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機若隱若現
作者:蒹葭蒼蒼      更新:2021-12-24 11:12      字數:7967
  危機若隱若現

  秦樹一愣,答道,是。說著他身體一晃,“咚”的一聲,栽倒我麵前。沒等我反應過來,他已經站了起來蹭上矮牆,又是“咚”的一聲,接著是腳步聲響起,越跑越遠。

  我耳朵裏回響起剛才那句像雷劈一樣的問話,恨不得立刻倒地而亡。

  我還沉浸在懊悔裏,原地未動。就聽一聲怒喝橫空劈來:“是誰!哪個係哪個年級哪個寢室!站住!晚歸還翻牆,太惡劣了!”

  原來是宿管科大媽。她一吼“站住”,我立刻奪路而逃。穿過宿舍旁的小樹林,跑過幾個小石頭圓桌,衝進樓道,眼前就是1-2。可我斷然不能進去,大媽就在我身後,距離不到10米,我要是進去,豈不是自暴身份?

  無路可走了,上樓!

  宿舍一共7層。大媽畢竟是大媽,身子骨不那麽靈活了,盡管我聽到她又糾集另外2個值班大媽一起追蹤我,但我還是衝得更快。到了6樓,大媽還在3樓,我慌忙扣門:“救命啊!”

  有人來開門了,我閃身而進,關上門,靠在門上大口喘氣。

  開門的女生我不認識,她也不認識我。她問:“你是誰?怎麽回事?”

  我說:“住樓下的,晚歸,被大媽發現了,正在被追捕。”

  她望著我手裏的多啦A夢和玫瑰花,嗬嗬一笑說:“那你就在這裏先避避難吧,我不會出賣你的。嘿,我也是剛翻牆回來。”

  說話之間,大媽已到達門外,她們敲門,說:“開開門,我們找人。”

  女生迷糊地答:“睡了。”

  大媽豈肯就此罷休,說:“剛才有人跑進來了!我們要抓她。”

  女生答:“沒人進來,半夜三更的,別打攪我們休息了。”

  大媽開始威:“,你不配合宿舍工作是吧!我要報告領導!你叫什麽!哪個係哪個年級!”

  女生答:“大四經濟係,林姍姍,歡迎聯係。”

  大媽們在門外嘰咕一陣,就聽見腳步聲往樓下去了。

  我忙道謝,同時很是不解:“師姐哎,咋個她們一聽說你是大四的,就像聽到撤退令一樣,好靈驗啊。”

  嘿,她得意一笑,得意之中又暗含著“你真是個蝦米連這都不明白”的輕視。但師姐是古道熱腸的好人,為了避免我以後再遭類似的白眼。她給我補了一課,這門課叫:大四的囧人囧事。

  課程內容如下:

  學校計算機房某網管,在某天深夜,回家路上,被幾個身份不明的男性圍住,群毆。之後被捆綁住手腳,丟進學校後山的防空洞裏。昔日的防空洞,被今天的勞動人民合理利用,用作蘑菇種植基地,於是,該網管在被困一天一夜後獲救。但卻落下了嚴重的心裏陰影,據說從此以後,他再也不敢利用職務之便,偷窺美女女生在電腦裏留下的QQ號,加其為好友,行調戲欺騙之卑劣行徑了。

  某學校領導,以專橫獨斷,手段鐵血享譽校內外,按坊間說法,他對待學生,就像秋風掃落葉一般無情。在上屆大四生離校的當晚,他新買的愛車,慘遭蹂躪,車身被劃出各種藝術線條,車頂堆滿大便。

  本屆校長,因扣留了一部分畢業證,在某個寒冷徹骨的夜晚,被幾個蒙麵人,推進行政樓前的睡蓮池裏。池水齊肩,不至於溺水而亡,但卻凍得夠嗆。

  此外,諸如砸公物扔垃圾之類的小破壞,那已經成為大四生離校前的最後一課了。

  大概,這是C大的一項奇怪傳統。

  所以,在C大,流行著這樣一句話,這世界上,有三種人你不能得罪,神仙,妖怪,C大大四生。

  我坐著,一邊聽她講,一邊聽門外動靜,環顧四周,疑惑地問:“你一個人住一間?”

