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的人了
作者:蒹葭蒼蒼      更新:2021-12-24 11:12      字數:7906
  你是我的人了

  我終究還是什麽都沒說,隻要心裏想:算了,這一番曖昧糾纏總算結束了,我跟他,就此老死不相往來吧。

  從此我更加不去注意林冬陽。

  但學校就這麽大,又是同班,難免要遇到的。

  幾天後,上課鈴響的最後兩秒,我們從不同方向奔向一教樓,差點在樓梯口撞個滿懷。我們幾乎同時刹住車,眼神交匯的一刹那,我看見他的眼睛,漆黑,深邃,如幽深寒潭,望著我時,驀然浮起點點星光。

  他大概想說什麽,我衝上樓梯,將他甩在身後。

  他那樣的眼神,讓我惻惻心痛,連一秒都不忍多看。

  既然決定老死不相往來,多看一眼又能怎樣?

  我那桃李心態又來了,我又不欠他的。

  冬天越來越冷了,常常能看到優樂美戴著大手套,懷裏抱著保溫飯盒,走在鵝卵石路上。說起為林冬陽做飯煲湯,她真是幾年如一日,風雨無阻,無怨無悔。

  羅安安做交換生回來,那從頭到腳的穿戴,走路的那種氣勢,那時不時蹦出來的英語,(據她自己說,那是正宗英國倫敦腔),就像是留學歸來,榮歸故裏,身上多了一層閃閃發亮的金光。

  她又搬回1-2來住了,據說她那個想做她經紀人的官太太母親,已經被她打發走了。我們估計,她搬回宿舍住,估計是想製造一種“三好學生”的形象,因為放眼望去,大多數到校外租房住的,都是同居的情侶,羅安安顯然不想她也被誤會。

  望著她所占據的宿舍一角,似乎都彌漫著英倫風。

  許嫣然冷眼旁觀,然後說:“這不就是《高祖還鄉》嗎? 那漢高祖衣錦還鄉,搞那麽大排場,結果被人認出,揪住,還是昔日那個割草喂牛的劉三,還欠著人糧米未還!不知得瑟個什麽勁!”

  這番話羅安安沒聽到,要是聽到,以她那種尖銳又聰明的性子,肯定會和許嫣然一陣大吵。

  據說,她暑假時候回來的,一回來就去拍戲去了。什麽戲呢?

  我們很快就在電視裏看到了。

  C市電視台新上一個“城市小劇場”,是短劇,每天兩集,講的都市井生活,人間百態。演員也是本土的二三流人物,還公開向社會招聘表演愛好者。像這種沒品沒味,土得掉渣,收視對象為中老年婦女的本土小短劇,我們基本上隻允許它在電視裏一晃而過,很快就會轉台。

  唐王特意告訴我們說羅安安連演了3個小短劇女主角,我們自然要捧場,守著電視看一看,托學校的福,電視的收視時間延長了,到每晚9點,羅安安才得以向全校人民展現她的風采。

  隻可惜,這不是《越獄》,隻是C城衛視的一部庸俗劇,編劇老套,台詞矯情,羅安安演技尚可,但是總的來說三個字:真難看。

  許嫣然在第二天,和同學聊天的時候,故意說起昨晚的電視,還大聲說:“就算她代言了C市所有化妝品,在C市電視台所有電視劇裏演主角,就算成了明星,那明星前麵,也還得冠上兩個字:本土!本土本土,本來就很土!徒有其表的花瓶,能有什麽遠大前途?出過國又怎麽樣?有本事去好萊塢呀。”

  羅安安就在不遠處。

  許嫣然故意說給她聽的,原本是要譏諷她,嘲笑她。

  可她聽了,略略一怔,微微一笑。

  許嫣然如今也不再把羅安安當情敵仇視了,她對她的感情變得純粹,概括起來就倆字:嫉妒。

  幾天後我和唐王去圖書館借書,碰到羅安安也在。唐王笑她:“真少見啊,你也什麽時候有空跑這裏來了。”

  她笑:“有人都在笑我土,說我是花瓶了,我還不弄點知識充實大腦啊?”

