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王的玫瑰花田
作者:蒹葭蒼蒼      更新:2021-12-24 11:12      字數:8110
  唐王的玫瑰花田

  情人節就在瘋狂的美食中度過。吃肯德基的時候, 我感歎道:“現在的雞肉不好吃了。”秦樹點頭道:“嗯,這是雞的反抗。”

  吃了一天,總的感覺隻有一個:漲價了。

  什麽吃的喝的全漲價了,裏脊肉從1塊5一串漲到兩塊,肉絲麵從3塊漲到3塊,連“心相印”抽紙,都從1塊8漲到了兩塊。我還很應景的,收到了手機笑話一則:“大師兄,你曉得不,現在二師兄的肉,比師父的肉還貴了!”

  不過,一天的吃喝全部由秦樹買單。嗯,今天特殊嘛,我飯來張口也天經地義。晃回學校門口,有個我認識的同學在賣玫瑰,一問,連玫瑰花都比去年貴了!據估算,一天下來,盈利也有兩百多塊,哇,很豐厚呢。

  閑話間,她望著秦樹,說:“我知道你想買玫瑰送給我們蒼寶,來選吧,我給你算優惠價。”

  我一直不是矯情的少女,認為就象征意義而言,一朵玫瑰和一百朵,區別不大。於是很善解人意地說:“嗯,我們買一朵吧。”

  我精明的同學立刻鄙視我:“哎喲,蒼寶,也虧你好意思說,一朵?秦樹像是那種小氣男生,隻買一朵玫瑰來敷衍女朋友的人嗎?”她不但鄙視了我,還順帶抬舉了秦樹,可謂一箭雙雕。

  笨蛋秦樹果然中計,說:“嗯,買11朵。”

  精明同學不但精明,還很狡詐,她說:“現在不流行11朵,流行19多,象征長長久久,我算下,6塊錢一朵,19朵才114塊,你們不是外人,就給110吧。”

  我眼睜睜看著秦樹掏出一張百元大鈔,一張十元大鈔,換回一捧玫瑰送到我懷裏。看著我像是要立刻發表見解了,秦樹立刻說:“我知道你同學也是想做生意,但我要的,是你開心。對開心來說,錢不算什麽,所以,你要開心,不許生氣!”

  我隻是感歎:“明年我也擺地攤賣玫瑰算了!”

  回到宿舍,門一推開,一大片嫣紅,像陽光一樣映入眼簾。

  我揉揉眼睛。

  玫瑰!

  玫瑰花田!

  幾乎占了半屋子!

  唐王坐在這一片玫瑰花中間,正在忙碌,那種寵辱不驚的神態,仿佛她不過是坐在自家玉米地裏掰玉米。

  見我回來,她招呼我:“快來幫忙,這些花要弄死我了。”

  我小心翼翼像走地雷陣一樣,跨進花田中央。

  唐王說:“上等玫瑰插瓶子,中等玫瑰放一旁,下等玫瑰揪了花瓣泡澡。”

  我看了看她所謂的下等玫瑰,嚴肅地批判她:“唐王你還是不是咱們農民階級的孩子?!這麽好的玫瑰花,竟然拿來泡澡!暴殄天物啊簡直!”

  我才想起問:“玫瑰誰送的?送這麽多?你傍上大款了?”

  她蔑視我:“真不了解我,我會傍大款嗎?是李斯特送的。”

  李斯特?我記性超好,馬上想起了金發碧眼鷹鉤鼻子和他的別克商務車。

  我莫名興奮地說:“看吧,當初你還抵死不認,看來群眾的直覺是準確的!他果然來追求你了!”

  唐王卻淡淡地說:“他回國辦事去了,玫瑰是從法國空運過來的,他剛剛才給我打了電話,我沒答應他。”

  我很是惋惜:“為什麽呀,傻姑娘!”

  唐王說:“不管是什麽,國籍也好,膚色也好,距離也好,哪怕他以後要回國,我要麵臨跨國婚姻,我都不擔心,隻要我們真心相愛,一切都不是問題。可現在的問題是,我隻是一個學生,一無所有,而他,年輕有為,事業有成。我想等到那一天,我足夠優秀,足夠自信,能夠與他匹配了,能夠平視著他,與他平等對話了,我會考慮的。”

  我說:“那要到猴年馬月去了?到時候他的孩子都會打醬油了,你上哪裏跟他平等去?”