  她答:“其他人都搬出去住了。大四了嘛。”

  大四?真是神秘又遙遠的期待啊。

  等確定安全了,我才潛回宿舍。我還一邊感歎,自己真膽小,給幾個大媽嚇得抱頭鼠竄,誰讓我還是大一呢,對於那些清規戒律,還心存畏懼,倒不是不敢去觸犯(我這不正在觸犯中……)隻是,不敢明目張膽更害怕被抓住現行,也沒有別的原因,你想啊,1-2剽悍名聲在外,要是室長被抓了……這實在有損集體形象,我怕被許二苟三唐四羅五一幹人集體海扁……

  宿舍裏亮著應急台燈。我上上下下掃描了一眼。我們還不是大四啊,怎麽也隻有呱呱一人在堅守!呱呱靠在床頭,還是保持我出去時候的姿勢,座機手機左擁右抱。

  我伸手在她眼前一晃:“呱呱?”

  她沮喪地說:“馬上就到12點了。李愛國再不打電話來,我們就後會無期了。今天一個初中同學打電話給我告白了……我答應他……考慮考慮……”

  12點到了。電話依舊安靜。呱呱的床上,傳來輕聲抽泣。我不知道怎麽安慰她,隻能爬到她床上,鑽到她的被窩裏,和她一起並排靠著。窗外下起了雨,淅淅瀝瀝,敲打在樹葉上,屋頂上,鵝卵石地麵上,濃密而惆悵。

  我想起林冬陽。想起那個吻,蜻蜓點水,稍縱即逝,可那種感覺,緊張生澀,還停留在我的嘴唇上。我想起那夜,在古鎮的賓館,月色中他注視我的眼神,那麽溫柔親切。他就是我的愛情理想,我美好珍貴的青春歲月,等他一起度過。

  可是秦樹……

  我從來沒想過,跟蹤我的人,會擁有小王子般憂鬱的神情,好聽得像天使一樣的聲音,而且,他那麽明確無誤地對我說,他愛我。很奇怪,自從見到他,我的胸膛就像塞進了一團潔白的雲朵,又軟又暖。

  放在書桌上的玫瑰花,和塞在枕頭邊的多啦A夢,它們此刻正遙遙對峙。

  我還想起優樂美,美少女戰士一樣的優樂美,我很難保證,假如我真和林冬陽在一起,她會不會拿刀削我的皮,像削蘋果一樣,鋒利而流暢。不過,也許這個問題,我擔心得太早了,嗬嗬。

  我和呱呱靠在一起,各自想著心事,難以入眠。

  有點掛念許嫣然,估計她今天晚上肯定不會回來了。給她發信息:“睡了嗎?在哪?”

  她回:“沒睡,在哭。”

  我趕忙打過去,她掛掉了,回信息給我:“讓我一次哭個夠,別打亂我的節奏。”

  剛放下手機,信息提示音又響起了,點開看,信息說:“我終於麵對了你,和自己的愛,這是我一生中最重要的日子。秦樹。”

  我沒回信息,卻把他的號碼存了起來。

  清晨,許嫣然回來了。

  眼睛腫得像寶玉挨打之後黛玉的眼睛,對,就是那樣腫,像個桃兒一樣。我正要開口慰問,她卻將手裏的東西往桌上一放,說:“你們倆,快起來,吃早餐。有豆漿油條還有小籠包,趁熱,趕緊!”

  我和呱呱麵麵相覷,同時問她:“你,沒事了?”

