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恨掀起驚濤駭浪
作者:蒹葭蒼蒼      更新:2021-12-24 11:12      字數:7384
  愛恨掀起驚濤駭浪

  演出那天,小小禮堂座無虛席。

  嘉賓席上,被邀請的學校領導,竟然都很給麵子,很慈祥很親民地坐著。

  1-2全體人員都來了。也許是在法國感受了藝術刺激,唐王回國後,竟靈感迸發,獨立設計了幾個商標,還送去注了冊,現在正掛在商標網待售。她整天都坐在電腦前看她的商標關注度,今天也舍得離開那把破椅子,大駕光臨了。

  羅安安當然缺席了,據說她在康複的最後階段,然後準備複出都參加“世紀小姐大賽”,今年的“世紀小姐”恰好在在C市舉辦。

  秦樹在第二排最左。

  宋哲皓在第一排左三。他打著“新聞媒體關注校園文化”的旗號,還煞有介事地扛著攝像機。

  演到高潮,飾演男主角的林冬陽該發飆了:他經曆了重重的煎熬,和激烈的思想鬥爭,終於從衣櫃深處,找出他父親不知什麽原因留下的唯一財產——一把手槍,槍裏還有不知什麽原因留下子彈,一共兩發。他揣著這把命運的手槍,在寒風凜冽中,來到女主角的家中,對飾演女主角的我,說出一番深情的訣別之詞。

  他說:“古人有詩雲:在天願為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那是形容人死以後與自然融為一體繼續相親相愛的景象……”

  說到這裏,他大約是忘記了台詞,他把優樂美提供的仿真槍從懷裏掏了出來,對準了我。在表情上,奮力調強了一下“憤怒而絕望”的感覺,以拖延時間來想台詞。

  他不說出那句被他遺忘的台詞,就與他開槍嘣我這個動作連貫不起來,作為一個敬業的業餘表演藝術愛好者,林冬陽急中生智,說:“詩詞歌賦繞來繞去,就是為了替我們的死鋪墊一些文學氣氛,我先殺你,再自殺,一起上天入地吧。”

  他能把簡單一句“讓我們一起死去比翼雙飛在陰間”幻化成如此具有殉情氛圍的多重複句,令我暗暗讚歎不已。

  他即將開槍了。

  我按劇情需要,閉上眼睛,打算聽得負責MUSIC的同誌弄出一聲“砰”,我就應聲倒下,做一槍斃命狀。

  我聽到一聲“砰”,卻不用自己倒下,有人像箭一樣,“嗖”地射到我麵前,把我撲倒了。我睜開眼,辨認了一下撲到在我身上的人,秦樹!!是誰擅自篡改了劇本?讓一個觀眾衝到舞台上搞互動的?

  我還聽到尖叫聲,驚恐的,刺耳的尖叫聲,在小禮堂的空氣裏,像驚濤駭浪一般響起。

  莫非我們演得如此成功?場麵逼真,氣氛感人?

  一片殷紅,灼灼如三月桃花,在我眼前噴薄怒放。

  血,鮮血,滾熱的鮮血,從秦樹的後背上,湧了出來。

  林冬陽像死去了一樣,呆呆地立在原地,手裏的槍跌落在地。

  優樂美鬼魂似鬼魂般,飄忽著走來,與我們站成三角形,她望著林冬陽說:“你不是寧願死,死也不肯說你愛我嗎?你愛我,這三個字,究竟有多難?我對你說過無數次,每次都是輕鬆自然滑落唇邊,多麽容易的事啊。你不曾說過一次。”

  她走過去,彎腰撿起地上的手槍,撫摸著,說:“我知道你不愛我。死了一次之後,也不再奢望你會愛我。我隻是要你騙騙我,騙我一次,我就滿足了。要是那天說了你愛我,今天這一幕,就不會上演,不會上演……”

  她舉起手槍,移到腦門上,說:“看吧,我還是很負責的,雖然用真槍換了假槍,但我在裏麵,還是裝了兩發子彈。”