  唐王說:“嗬,你什麽時候也變得這麽斤斤計較了,玩笑話也當真。”

  羅安安翻著書:“不是計較,是一語驚醒夢中人!要是我隻能在本土混,豈不是太冤枉我高達145的智商?”

  羅安安成績一直不錯。

  憑她無根無基,白手起家,還出去了一年,回來這麽一混。就混成了本土小明星,也證明了她確實聰明過人。

  但她確實不愛看閑書,在《生活都市報》的那些小文章,還沒有充分展示出她在語言文字方麵的才華,她發表那些文章原來隻是為了吸引眼球混個臉熟,但現在,被許嫣然一語驚醒之後,她認為,她應該往色藝俱佳的方向發展,做個獨特的才女明星。

  她不但繼續在《生活都市報》發表文章,觀點犀利獨特,還積極參加學校辯論賽,才思敏捷,言辭鋒利,力挫群雄,奪得個人優秀獎;

  她還不知道用了什麽手段,竟然在電台一檔炙手可熱的青少年情感谘詢節目裏擔當情感顧問,做出的姿態,說出的建議,還真像情感專家的水準;

  羅安安在接受某報紙的采訪時,笑言,我要做偶像才女。

  許嫣然很囧:這世界太瘋狂了,我倒成了她的恩人了!

  我站在客觀公正的立場,對羅安安佩服之極:她就像一塊海綿,從不浪費生命裏出現的每一個人,不管是敵是友,她不斷從他們身上吸取養分,充實自己,營養自己。

  這一點,唐王和她一樣。

  也正是因為這一點,她們才彼此欣賞,彼此看好,成了朋友。

  感謝羅安安的歸來,1-2更加熱鬧起來。

  秦樹比上學期更忙了,正常上課的時間,他幾乎有一半的時間不去,要麽在打工的公司,要麽在宿舍電腦前。然後課餘的時間,他盡量少陪電腦,多陪我。

  他對時間的分配我看不懂。我說:“你懂不懂統籌方法?你也可以把上課時間用來陪我,把課餘時間陪電腦,不是一樣的嗎?”

  他說:“我非常懂,逃課談戀愛,那叫不務正業,可逃課打工,那叫勤工儉學。懂吧?”

  我懂,我終於懂了,我簡直是徹底懂了。

  同時我還懂得一個肉麻到令人發指的事實:他把我的心,填得滿滿當當的,即使他不在身邊,他也在我的心裏。

  我羞答答地接受了這個事實。

  又羞答答地想到:既然都這樣了,我們卻還沒有真正的“那個”過,想起暑假裏的那次未遂事件,我很是遺憾,很是惆悵。我暗暗想,要尋找一個天時地利人和的好機會,一點要成功。這種想法,讓我默默地很自責,似乎這一點也不符合中華傳統女性的美德,矜持。可我隻知道我的心,我愛他,我願意與他在一起,永遠不分離。

  天時很快就來了。

  C城的冬天當然也冷,但也隻是相對秋天而言,再冷,也不會冷到零度。像冰雪這種東西,秦樹說,在他的記憶裏,他就沒在C城的大街上見過。言下之意,街上沒有,山上可能有。C城是一座三麵環山,一麵臨江的城。

  大寒降至時,氣溫驟降。天氣預報欣喜地通知:靜慈山下雪了!

  靜慈山就聳立在C大背後,據說密林幽深,流泉飛瀑,神似仙境。近幾年C市旅遊大發展,靜慈山也被開發了,修了盤山公路,建了度假村,溫泉療養中心,一條龍服務。不過那都是有錢有閑的人的項目。學生一族,多半都是徒步爬山,鍛煉身體,或兩人世界談情說愛,或三五知己探求人生真理,或者文學社搞搞活動大家聚在山頂吟幾首酸詩。我一向不懂詩,所以從來沒組織過這種吟詩活動,這學期文學社“禪讓”給了大一新生,一群熱血沸騰地小青年們,在《桃園》萬丈光芒對應之下,慘淡經營著。

  何況,1-2一向缺乏運動精神,我們的原則是:能躺就絕不坐著,能坐就絕不站著。所以爬山這種運動,還從來沒有參與過。

  很不知恥地說:也並不向往。

  於是對門1-1的姐妹就很疑惑,你們這麽懶,卻為什麽個個都身材不錯呢,最起碼不胖。說到減肥,基本上就和吃飯喝水呼吸空氣一樣,是女性的維持生命的必要手段。但是1-2的美少女,自有減肥秘訣,那就是:意念減肥。

  何謂意念減肥?