  她抓起一個小籠包,一口塞進嘴裏,幾下吃完,說:“有事啊,可有事也得吃飯啊,不然哪有力氣減肥?說錯了,是哪有力氣談情說愛。”

  “哈哈。”我和呱呱都笑起來。

  許嫣然真是好姑娘,她等我們笑夠了,才哭喪著臉說:“人家都快失戀了,你們倆還有心情吃著我買的早餐哈哈大笑!”

  我們立刻莊嚴肅穆。

  許嫣然說:“昨天我跟薑林磨了一天,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威逼利誘,就差沒嚴刑拷打了,可他還是不答應將我們的關係公開。我又沒要他大張黃榜昭告天下,隻要求他和我一起騎雙人自行車在學校溜一圈,或者散步時牽手,而不是隔著三丈遠宛如陌生人,他就是不肯……”

  “為什麽呀?”我們齊聲問。

  他翻來覆去就是一句:“他是老師,我是學生,怕影響不好。”

  呱呱聽了,立刻唾棄:“借口!大學生都可以結婚了,談個戀愛難道還犯法了?還影響不好,繼往開來的領路人都帶領我們走進新時代了,還當是舊社會呢。”

  許嫣然又吞掉一隻包子,說:“我懷疑他跟羅安安有貓膩,肯定有,他對我不夠真誠,我感覺得到!”

  愛情,究竟多真誠叫真誠?這是無法量化,無法計算的。但是,隻要你用心去感知,就一定感知得到。何況,愛情本來就在於自我感覺,隻要你感覺它不真誠了,那它就一點不真誠了。

  許嫣然還說:“你知道薑林有多讓我傷心嗎?到最後,他不耐煩了,居然說,我的現實情況隻允許我們這樣秘密相愛,你要是不能忍受,我同意分手。你們說,是不是太狠了,拿分手堵我的嘴!”

  匯報完了。她問我們:“你們怎麽樣?”

  我和呱呱同時搖頭:“不怎麽樣。“

  恰好,小苟和唐王也一起回來了,她們倆接著說:“我也不怎麽樣。”

  小苟歎氣:“距離真的產生隔閡,太遠了,一年難聚兩次。這次見麵,陌生感尤其強烈,純聊天聊了一夜,也沒把距離拉近……”

  呱呱:“啊,我和李愛國也是,我們停留在彼此的記憶裏,卻沒有愛上現在的對方。”

  小苟拉過椅子坐下,信誓旦旦地說:“我要趁傷害還沒來得及發生,將我們的感情凍結在尚且美好的時刻。如果到走投無路被迫分手,就太狼狽,也太愚蠢了。”

  我表示欣賞:“嗯,聽著像真理。但具有這種預見性和勇氣的人,也隻有你了。”

  唐王雙手抱住椅背,幽幽地說:“康越要我和他……那個……”

  我迷惑地重複:“那個?”

  呱呱驚訝地問:“哪個?”

  許嫣然心領神會了,她說:“ML?”

  唐王點頭。

  全體靜默。

  許嫣然率先打破靜默:“如果你真愛他,這也是證明你愛他的方式。我倒認為沒什麽。”

  唐王說:“不是愛不愛的問題,是原則問題。我心理上還沒有接受的事,我不會去做。不是我保守,隻是我覺得,我們還沒到那一步。”

  我問:“那康越呢?”

  唐王:“他當然很鬱悶,也上綱上線說我不是真的愛他……唉,我還不是鬱悶……”

  她們發現了玫瑰花和多啦A夢,驚異地問:“革命成功了?!”

  我搖頭。

  正在我繪聲繪色講述情人節驚魂夜故事時,電話響了,秦樹的聲音好聽得像清晨的鳥鳴。他說:“我在你宿舍樓下了,一起吃早餐吧,然後向你朋友道歉。”

  我掛了電話要走。

  許嫣然拖住我:“故事才到高潮呢,你就走啊?”

  我說:“欲聽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

  當我走到樓下,下意識地往陽台一望,唉,齊刷刷幾顆腦袋,像石榴樹上的石榴,探露在陽台外。這群女人!

