人鼻息，不像媽媽活著，致遠和她沒分家，賺的錢就是家裏的，他花也正常。

  就是因為妹妹的胡鬧，把媽媽氣成這樣，他眼神冰冷的看著紅霞，像是在看一個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