  就是,無聊的時候,就在腦海裏勾勒一幅這樣的畫麵:自己腰肢細長,屁屁渾圓翹翹,胸部豐滿挺拔,總之,往最完美的S型身材去想象。關鍵是,要堅持。

  至於有沒有效?我謹慎地回答前來求取秘訣的姐妹:“這個,因人而異吧。”

  C城的冬天多年不下雪了,對C城人民來說,雪是很稀奇的存在,可惜1-2沒有一個人是C城本地的,她們家鄉的冬天,雪是普通的存在。對於雪,我也挺淡定。但是秦樹不一樣啊,身為一個C城人,他的冬天已經多年不下雪,所以,他興衝衝地跑來說:“蒼寶我們去靜慈山看雪吧。”

  為了照顧他的情緒,淡定的我,也假裝興奮,跳起來說:“太好了!去就去吧!”

  出發前,許嫣然拿過我的包,往裏麵的夾層塞著什麽,塞完她遞給我,叮囑說:關鍵時刻,記得用它。

  我不用問也不用看,猜到了是什麽。

  走到學校門口,車庫旁,秦樹說:“你等我,我去拿車。”

  我驚訝道:“啊?騎自行車去?這也行?”

  他笑笑,轉身朝車庫走,我心裏嘀咕,騎自行車去本身就有點異想天開了,他還把個破車煞有介事地停到車庫來。

  正嘀咕,一輛銀灰色的汽車緩緩駛來,停在我腳邊,車門已經從裏打開,秦樹探出身子喊我:“蒼寶上車。”

  我坐進去,不相信地問:“你有車?你會開車?”

  他笑,自信滿滿的樣子:“問老爸借的,我帶了駕照,你要不要檢查一下?”

  我嗬嗬笑:“不用不用,我相信你。”我轉手拉過安全帶,說,“我係上安全套,你不會介意吧?”

  他愣住,嘴角憋著笑。我很疑惑,繼續說:“下雪天上山路滑嘛,你也應該係上,中國人開車有個壞習慣,就是不喜歡係安全套……”

  說到這裏,我打住了,我聽清楚自己在說什麽了,我……我本來想說“安全帶”,誰知……大概是我想著許嫣然往我包裏塞的東西了,啊啊啊,真是羞煞我也!

  秦樹卻不說破,拉過安全帶係上,然後騰出一隻手來,輕輕搭在我放在膝蓋上的手上,片刻,他收回去,認真開車。

  他認真的樣子很有味道。

  他挺拔的鼻梁,柔朗的輪廓,幹淨的下巴,修長的脖子,我凝望著,竟然很丟臉地,咽了幾口唾沫。

  原來想親密某個人,和想吃某種食物,在本質上,異曲同工之妙。

  40多分鍾後,車子到了山頂。秦樹把車停在溫泉療養中心,再到一樓大堂開了間房。既然我已經意識到我愛他,要同他最深入的親密接觸,我也不遮遮掩掩,裝腔作勢,大大方方地笑著,挽住他的胳膊,進房間放行李,再觀察了一下房間的形式,心中暗暗籌劃……

  既然是來看雪的,當然要到處看一看。山上很多樹木,還有臘梅,梅花正開得最好,暗香幽幽,積雪不厚不薄,剛好覆蓋草叢和樹葉,遊客不多不少,三五成群,兩兩成對,剛好做我們的背景。

  秦樹帶了相機來,東拍西拍,每發現一處漂亮景色,都要我站過去拍一拍。我本來就不喜歡照相,又不擅長在鏡頭麵做各種生動表情,幾番下來,我很是痛苦,抗議道:“你喜歡啥子景色就拍啥子,莫來折磨我了,景色多美啊,多一個人反而不協調。”