  她沒來得及扣動扳機,林冬陽撲了過去。

  槍響了,地麵上一個大坑,幾粒碎屑,射到我臉上,嵌進肉裏,我竟沒有知覺。

  我跪在地上,摟著秦樹,看著那些血,流啊流啊,像永遠也不會停歇,就像我對他的愛。

  像是夢境的突然轉換,我已經不在小禮堂,而在醫院的走廊上,盡頭的手術室,大門微閉。風從遠方吹來,仿佛是誰的嗚咽。

  跟我一起等在走廊上的,有秦樹的父親,陸淺淺,陸淺淺的母親。秦樹的父親問了我事情的經過,沉默不語。陸淺淺用她能做出的最凶狠的目光,將我千刀萬剮,同時喋喋不休:

  “你就是紅顏禍水的那個紅顏!”

  “要是秦樹有什麽好歹,我跟你拚了!”

  “為什麽受傷的不是你?”

  “賤人!”

  ……

  我忍無可忍發出一聲河東獅吼:“閉嘴!!!!!”

  她似被我點中了啞穴,奇跡般閉了嘴。

  還有兩名警察。他們負責看著我,我是當事人之一,等秦樹手術結束,我就要被他們帶去錄口供。

  還有許嫣然,她一直握著我的手,不發表任何言論,安靜得像一塊羊角麵包。

  我發誓,隻要秦樹安然無恙,我一定嫁給他。

  等待漫長而煎熬,手術室的門開了。

  醫生走出來,摘下口罩,看著我們說:“是病人家屬嗎?彈頭被完整地取出來,雖然陷得深,但正好在兩塊骨頭之間,沒有大礙,先去辦住院手續吧。注射了麻藥,病人還有短時間昏迷。”

  秦樹的父親第一個跑了進去,陸淺淺和她的母親也跟著跑進去了。

  其中一個胖警察很慈祥地說:“不急這一時半刻,你先進去看看你的男朋友吧。”

  有人說,胖是猥瑣的重要特征。如此看來,並不一定正確。

  我還是沒有進去,要看他,也不急這一時半刻,我會用一生的時間。

  派出所門口,宋哲皓正走出來。

  他問:“秦樹怎麽樣了?”

  我說:“沒事了。”

  他拍拍我的間,聲音溫和地說:“你先進去吧,我在車裏等你。”

  我如實回答了一切我該回答的問題,像是用一把鈍刀,慢慢地,將我與林冬陽的點點滴滴,瑣瑣碎碎,連皮帶骨,從身體裏剝了出來。蝕骨的疼痛,但卻陡然輕鬆。

  優樂美和林冬陽也在派出所,但是沒見到他們。

  宋哲皓的攝像機鏡頭碎了,是衝上舞台的時候跌碎的。

  他發動車子說:“現在去醫院吧。”

  秦樹已經醒了,平躺在床上,打著吊針。房間裏有他的父親,陸淺淺,和幾個親人模樣的人。

  陸淺淺在削一個蘋果。

  秦樹扭頭,看到了我。他的目光平和,溫暖,像一汪泉水,將我淹沒,他就那樣,深深地,深深地,望著我。

  我也那樣,深深地,深深地,望著他。

  宋哲皓把剛買的水果和鮮花拿過來,對秦樹說:“你好,我是宋哲皓,陳蒼寶的同事。我覺得你的事跡很感人,是80後愛情的光輝典範,我想為你做一個報道,你願意嗎?”

  宋哲皓的這番話,既是說給秦樹聽的,也是說給我聽的。我聽了,扭頭衝他感激一笑。

  秦樹對宋記者謙虛地說:“你過獎了,這是我應該做的。”

  同時,秦樹也聽出了宋哲皓的弦外之音,笑著道謝:“蒼寶在報社,多虧你關照了。她不懂事,給你添麻煩了。”

  宋記者也謙虛地說:“這是我應該做的。”

  陸淺淺已經削好蘋果,她托在手裏,看看我,看看秦樹,胳膊掄了一圈,蘋果滑出一條優美的拋物線,朝我砸來,多虧我眼疾手快,接住了。完美無瑕的一個蘋果,我遞給許嫣然:“餓了吧?”