  林冬陽表現得出奇地風度翩翩,對秦樹的歉意,他擺擺手說:“沒關係,哥們兒,我相信你,以你的身份,你不會做那種陰險的事。況且也隻是皮外傷,意外罷了,別放在心上。”

  秦樹靦腆地笑:“真是不好意思。”

  我剛想問林冬陽吃早飯沒有要不要去買點什麽,他就委婉地下逐客令了:“謝謝你們來看我。”

  他說“你們”?我背心麻麻的。

  說你們的時候,他的眼神飄忽著掠過我的臉,沒多一秒停留。顯然是在拒我於千裏之外,與昨天晚上的林冬陽判若兩人。

  我心情低沉立刻了。對秦樹說:“走吧。”

  秦樹說:“那我們先走了,你好好養傷。”

  我們?……我們是什麽人……

  我挺了挺脊背,走了出來。對秦樹說:“再見。”

  秦樹說:“蒼寶,再見。”

  “蒼寶”,他喊得自然優美,悅耳動聽。就像他每天都會喊我的名字一樣。

  星期天上午是我們的集體活動——形體訓練。

  學校藝術係的開辦了藝術培訓課,學費便宜,1-2全體都報了名。除了唐王,因為她要去做家教。羅安安還沒有回來,她昨天晚上在電視裏的光榮事跡成了我們的熱點話題。討論完羅安安,呱呱一邊在老師的要求下壓腿,一邊說:“蒼寶,忘了給你匯報了!”

  “啥子情況?”我一邊問,一邊費力地將雙手合攏並舉過頭頂,受遺傳影響,我的肢體協調性很差,從小就不喜歡跳舞做操,軍訓的時候更是吃盡了苦頭。但培訓老師不停地蠱惑我說:“你難道不知道你有一雙美腿嗎?又直又長,而且勻稱結實,別浪費資源嘛,形體訓練會使你更有氣質的!”

  讚美的話誰都愛聽。何況,對一個女孩來說,假如她不漂亮又不可愛,那剩下的,恐怕也隻有往氣質方向去努力了。為了我的氣質,我每個星期天都和大家一起,準時來接受折磨。

  呱呱接著說:“秦樹啊!你知道他是誰嗎?他老爸是C市著名的企業家,資產上千萬,他還是獨生子哦。據他的朋友說,他性格一直很好,溫和,靦腆。而且,他還會彈鋼琴!想象一下,修長的手指,滑過閃亮的琴鍵……”

  我有點不相信,打斷她的話:“照你這麽說,他不就是那傳說中的白馬王子嗎?早該名豬有圈了。”

  她說:“但他很內向,尤其不喜歡和女生打交道,高中時候,還一度傳言他性取向有問題呢。也有女生花癡他,但他總是很生硬地拒絕了。”

  許嫣然也湊過來:“天啊,陳蒼寶,我早就知道秦樹了,隻是根本沒想到,他就是跟蹤你的人!你難道不驚喜?這可是天上掉餡餅呢!”

  我冷靜地說道:“古今中外無數的事實證明,在餡餅後麵,都藏著一個陷阱。”

  小苟若有所思,說道:“不過,說到那枚神秘的寶石戒指呢,也隻有他才送得起。”

  我仔細端詳落地鏡中自己的模樣,怎麽端詳,都不覺得自己是那種驚豔四座,可以讓這位傳說中的小開一見難忘的人。不過,根據周星星的理論,大概我並不是不漂亮,隻是美漂亮不明顯。而秦樹,他獨具慧眼。

  想著想著,我自嘲地笑了。

  許嫣然用力一拍我的肩膀:“說實話,論綜合實力,他可比林冬陽強多了!關鍵是,他對你,是準確無誤地表白了!林冬陽呢?”