  他舉著相機,對著我,說:“沒有你,再好的景色,又有和意義?別動別動,你剛才的樣子難得一見,讓我拍一個。”

  我成全了他。

  他收了相機朝我走來,忽然把我往懷裏一抱,說“:蒼寶,我愛你。你都不知道,你對我有多重要。答應我,誰也不能將我們分開。”

  他這番話裏好像包含了好幾層意思,作為一名赫赫有名的中文係才女兼未來的情感女作家,我認為我有義務將這句話梳理清楚。我就順勢靠在他懷裏認真思索。可我馬上發現,這不是思考的時間。

  他的吻已經落了下來,從我額頭滑到眉間,從臉頰落向嘴唇。

  空氣冰涼,臉頰冰涼,手指冰涼。隻有他的唇,和我的唇,灼灼似火。

  他還空出一隻手,拂去幾縷遮住我臉頰的淩亂頭發。

  我說:“秦樹,我愛你。”

  既然到了靜慈山,下榻的又是溫泉賓館,泡溫泉自然是必選項。

  我們要去泡溫泉。

  在沒有走進溫泉之前,我腦海裏自顧勾勒出一幅這樣的圖畫:群山環抱之中,有一池清清泉水,池上白霧繚繞,泉邊野花盛開,天上一輪金黃的圓月,換做太陽也不錯。總之它灑下朦朧柔和的光輝,照耀著清泉,使得畫麵亦幻亦真,勝似仙境。一對相愛的青年男女,在清泉之中,肌膚似雪,愛撫親吻,很有神仙眷侶的味道。

  嗯,那神仙眷侶,正是秦樹和蒼寶我。

  在大地之上,天空之下,泉水之中,我們第一次靈肉合一,吸納天地萬物的精華,不要太美妙了哦。

  事實證明,幻想太不可靠,太悲催了。

  溫泉溫泉,說到底,不過就是洗澡水。大眾浴室的洗澡水放在什麽地方?大池裏。且男女浴室分開。左邊是男溫泉浴,右邊是女溫泉浴。秦樹走進左邊的門,我走進右邊的門。我泡在溫泉水裏,遙想著他肌膚似雪的樣子,可想來想去,都看到滿池白花花的人體。秦樹那邊的景象,恐怕也是同樣。

  想著想著,我幾乎潸然淚下!

  泡完溫泉回到房間,我都還沉浸幻想被扼殺的悲憤之中。

  房間開了空調,很暖和,我就直接在內衣外麵穿了珊瑚絨的睡衣,軟趴趴地歪在床頭看電視。秦樹除下外套,裏麵是貼身的保暖衣褲。

  他鑽到我的被子裏來。

  把頭擱在我的肚子上,他說:“你的睡衣好柔軟,真舒服。我這身衣服真難受。”

  說著,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脫掉保暖衣褲,渾身上下隻得一條底褲。暑假那次,我們發乎情,卻乎意外,他當時也許本想君子一回,出了浴室規矩地穿了衣服,所以我什麽也沒看著。

  後來回到學校,更沒有機會看著什麽了。

  他的肌膚是小麥色的。腹肌緊繃。胳膊結實。奇異的荷爾蒙味道從他身上散發出來,我隻感到一陣陣凜冽的男人味。

  我的身體在起著奇妙的變化。

  像有一株植物,在體內蓬勃生長,結滿花苞,柔軟的枝蔓在手指腳趾伸展,牽扯著每一根末梢神經,它們湧動著一股力量,這股力量讓我很想把他抱緊,抱得很緊。

  就在這曖昧的關鍵時刻,房間電話響了,秦樹接起來,“喂”了一聲,電話裏立刻傳來一個溫柔的女聲:“先生你好,請問需要什麽服務嗎?”他生硬地答:“不需要。”掛了電話。

  羅曼蒂克的氣氛被破壞了,我們又花了一點點時間來重新締造,剛剛締造好,該死的電話又響了,我生氣地接起來,還沒說“喂”,電話那頭就開始發嗲了:“先生,我的服務很周到……”我鎮定地說:“姐姐,別打了,我已經先你一步到了,我正在為先生服務。”

  那邊猛地掛了,我放下電話,秦樹正哈哈大笑,並揉著肚子連連感歎:“蒼白你太有才了。”這一笑場,氣氛更是被破壞的毫無羅曼蒂克。

  無奈……又隻得重頭再來……

  最後,當我再一次感受到奇異感覺時,秦樹似乎已經看透了我的心思。他側身將我撲倒,壓在身體下,吻了過來。

  以往他的吻都是溫柔的,如沐春風的,但今天的吻,卻顯得有些急躁,迫不及待。嗯,好像很……饑渴?