  唐王說:“他說理解我,會等我,我從現在開始就加倍努力。”

  我更加困惑了:“你們玩的這是哪一出?既然郎情妾意,不如邊愛邊努力,多好。”

  唐王反問我:“你和林冬陽呢?當初不也是郎情妾意嗎?怎麽你沒有奮起直追,他也沒有勇往直前呢?”

  我愣住,說:“莫非我很有預見性,知道還有更好的在後麵?”

  她一邊揪花瓣,一邊淡然說道:“當然不是啦。愛情是一樁奇妙神聖的工程,光有郎情妾意是不夠的。有一些微妙的東西,在明在暗,推搡或是阻撓著,世人把這微妙,統稱為緣分。但細細探究,緣分也是跟個人性格息息相關的,性格即愛情。”

  我對她這一番大道理望而生畏,但卻貌似豁然開朗。

  唐王說:“愛情初體驗我已經體驗了,我沒有那麽多精力與時間再去重複體驗,下一場愛情,我要馬到成功,直奔婚姻殿堂。”

  有膽識,有魄力。

  過了兩天,大家都回來了。小苟將青梅竹馬凍結在尚存留戀的時刻,過著逍遙自在的單身生活。呱呱和他的初中同學也正在熱戀,此回是一起過了情人節才回來的。

  許嫣然最後一個回來,她拖著箱子,站在門口,大聲說:“我回來了。”

  她頂著一頭卷發,戴了一頂鴨舌帽,脖子上的圍巾垂到腰間,穿一件純白的羊毛大衣,氣色恢複不少,看來薑林在她心裏切割的傷口,已逐漸愈合。

  她把箱子放倒,沮喪地說:“我爸去了外地不能送我來,我自己搭火車,筆記本電腦在火車上丟了。”

  “你可真是敗家子啊你!”我們齊聲轟她。她擺擺手:“算了不想了,對了蒼寶,剛才我在校門口看到林冬陽和優樂美了。”

  我說:“哦,這有什麽,我跟他已經雲淡風輕了。”

  但說是這麽說,心裏那種怪怪的感覺又來了,也許是午飯吃魚吃太急,有魚刺卡在喉頭了。我吐不出來,又咽不下去,生生地難受。

  想起放假的那天,他特意到門口給我說的那句話。原來,他已有打算了。很好,我們之間,連一個玩笑似的約定,也沒有了。

  我當即決定,退出話劇社。當我去和林冬陽說的時候,他笑著說:“哈,正好,我也準備退位了,讓我們親愛的師弟師妹們大顯身手吧。”

  我們看起來都很瀟灑都很拿得起放得下,可我心裏,還是湧起一陣淡淡的惆悵。

  我收到那本化妝書的稿費,讓秦樹陪我去買了電腦,然後把剩下的一點錢投資到文學社,準備在把文學社交給師弟師妹們之前,再出一本像模像樣的社刊。

  我略帶歉意地對秦樹說:“這樣一來,我都不能為你買點什麽了。”

  他揉著我的頭發,說:“有了你,我就什麽都不缺了。”

  我用新電腦和我的娘親大人視頻的時候,我發現,她燙了個新發型,看起來年輕不少。她得意地說:“咋樣?這叫陶瓷燙!就在我們家門口燙的,空了還可以過去讓他們免費為我打理。”

  娘親一向愛美我也是曉得的,可是她突然燙頭發的舉動,也難免讓我心生疑竇,莫非……跟網友有關?在我小心翼翼地探尋下,她說出實話:“我們一起喝了個茶,感覺有點生疏,不像在網上那麽熟悉。”

  我有點發呆,她居然真的去和網友見麵了!這這,是不是什麽危險信號?

  不等我說話,她又說:“幺兒,我咋覺得有點內疚呢?其實我們就隻是喝了個茶,我咋就覺得對不起你爸呢?”