  在許嫣然下口咬蘋果時,門“嘭”地一響,陸淺淺不見了。

  我問秦樹:‘你咋知道槍是真槍,槍裏有子彈?”

  他很茫然地說:“我不知道啊。”

  我囧:“那你為啥撲過來?”

  他也囧:“我理智上認為槍是道具,不可能有傷害,可當時那氣氛那場景,太逼真了,我不怎的,腦袋一熱就衝過來了,反正我不要蒼寶受傷,不要蒼寶有危險。”

  我點頭:“這個故事告訴我們,林冬陽和我,是貨真價實的演技派!”

  秦樹把眼一瞪:“這就是蒼寶的全部感想?”

  我點頭:“嗯。”

  秦樹把眼一閉:“我死了。”

  四周靜謐得有些奇異。我環顧一圈,人呢?貌似在這場帶著調情意味的問答進行過程中,他們都自動回避了。

  我俯下身,吻他的眼睫毛。他的眼睫毛在慢慢變得濕潤。

  他的一隻手在輸液,另一隻手沒有輸液。他用那隻沒有輸液的手,握住我的手,說:“蒼寶,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我願生生世世與你在一起。”

  我第一次聽到秦樹說這種既古典又赤裸的情話,而且是我們分手以後,渾身上下不由得抖了一抖,當然,心裏是美得不行。順便想起一個故事來。

  傳說,宋康王奪了隨從官韓憑的妻子,囚禁了韓憑。韓憑絕望的自殺了。他的妻子知道後,也一心求死,想盡各種方法均不成功。最後,她把身上的衣服弄腐,同康王登台遊玩時,從台上跳下,康王慌忙拉扯她的衣服,然而,衣服碎裂,她跌下台去,成功的死掉了。她留下遺書,請求與韓憑合葬。憤怒而嫉妒的康王卻把他們分葬兩處。不久,兩座墳上各生一棵梓樹,十天就長得很粗大,兩棵樹的根和枝交錯在一起,樹上有鴛鴦一對,相向悲鳴。

  想到這個故事,我更加感動,頓時生出了一種堅定而肉麻的願望,我要生生世世與秦樹再一起。

  這麽一想,我很疑惑了,我們不是分手了嗎?這麽說,我們又複合了?那陸淺淺呢?她的問題還沒解決呀。可眼下的氛圍隻適合深情甜蜜,不適合思考這種難題,於是,我們繼續深情甜蜜。

  但是,護士進來了,她毫不留情地說:“病人需要多休息,你別打攪他太久。”

  何況門外還有秦家的那些親人,我使勁握握秦樹的手,說:“那我先走了,我會給你發信息的。”

  秦樹的目光,充滿了依依不舍。

  哈,我心裏很歡喜。

  與我形成對比,許嫣然神色凝重。

  宋哲皓送我們回了學校,就回報社去了,我和許嫣然沿著校園大道慢慢走,也許都沒有回宿舍的意思,也許是習慣。不知不覺,竟走到一教樓,上了二樓。1208的門開著。這是我們上專業課的定點場所。

  走進去,坐在最後一排。

  空曠的教室隻有我們倆的呼吸聲。

  黑板中間,寫著幾行字:

  一片春愁待酒澆,江上舟搖,樓上簾招。秋娘渡與泰娘橋。風又飄飄,雨又蕭蕭。何日歸家洗客袍?銀字笙調,心字香澆。流光容易把人拋,紅了櫻桃,綠了芭蕉。

  我們都沒有說話,定定地看著黑板。

  一種光陰荏苒。時間白駒過隙之感,緩緩地,從腳尖升騰至頭頂。

  許嫣然忽然開口說話:“我要去西藏。就這麽決定了,去西藏。隻有去西藏,才能洗滌我心裏的汙穢。”