  林冬陽。我忽然覺得,這3個字,像藏在棉花裏的針,一觸碰,竟有微微刺痛。

  為了我的電腦,也為了給《山水》文學社添一份希望的光彩,這學期我勤奮了,開始有目標有計劃地寫稿子了。主要投給一個叫“網妖”的女性文學網站,和一些青春報刊。C市有一份廣受學生和年輕女性歡迎的雜誌,叫《生活都市報》。我也給他們投稿。由於是初級階段,所以,退稿的多,發表的少。

  但是,受遺傳影響,我和我的娘親大人一樣,天性樂觀,9篇退稿帶來的沮喪加在一起,也比不過一篇發表稿帶來的快樂多。

  《生活都市報》在C市是很火爆的,火爆程度達到每個宿舍都有一份,幾乎成了女生的首要課外讀物。話又說回來,愛看報紙,是C市人民的優良傳統,不管在哪裏,公交車上,輕軌上,地鐵裏,餐廳裏,馬路邊,隨處可見手持報紙的讀者。

  這天,我買了一份報紙,隨意一翻,翻到一篇小文章,名為《羅安安,我為你叫好》。文章的基調就是叫好,內容是關於她那天在直播裏炮轟一年交過10個女朋友的鑽石王老五的,大意是說她有文化有思想,維護了女性尊嚴什麽的。作者署名“小飛俠”。

  “小飛俠”是羅安安的網名。毫無疑問這篇文章是她本人親手炮製。鑽石王老五在節目裏的出現,其實是一個突發事件,沒有預謀,沒有準備的。她當場炮轟,也是她性格使然。然後,她居然能弄出這麽一個後續,將她的發飆升華到女權主義的高度,給自己戴上了一頂閃閃發亮的帽子,我不得不佩服她的能力和才華。

  再翻過來,有一個主題策劃,標題又黑又大——大學女生,你究竟在幹嗎?

  大致是抨擊大學女生的種種墮落表現,圖文並茂。

  我眼睛一閃,就看到一張圖片。確切地說,是一張照片。一個女生,低著頭,正從一輛看上去挺氣派的私家車裏鑽出來。

  雖然她低著頭,但從她的大致輪廓,穿著,我判斷,那個人是,唐王!配合照片,文字部分的內容是,女生與富豪共度周末,富豪驅車送其回學校!

  我簡直覺得天邊劈來一陣巨雷,雷得我外焦裏嫩,猶如KFC的原味吮指雞塊。

  我飛奔回1-2。其他看了報紙,如我一樣,享受了從未有過的雷劈。

  唐王回來時,看到報紙,恨不得把報紙生吞活剝。

  豪車裏的人,確實是她,但她並不是與富豪共度周末,而是去做了家教,學生的母親開車送她回來。那學生是單親家庭,一個很內向的女生,唐王不僅盡心盡力為她輔導功課,也跟陪她聊天什麽的,並且也不多收錢。女生的母親很是感激她。因此有空都會來接送她。

  沒想到,卻被不知是誰拍了下來,做了反麵教材。

  策劃有2個署名,一個是張林,一個是桃之夭夭。

  張林這個名字常在《生活都市報》出現,據推測是報社的記者。而桃之夭夭,也常在此報發表文章。唐王這部分,是誰拍的寫的?

  打電話到報社,聯係到張林,張林說,策劃是他做的,但具體內容,是桃之夭夭操作的。顯然記者不願意承擔誹謗的罪名,痛快地把桃之夭夭的真實姓名和電話一並奉上。

  唐王說:“桃之夭夭叫文雯,文雯這名字挺耳熟的……”

  我想了想,說:“文雯,不就是《桃園》現任主編嗎?她的筆名的確是叫桃之夭夭!”

  唐王拉起我:“蒼寶,陪我去找她!”