  他如饑似渴地吻著。

  我瘋狂地回應。

  不知道吻了多少個來回,他撐起身體,倒在一旁,說:“我口渴。”

  床頭正好有一杯我倒好的水。我伸手拿來遞給他,他閉著眼睛搖搖頭。我不解。他卻說出一個字來:“喂。”聲調是四聲,句式是祈使句。

  我噙了一口水,俯身貼近他,喂到他嘴裏。

  他咕咚吞下,繼續吻我。

  那架勢,像是要吻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爛,山無棱天地合,像是要吻到接下來的事非做不可,不做就對不起這麽長久辛苦地親吻似的。

  果真,這個前戲很妙,接下來的一切水到渠成,自然流暢。

  我在百忙之中,還理智地想起許嫣然塞在我包裏的東西,我很邪惡的摸出來藏在睡衣口袋裏了,可睡衣呢?不知什麽時候被秦樹剝掉的,扔在另一張床上了。

  在傳統的言情小說裏,作者描述女主在經曆了這人生的第一次飛躍後,都會幽幽然歎息,茫茫然感傷,悄悄然落淚,都會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我顯然有悖於這種傳統描述。

  我枕著秦樹的胳膊,蜷縮在他的胸前,隻擔憂地想到:沒有采取措施,有點心懸……

  他的懷抱很暖和,四周寂靜無聲,他的呼吸酣甜均勻,我眼睛一閉,緩緩睡去。

  醒來時已是清晨,天晴了,柔和的晨光投影在窗簾上,我一時間恍惚,不知身在何處。渾身有點酸軟,我掙紮了一下,隻想換個略微舒服的姿勢,卻被秦樹又拉回懷裏,抱得更緊,他迷糊著說:“別動,讓我抱著你。”

  我的感受過如此神奇美妙過,我貼近他的臉頰,眼睛一眨一眨,用睫毛掃他的臉。

  他似乎也醒了,在被窩裏摸到的手,引領著它,向一個神秘的地方緩緩滑行……

  這一次親密後,我們都醒了。

  他趴在枕邊,看著我,隻是笑。

  我說:“秦樹,從今天起,你是我的人了,你要聽話。”

  他說:“我早就是你的了。一輩子都是你的了。”

  回去的路上,我拉他的手,感覺比昨天,又多了一份不可言傳的親密。

  途中,他忽然對我說:“蒼寶,不管以後發生什麽事,你都要相信我,我愛你,隻愛你一個。”

  他說得鄭重嚴肅,就好像他已經預感到真有什麽不祥之事注定要在以後,發生在我們身上,我打了一個噴嚏。他強調:“答應我。”很不巧,我又打了一個噴嚏。他說:“是不是著涼了?”

  他停車走進一個藥店,上車時把一個東西塞我手裏,我攤開一看……哦?是神奇小藥丸。很多女性雜誌都有它的廣告,我雖然是第一次見到實物,但也知道,它就是傳說中的,緊急補救措施。

  我抿嘴一笑:“還以為是感冒藥,哦,我沒感冒。這個……你不是說你也是第一次嗎?你又不看女性雜誌,怎麽會知道這個?”

  秦樹相當鎮定坦然:“百度知道。”

  走到1-2門前,我的心,“砰砰”地猛跳起來。我已經不是昨天那個我了,我要把這神奇的轉變告訴許嫣然,要與她分享我的激動。

  1-2一個人也沒有。

  我才恍然,今天星期天,呱呱大概約會去了,小苟大概去圖書館了,唐王肯定在打工。照這樣推斷,許嫣然也應該是去做她那個沒有前途的兼職去了。

  衛生間裏卻傳來水聲。

  有人在洗澡。

  我湊近門問道:“誰呀?我回來啦。”

  裏麵答:“你神仙姐姐我。”

  許嫣然你奶奶的。

  幾分鍾後,她像一朵出水芙蓉,濕漉漉的,羞答答的,搖曳生姿地出來了。確切地說,是走路有點搖晃,精神也有點渙散。

  我說:“看你這副體力不濟的樣子,做壞事做多了吧?”