  我不明白今天這場突發事件,跟許嫣然的決定有什麽關係,但我知道,她在突發事件解決的過程中,一直在思考去西藏的問題。現在,已經是她思考成熟後的結果。

  果然,她說:“明天就去買火車票,順便感受青藏鐵路。”

  許嫣然這幾個月來,處境很艱辛,走到哪裏都有人對她指手畫腳,騷擾電話也頻頻找她,全世界都在鄙視她,嘲諷她。這讓她想做一個單純的好姑娘的願望,變得艱難無比。

  她需要一些力量。

  她認為去雪域高原,沐浴聖光,能洗滌她的心靈,賜予她力量。

  她想她一定丟失了什麽,才落到今天這樣的境地。她相信,那未知的路途上,一定有她要尋找的東西,那些東西,能讓她勇往直前,繼續以後的人生。

  她非去不可。

  出了教室,我們到水果攤買了兩個美國進口的巨大芒果,許嫣然吃一個,我吃一個。吃完我們分頭行動。

  她劈裏啪啦地收拾行李,我用百度的搜素引擎為她查關於西藏的資料,青藏鐵路途經站點,當地氣候,飲食,以及到了拉薩該如何安排,旅館的大致價格,主要的旅遊路線,能查到東西我都查了,打印出來,密密麻麻幾大張。我塞給她:“這是你在火車上的主要讀物。”

  周楚在樓下喊許嫣然。他拎著一隻脹鼓鼓的旅行包。

  許嫣然微微一愣,但她把頭一搖,很輕鬆地說:“周楚你的工作定啦?提前離校啦?恭喜你呀恭喜你。”

  周楚放下行李,慢悠悠地說:“現在是11點,火車是下午6點的,你不用急,收拾好了先去吃飯,吃完飯和陳蒼寶她們告個別,我們就可以,坐上那火車去拉薩,去看那神奇的布達拉……”

  許嫣然轉向我,怒目而視:蒼寶,你出賣了我!

  我很無辜地解釋:“周楚那麽厚道善良癡心不悔,多好一孩子啊!他不過是向我谘詢他所關注女孩的近況,我忍心欺瞞嗎我?以現在的精神狀況,你認為你能勝任獨自長途跋涉?再說芒果你也吃了一個……”

  許嫣然狠狠一笑:“叛徒!”

  她轉身,眼圈驀然紅了,輕聲道:“周楚,你怎麽這麽好……”

  送走許嫣然和周楚,林冬陽來找我。

  他才從派出所回來。

  頭發邋遢,胡子拉碴,神情疲憊,不過兩天時間,他竟像老了兩個十年!他慢慢地向我走來,說:“蒼寶,對不起。”

  我說:“你沒什麽對不起我的。秦樹也沒有大礙。你沒事吧?”

  他搖搖頭:“沒事,優樂美都說了……”

  我遲疑著問:“那優樂美她現在……”

  他遲疑著說:“在看守所,下個月開庭……”

  我說不出話。

  簡短幾句對話,卻進行得無比漫長,沉重而艱難。

  我沒猜中那開頭,自然便猜不到這結局,今天這樣的結局,是我在雄赳赳氣昂昂踏進C大的大門時從沒設想過的。

  我們在圖書館外的空地上坐著,身後一株泡桐樹,墜下大朵大朵粉紫的花,廣播裏播著《富士山下》,E神的聲音醇厚溫柔,他款款地唱,

  原諒我不再送花

  傷口應要結疤

  花瓣鋪滿心裏墳場才害怕

  如若你非我不嫁

  彼此終必火化

  一生一世等一天需要代價

  誰都隻得那雙手

  靠擁抱亦難任你擁有

  要擁有必先懂失去怎接受

  曾沿著雪路浪遊

  為何為好事淚流

  誰能憑愛意要富士山私有

  ……

  我們誰也沒有說話,靜靜聽完整支歌。整支歌裏沒唱一句愛,一句恨,但我們都聽得落了淚,當兩個人再不相愛,所剩下的,唯有告別。

  林冬陽卻說:“陳蒼寶,我愛你。”