  我無言,隻得一笑,看來我是多慮了,我娘親的愛情婚姻觀,是相當樸素堅貞的。

  今年的3月熱得很奇異,早早地久逼人穿起了短袖。《武林外傳》已經看完了,《越獄》出到第3季,也開始亂扯了,扯來扯去,唯一女主都被扯死了,我狠狠地罵了幾回那狗血的編劇,再無興趣看下去了。

  娛樂內容頓時空洞起來,在空洞的同時,我甚至很墮落地想:“芒果台再搞一屆超女吧,就算冠軍總是李宇春尚雯婕之類的中性人士,我都能忍受著看下去的。”

  誰知,芒果台醒悟了,今年不再“超女”了,變成“快樂男聲”了。不過海選主要是看笑話,不到分賽區10強,你別想聽到什麽好聽的聲音,於是我們看著笑話等待好聲音。忽然有那麽一天,報紙,網絡,電視,全都在說一個詞:釘子戶。那史無前例的釘子戶,是一層破舊的2層小樓,巍峨地聳立在一片已被推土機整平的空地之間,四周已被挖出十來米深的大溝,境況十分壯觀。

  唐王湊到電腦前一看,說:“為啥不拆?這可能是文物。”

  許嫣然則說:“是售樓部吧。問題是,它聳立在這裏,周圍的房子怎麽施工,很考研施工技術哎。”

  小苟的考慮最實在:“這家人要怎麽進出?四周都是深溝,難道他們全家都是攀岩運動員?”

  呱呱一直盯著看盯著看,看了半天,她驚叫道:“這不是楊家坪嗎?我暈哦,我舅舅家就在楊家坪,這一帶我很熟悉,看那周圍的景色,真的就是我舅舅家那片呢。上回還聽說他們要拆遷,我舅舅不肯呢……”

  說著說著,她覺得不對勁,那個二層小樓房,咋就那麽眼熟!

  她立刻打電話回家去求證,她娘是個大嗓門,電話裏的聲音我們聽得一清二楚,說:“就是你舅舅家!哎呀不得了了,全國都曉得了,他們要求2000萬的賠償,不賠就不拆!哎呀你舅舅要發財了!”

  經呱呱解說,我們知道了,她舅舅是散打教練,家裏又有點關係,所以才能挺到今天,而且隨著曝光度越來越高,他們要價也越來越高了,最初隻想要200萬的,現在翻十倍了。我們都笑她:“你舅舅要是拿到2000萬,怎麽也得分你個三萬五萬的,到時候請我們去重慶旅遊,好吃好喝招待我們喲。”

  這段時間,我們都為能跟這個傳說中的“骨灰”級釘子戶扯上關係而自豪,走到哪裏聽到人家議論釘子戶,都感到熱血沸騰,都在心裏憧憬著美妙的重慶之旅。唉,我們真的太無聊了。

  不過,無聊的快樂是短暫的,“釘子戶”最後還是拆了,也沒得到2000萬,呱呱也就沒有分到三五萬,我們的重慶美夢也就成了泡影。大家為此很是惋惜了一回。

  此刻已是大二下學期,身邊的同學早已不再似剛進校門那樣,兩眼閃著灼灼求知的光,按時上課不遲到不早退,說起課餘打工,首先想到的隻有勤工儉學做家教;現在呢,選修課必逃,必修課選逃,睡懶覺成了逃課的首要原因。

  我們係有一強人,將逃課睡懶覺的境界,分為以下幾種:

  凡人:今天又睡了一整節英語。真爽!

  得道:今天又一覺睡到了中午吃飯,真爽!

  入仙:今天又睡得忘了吃中午飯,真不爽!

  成佛:(一覺醒來時)天怎麽這麽快就黑了,現在是夏天,天黑這麽早?

  高級佛爺:醒來以後發現餓的走不了路了,於是接著倒下睡。

  係上有一個超級睡神,有一次,他好不容易早起到教室上課,但仍然遲到了,教授很慈祥地對他說:“你以後不要遲到了,那樣會影響你的睡眠質量。”

  睡懶覺的人,都是些懶人,而1-2的少女們,絕對是早起的蟲子不怕被鳥吃。我們即使逃課,也是有選擇性逃一些諸如邏輯學,美學之類的選修課,逃課的目的,不是睡覺,而是擴張自己的勢力範圍,從校園擴張到社會,雖不至於像有的大四生那樣,什麽工作都敢於嚐試,隻要能賺錢,但還是把膽子放得很大,步子放得很寬。