  她邊用毛巾擦頭發,邊說:“你才體力不濟呢。”

  說完,把毛巾放下,捉住我的胳膊,可憐兮兮地說:“蒼寶,我中獎了,怎麽辦呐。”

  我跳將起來:“多少?該不會是五百萬吧,天哪,讓我想想,我要瓜分多少才合適……”

  她趴在桌子上,抬起眼睛看著我,聲音軟綿綿的:“我是說真的,不是開玩笑,我真的,中……獎……了……”

  我終於明白她中的是一個什麽獎了,我太沒見過世麵了,我雙腿一顫,跌坐在椅子上。求證似地問她:“隻是懷疑?還是確認了?”

  她說:“剛剛用試紙測的,兩道紅線。”

  我叫起來:“你不是知道往我包裏塞那個嗎?自己咋就不小心!再說,不是還可以吃緊急藥嗎!”

  她一臉無辜:“我以為是安全期……”

  安全安全,陳昆侖真是混賬王八蛋!

  我問:“陳昆侖有沒有說他要負責?”

  她說:“他隻說了三個字,去醫院。”

  她爬上床,圍住被子,蜷縮著坐著,傻了一樣自言自語:“我太傻太天真了,我以為放任自己,可以獲得膚淺的快樂,我獲得膚淺的快樂,就是對薑林的打擊,其實,對他有什麽影響呢?他不愛我了,我生我死,他都不會有任何感覺。我傷的,始終是自己……我也以為,陳昆侖的真的對我好,真的愛我,我還幻想,要是他要我把孩子生下來,我該這麽辦呢?我還以為他會說什麽這是愛情結晶的話,哈哈,我現在想想,就覺得自己好惡心……”

  她把被子裹得更緊一些,似乎在瑟瑟發抖。她眼神空洞,聲音也輕輕顫抖:“我這麽作踐自己,我會遭到懲罰的,肯定會的……”

  我倒了一杯熱開水給她,說:既然這樣,就鼓起勇氣,跟過去一刀兩斷吧!

  她接過水,雙手捧著,眼睛望著我,說:“蒼寶,有一條黑暗的隧道,我傻傻地鑽了進去,我跌跌撞撞,在裏麵摸索前進,越往前走,我越知道,必須要走出去,不能在裏麵停留,現在,還剩一段路,一段最黑暗的路,我隻能走過去,走過了它,才是出口……我也不知道,在那段路,我會遇見什麽,我不可能倒回去,也無法繞開,出口隻有那一個……”

  去醫院那天,陳昆侖沒有來,據說出差去了,我有陪著許嫣然。

  從秦樹那裏得到啟發,我們事先也“百度知道”了一回,把手術前後的注意事項看了好幾遍,默記在心了。

  許嫣然穿了一件長款的灰色SNOOPY棉襖,像一隻灰色的兔子。雖然憔悴,卻也還鎮定。走進手術室的時候,她還朝我揮手,做一個“OK”的姿勢。看著她好不容易才擠出來的笑容,我也努力地擠,可見笑容這個東西也一樣,擠擠還是有的,隻是,此刻,這樣的笑,比哭泣還心酸。

  十幾分鍾後,中年護士探頭喊我:來扶病人。

  我跑進去扶許嫣然。她坐在手術台上,努力擠了擠,這次失敗了,沒擠出來。她頹喪地說:“蒼寶,我心裏冷冷的,空空的,好難受。”

  護士在一旁冷笑道:“80%的女人在生孩子前都有過流產經曆。”

  言下之意,你也太低幼太沒見識了。幸好她沒有再說別的更難堪的話。她說:“扶病人去病房打吊針,別在這兒逗留,外麵還有病人等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