  他的語氣和表情告訴我,他這麽說,不是告白,不是強調,不是期盼我回應,他隻是要用這句話,和我告別。

  果然,他又說:“我真後悔。記得我們第一地夜宿陽城古鎮,我說我喜歡做什麽事都準備周全,東風都不用等,現在我才明白,其實我一直在等東風,而那個東風是什麽呢,是勇氣,是對你說出我愛你的勇氣。”

  他能在如今這悲催的結果下,說出這樣的話,看來,他真的是很後悔。

  後悔是一種非常折磨人的奇異情緒,它會讓人幻想“假如當初我如何如何”,順帶勾勒出一幅美輪美奐的人間美景,但同時,又會讓人睜開眼睛就看到,現實是多麽淒涼不堪殘破衰敗,這種痛苦,簡直就是冰火兩重天。

  我不忍心林冬陽陷入如此折磨。

  我說:“錯了,不是勇氣。是愛得不夠,沒到非說不可的境界,所以,就算你是一個勇敢的人,你也是不會說的。現在,你說愛我,並不是22歲的你,真愛22歲的我,不過是後悔帶來的假設,或者說,你以為,18歲那年,你很愛我。你對我的感情,就像我對你的一樣,停滯在18歲,停滯在默默喜歡就夠,不需轟轟烈烈愛一場的階段,沒有再生長了。”

  他大概從沒聽我說過這麽耐人尋味的文藝理論,他有點茫然。

  我換了個通俗說法:“今天的結局,是命中注定。就算我們穿越時空,回到當時,結局仍然一樣。”

  他好像悟了。

  他還帶話給我,優樂美想見我,有話說。我心想,她還有什麽和我說,她差點要了我的命。

  我還去了。

  她隻剩一具軀殼,靈魂似乎已經死亡,她的眼神,表情,微笑,都空洞得可怕。

  她對我微微一笑:“陳蒼寶,不要恨我。”

  說完她轉身,她的背影,沉重遲緩,陰氣森森,像一口黑色的井。

  她身體那些洶湧熾熱的愛,最終轉化成了熊熊烈焰,把自己焚燒。

  沒幾天,我收到許嫣然EMS寄來的快件,是一副照片,她和周楚,並肩坐在一處,身後是狂野藍天,隱隱雪山。地點是林芝。

  她說每到一個地方,她都寄一張照片給我,她知道,我在掛念。

  1-2的其他幾隻,在百忙之中抽出時間傳閱這張照片,並依次發表見解:

  唐王說:“苦心人天不負,周楚有戲了,等她有錢了,我推薦她法國遊!“

  小苟說:“旅行的意義,不在於沿途的風景,而在於看風景的心情,許嫣然的心情不錯嘛。”

  呱呱說:“:看來那邊都紫外線不是一般的強烈,我一會就給她打電話,問她要不要係數50的防曬霜,才到的新貨!”

  放下照片,唐王和呱呱互相吹捧:

  “很有商業頭腦嘛,隨時隨地都能發現商機。”

  “過獎過獎,還要向你學習!”