  呱呱有朋友去日本留學,那邊化妝品便宜,於是呱呱讓她代購化妝品,空運給她,她在校園裏銷售。都是一些平價的日韓係列的化妝品,質量也就一般般,但花樣品種繁多,價格也不貴,所以深受學生歡迎。

  唐王自從成了李斯特的老師之後,不僅法語突飛猛進,連穿著品味都上了一台階,每次出門給李斯特上課時,都會細心裝扮。她的家教中心越做越大,一個人都忙不過來,還了助理。雖然賺了一些錢,但由於家裏還有弟妹,父母也沒什麽收入,她留出自己的生活費之後,餘錢都寄回去,供弟妹讀書,因此,學費仍然是助學貸款。

  而許嫣然呢?她說:“初戀之後,我頓悟了,愛情不隻是用來親親小嘴摸摸小手風花雪月有情飲水飽的,它還必須讓生活質量提升!讓物質和精神獲得雙重滿足!”

  我說:“你是想找一個像李斯特那樣的鑽石王老五吧?”

  她點頭:“猜對了。”

  哪裏鑽石王老五最多?許嫣然翻著C市都市報,兩眼放光:“車展!”

  我往報紙上一瞟:C市第N屆進口車車展,麵向社會招聘車模,大學生優先。

  她把報紙往桌上一拍:“我去!”說完她打量我:“你,蒼寶同學,陪我去!”

  閑著也是閑著,去就去。

  在秦樹的喂養下,我已有膀大腰圓的趨勢了,個子也隻有163,攬鏡自照之後我認為,我基本沒戲,純屬陪襯。

  隻要看多了明星訪談之類的節目,都會發現這樣的經典橋段:某著名影星A,在回憶當年是如何踏入演藝圈時,都會輕描淡寫地說:哦,那並非我本意,我隻是陪朋友去應試,沒想到,導演慧眼識珠,看上了我。

  為了防止類似狀況發生,許嫣然將我的形象進一步醜化。花8元買了假發,要我戴上,再把我的臉用粉底液塗了厚厚一層,如稀泥糊牆。她還喃喃自語:“不是號稱智慧粉底液嗎?現在看來一點也不智慧,我才塗了一層,怎麽你的臉皮就厚了一倍啊。”

  我沒被看上是計劃之內,陰謀之中的。

  可許嫣然這麽高挑俏麗的美女,在初試通過,焦慮等待之後,竟然被告知:“很抱歉,我們隻差一個名額,現在有了更合適的人選。”

  許嫣然默默地磨牙。

  磨了半天,她嘻嘻一笑:“當不成模特,我當顧客去,總之我一定要去車展拋頭露麵,看能不能與我的真名天子邂逅。”

  許嫣然不隻是頓悟,覺醒,她簡直瘋魔了。

  我們在車展上心懷鬼胎地逛了半天,也沒見著有希望的鑽石王老五,倒是走過來一個帶著鴨舌帽的,形跡可疑的大叔。

  他說:“嗨,美女。”

  許嫣然還真是很自覺,回頭看她,大叔先把許嫣然讚美了一番,無非也就是她長得很美麗千裏挑一什麽的。許嫣然在看清大叔的打扮之後,已經知道他不可能是鑽石王老五,拉起我就想走。

  哪知大叔卻說:“別急啊,我是X公司的星探,X公司你大概不知道,不過最近很紅的那個小曼玉,就是我們公司的新人。但據我觀察,你比小曼玉有潛力多了,你有興趣到公司來,和我詳談嗎?這是我的名片。”

  她接過名片,掃描了一眼,天真活潑地說:“我有興趣,我們現在就詳談吧。”

  大叔端詳了她片刻,然後比劃著說:“嗯,首先,你要整容,喏,這裏,顴骨太高,磨平一點,還有這裏,下巴,太低。墊高一點,天哪,你怎麽能夠是單眼皮呢?這個世界絕對不允許單眼皮明星存在,你得割雙眼皮去,差不多了吧,嗯,再隆個胸,就差不多了。”

  她仍天真活潑地說:“然後呢?”

  大叔說:“然後嘛……我們還是要到辦公室詳談。”

  她把名片揉成一團,在手裏把玩,說:“你剛不是稱讚我是天然美女嗎,這兩分鍾不到就要我去整容了,不是自相矛盾嘛。照你這麽說來,我不該整容,我該發回原廠重裝才行。”

  大叔還是詭異地笑著。

  她也詭異地笑著說:“我看,你是人販子來的吧?”

  丟下發窘的大叔,我們大步走開。忽然,天雷滾滾,天降大雨於斯人也,我們被淋成了落湯雞。

  我大呼上當,抱怨不迭,說:“許嫣然你家那麽有錢,你不缺吃不缺穿的……”

  沒說完就被她打斷:“錢錢,我爸媽就隻管給我錢!我缺愛,小時缺愛,長大也缺愛!我要愛!”說完,她還堅定的表示,一次兩次的挫折,不足以毀掉她想結交優質好男人的雄心。

  於是乎,我天真爛漫地以為,她是振作精神積極向上了,不曾想到,她隻是變相地,深陷在失戀的陷阱裏。

  秦樹看著我跟著許嫣然瞎折騰,對我未來和前途表示擔憂。我說:“不必要擔憂,左右我也隻是個女配,你看古往今來的文學作品裏,女配總是能交上莫名好運的。”

  秦樹更加擔憂:“什麽好運?我看大多數是女配被男主愛上!想想就很不安全哪!”

  我拍拍他的肩膀,繼續逗他:“喂,秦樹,難道你不想來點激烈的競爭之類,調節一下愛情生活?“

  秦樹拿掉我的手,雙手扶住我的肩,高聲尖叫:“不要!”

  “不要你就說不要嘛,這麽大聲幹嗎,淡定淡定。”我用瓜子繼續拍他的毛衣。

  秦樹卻把我一撥,撥到他懷裏,說:“蒼寶你是我的人……”

  我眼睛一瞪:“等等,我啥子時候變成你的人了?”

  他狡詐地笑:“靈魂上是了,但身體還不是,要不咱們……讓身體也……”

  我跳起來,跑開,說:“不。”

  他跳到我麵前,問:“為什麽?”

  我說:“還沒做好思想準備。”

  他說:“好吧,你做好準備了就召喚我,我隨時隨地嚴陣以待!”

  說笑嬉鬧間,我發覺,我和秦樹的感情,就像一顆小樹苗,每天都在慢慢成長,如今已枝繁葉茂,根係也愈加發到,深深地植到了我們的心裏。

  5月,西南地區糖酒會在C市舉辦。

  許嫣然聞風而動,順帶還拉上了我和唐王,到糖酒會做禮儀小姐或者促銷小姐都報酬豐厚,我和唐王衝報酬去了。許嫣然則是為了邂逅鑽石王老五。

  我們到一家著名的酒業公司做促銷小姐。該公司在C市的總代理陳昆侖親臨現場,整個糖酒會期間,都與我們戰鬥在一起。他大約40出頭,身材清朗,笑容淡定,有一種儒商氣質。我們恭敬地喊他陳總,他則溫和地喊我們小陳小許小唐。

  陳總經常和小許聊天。我和唐王站在一旁暗暗嘀咕:“該不會有貓膩吧?”

  糖酒會結束,我們領了報酬道謝走人。而許嫣然卻被陳總邀請:“願不願意到我的銷售公司做兼職?”

  許嫣然答應了。

  按理說,她是兼職的銷售小姐,工作的中心內容就是賣酒,然後拿提成。可她呢,卻主要陪陳昆侖去應酬,偶爾寫寫不甚重要的文案。自從我們生日那次喝高後,她就很少沾酒了。現在,她的潛能被挖掘出來,半斤白酒下肚,還能鎮定自如。

  剛開始,陳昆侖接她去應酬的時間,一般都是周末,而且當晚一定會送她回來。漸漸地,應酬時間可能周一,可能周三,隻要陳昆侖叫她,她即使有些不情願,也會笑著去。隻是還是堅決要求送她回來。

  陳昆侖給她的工資很高,還常常把客戶送的各種禮物給她帶回來,進口食品,出口裝飾品,甚至新上市的手機,許嫣然也拒絕過,但最後還是笑著捧回宿舍。

  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麵對這樣的好人好事,我們擔心地說:“陳昆侖一定有不良企圖,你留神些,發現苗頭及時抽身。”

  許嫣然笑著說:“哎呀,你們真是太拘謹了!陳昆侖的女兒都上小學了!他還能對我什麽企圖呀?再說我又不是白拿工資,我跟他去陪客戶吃飯,唱歌,比他公司的外勤小姐還盡職盡責,那些客戶都是有身份的人,聊的話題如時政,文學,情感,她那些外勤小姐屁都不知道,都是我在應對。說起唱歌,往KTV一坐,麥霸就是我!”