  唐王今年行大運,注冊的幾個商標全都高價售出,算是賺到了她人生的第一桶金。她入資一個旅行社,憑借她三腳貓法語的優勢,和李斯特這個法國友人的牽線搭橋,她成功開發了一條中法雙邊遊旅行路線,不管是把法國人蒙騙到中國來爬長城,還是把同胞拐賣到法國去喝咖啡,賺的白花花的銀子,都是以國際通行貨幣,美元計算。

  班級QQ群裏,唐王的名字,被呱呱濫用職權,改成了“旺財”。

  又一屆“超女”開幕,我們忙裏偷閑關注過幾場,總的來說,非常失望。我越來越覺得,超女就像國足,當你以為它已經壞到頂點,不可能再壞下去,就要起死回生之時,它卻將更加壞的結果,留在後頭等你。

  於是,已經有了一個李宇春,現在又來一個曾軼可。

  小苟不由得感慨:“人生就像曾軼可,要是一開始就跑偏就再也跑不回來了。”

  呱呱笑著說:“不管是李宇春還是曾軼可都是我的哥我的哥。”

  秦樹出院了,傷口在慢慢愈合。

  我和他再次共同出現在公眾視野裏的時候,是他出院那天,回來正好趕上食堂的飯點。畢業已開始倒計時,剩下的能在食堂吃飯的次數屈指可數。秦樹說:“食堂被我們打入冷宮已久,徹底廢黜它之前,再寵幸它一次吧。”

  我點頭表示讚同。

  那場真槍實彈的話劇自然在C大造成了有史以來最轟動效應,結合前幾次的記憶效應,我能感受到周圍的驚詫眼神,他們的內心獨白大致可歸納為一句:“這兩隻是什麽物種?熊貓?神仙?妖怪?”

  我悄悄對秦樹說:“早知道就不來食堂了,大家都在盯著我們看,眼睛都要在我們身上紮根了。”

  秦樹說:“哪有,你看食堂的師傅,他就是隻是隨意看看。對了,你要吃什麽?”

  大盆子裏裝著雞鴨魚肉白菜豆腐,很豐盛的模樣,尤其是涼拌雞肉,看來油光水滑,麻辣鮮香,我說:“雞吧。”

  說完我立刻感覺到周圍本來就很強大的氣場,瞬間注入一股寒流,我抖了一抖。

  我恍然大悟,我在備受矚目的公共場合,說了一個很不文雅的諧音詞,再結合秦樹先前的提問,我頓感身世淒涼,人情冷暖。

  我端著涼拌雞肉,心裏淚流麵滿,秦樹痛心疾首地告誡我:“蒼寶,你以後要記住,有些詞語,是不能用‘吧’這個詞做語氣助詞的,比如洛杉磯,計算機,公雞母雞……”

  旁邊一個戴眼鏡的男生,活學活用,機智地問他的女友:“小寶貝,你要不要吃雞肉?”

  我直接淚奔了。

  在樹影婆娑,月色迷蒙的小操場,我和秦樹在散步。

  我說:“咱們不是分手了嗎?現在在一起就是複合,是破鏡重圓,再怎麽也得有個交代,不能不明不白的鬼混!”

  秦樹轉身,一把摟住我,狂風暴雨一般地吻。

  我幾乎喘不過氣。

  他趁換氣的時候,說:“我從沒答應你的分手,我隻是給自己時間,去處理好欠陸家的恩情。現在處理好了。”

  陸淺淺關係網裏的人,再沒有找過我。

  隻是秦樹的父親說,他要見見我。

  這一次的見麵很是正式莊重,為此我花了大價錢,把我那頭桀驁不馴蓬蓬草草的自然卷頭發拉直了,穿了一身棉布裙,帆布鞋,一副賢良淑德的才女模樣,氣勢和態度,都是標準的醜媳婦見公公模式。我還打定主意,這樣自欺欺人:我和這位未來公公,是初次見麵。

  如此,裝起賢良淑德來,果然輕鬆自如了。

  我的未來公公告訴我,他們和陸家已達成黑字白紙的具有法律效力的書麵協議:若幹年後,秦樹從秦世民身上繼承的遺產,60%,劃歸陸淺淺所有。以作為對陸家的恩情償還。

  擔心年輕人不當家就不知柴米貴,他還強調說:“60%聽起來是一個生硬的數字,其實,它包含的,是我大半輩子的希望,和奮鬥一生的心血。希望你們好自為之,懂得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