  可形式的確在發生變化——

  一天,許嫣然悄悄對我感歎:“你有什麽問題,他都能替你解決,他豐富的人生經曆,和成熟的思想,就像一盞燈,照亮你前進!我總算明白,什麽叫良師益友了。”

  我疑惑地說:“你說誰?陳昆侖嗎?”

  她點頭。

  我不以為然,仍是不相信地說:“正因為他成熟老辣,你被他賣了還為他數錢呢。你還是要提防,自己有底線。”

  她“嘻”了一聲,說:“就好像你有多成熟懂事似的!你的秦樹當然優秀,可周楚呢,傻乎乎的,什麽都沒有。”

  我說:“也沒讓你非要選周楚,難道除了周楚,就隻有陳昆侖了?那個老男人,他有家有室,你別誤入歧途。”

  她說:“我隻是說,找男朋友,要找就找像陳昆侖那麽優秀的!否則寧願不要!

  在許嫣然不肯回頭的向前衝的同時,周楚就像門前的梧桐樹,風雨無阻,站在那裏,凝望著她。

  我的這一學期,基本上算是風調雨順。

  成功做出兩本像模像樣的《山水》,算是對我的文學社理想的一個交代,也留給即將接過文學社重任的學妹,用來擺在桌子上,下學期招攬新人。我離開了話劇社,再加上逃課更多,很少看到林冬陽了。我發現,當你不再那麽留意一個人時,你在哪裏都遇不上他。

  但是每個學期必定有那麽幾次課,所有學生都會到齊,並且每個人都會捧著書,認真地望著老師,兩眼都閃耀這炯炯有神的光彩,那是什麽時候呢?隻能是老師勾考試重點的時候。

  古代文學老師勾背誦段落的時候,林冬陽坐在我旁邊。

  我們都沒有說話,想起來,我們已經很久沒有說話了,我想,我該說點什麽,打破一下這沉默的氣氛。鬼使神差地,我說:“優樂美還好吧?”

  他點頭:“嗯,還好,隻是……”隻是什麽,他沒有說。

  然後又沉默,直到老師勾完重點離開。林冬陽忽然小聲說:“陳蒼寶,我看你的表情很嚴肅啊。不開心嗎?那我講個笑話你聽吧。最近我在看《笑林廣記》。”

  我知道,他是想和我說話,但又不知道說什麽好。

  他就開始講了,說:“一個人熱衷於放債收利。把家裏的東西全借出去,弄得家裏很窮。最後隻剩下一鬥糧食,還打算煮粥放債。別人問他:‘都放空了,你靠什麽生活收利息!’他答道:‘討飯。’

  我忍不住笑了。

  林冬陽也笑了,說:“就是想看看你笑的樣子。”說著便走了。

  期末考試到了,怎麽樣呢?還能怎麽樣?還不是上學期那樣。

  隻是許嫣然的情況略有不同。

  許嫣然這學期逃課更多,上課更少,估摸著專業課都很困難,於是她決定作弊,特別是複雜艱深的古漢語。她抄了若幹張小條,放在衣兜裏備用。

  但是沒想到,臨考前,卻因不知名原因,全考場同學要換考場,換到美術樓去。這下許嫣然就慘了。托列寧同誌的福,許嫣然早已名聲大振,尤其是在美院那邊。但美院離主教樓很遠,和薑林“魚死?網破”之後,她就再也沒去過。美院每年都會來很多年輕的新老師,他們隻聞其名,未見其麵,而在傳說中,許嫣然又是那樣的美麗妖豔。

  很不巧,我們的監考老師是美院的老師,她認識許嫣然。她發現許嫣然的時候,就像發現了寶藏一般,發完卷子就飛奔出去。接下來的時間,幾乎全樓的老師都借故來參觀,

  可憐許嫣然衣兜裏的小條,一個沒拿出來,隻好等待補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