  過程省略500字,最後的結果是,桃之夭夭道歉,唐王不再追究。因為桃之夭夭未在文中題名道姓指出照片裏女生的真實身份,照片也隻有臉部的大致輪廓,除非是唐王身邊很熟悉的她的人,一般人也看不出那是她。再說,唐王又是純樸善良的人,得理不饒人的事,她做不出來。

  本來就該這麽結束了,大家該幹嘛幹嘛去。

  可康越站出來對唐王說:“家教你也別做了,一個月多少錢,我付給你吧。”

  唐王覺得這簡直就是對她的不尊重,不但堅決拒絕,還和康越冷戰起來。她還說出一句相當有小資味道的話:“自己買花自己戴。”

  情況不妙。

  我的情況也不妙。溫也在某一個多時候,隻要我稍微留意,就能發現他在不遠處。就像古林冬陽對我的態度,來了一個90度的小轉變,除了話劇社的必須接觸,他對我完全像一個普通同學了,就算在話劇社,也是一副公事公辦,坐懷不亂的樣子。私下裏,他幾乎沒主動找我說過話。優樂美更經常來,更加趾高氣揚,臉上仿佛寫著“林冬陽非我莫屬”。

  我懊惱,煩躁,提不起精神。我為自己的消極找借口,一張一弛,文武之道嘛。追求愛情也要講究戰略戰術,也要喝水休息睡覺。

  秦樹不經常找我,但很多時候,隻要我稍微留意,就能發現他在不遠處。就像宋詞裏形容的那樣: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每每此時,我的喉嚨都滋潤生津,像吃了美味漿果一樣。

  真是神奇的感覺。

  我既沒對林冬陽的冷漠表現出沮喪,也沒把見到秦樹的神奇感覺傳達於他。我一再地在心底自語:我淡定,你們隨意。

  不妙之中卻也有好消息。“網妖”網站付稿費了!雖然不多,一千字才40塊錢,但用稿量大,要求沒雜誌嚴格,所以,我的小說都能發表。這極大地鼓舞了我的創作熱情。一些非專業課,我幹脆全都當作了寫作課,不管老師說什麽,我隻管埋頭奮筆疾書。寫好了再用許嫣然的電腦敲到網上。

  用稿費買電腦,已經成了可行的追求。

  人一旦有了追求,歲月就如梭了,光陰就似箭了。

  初夏就來臨了。

  氣溫也在某個早晨突然飆高了。

  厚外套,毛衣,保暖衣,這些與溫暖相關的衣服立刻變成了累贅。

  許嫣然對著她的獨立衣櫃說:“女人的衣櫃裏,永遠都少了一件衣服,而我,少了兩件。”

  唐王更加可恥:“我沒有一件春裝。”

  呱呱問她:“那你去年春天穿的什麽?裸奔嗎?”

  唐王的回答立刻讓我感到把她那句話定義為可恥的自己是可恥的。

  她說:“去年春天嗎?高三的春天。知道我上了高中,最為驚喜和感激的事是什麽嗎?是有統一的校服。那樣我再也不需要因為穿著灰暗而自慚形穢,不用走路時總是埋著頭。高中三年,我一年四季都穿校服,白的洗了換藍的,藍的洗了換白的,雖然也覺得單調乏味,但至少不必懼怕異樣的眼神。”

  小苟逐個掃瞄大家一遍,拿包換鞋,說:“走。進城,買衣。”

  沒有反對,全都一致動作,拿包,換鞋,結伴出門。

  羅安安沒有去,這學期她更加神出鬼沒,連必修課也常常不去上。但上學期英語四級考試,宿舍裏就一個人拿優秀,羅安安。這太神奇了。不過神奇隻是一般同學的感受,1-2的人,還是親眼目睹,在很多清晨,羅安安戴著像天線寶寶一樣的耳機,捧著價格位居教科書榜首的,價值56元一本的英語書,站在陽台,全神貫注。

  想起英語四級,又勾起了我被漏排考號的痛苦回憶。不過不幸之中的萬幸是,我得了61分。不知道那瞎蒙的一半聽力有沒有中,總之下次考六級誰要是再把我漏排了,我一定上他家靜坐示威!

  小苟和呱呱因為是英語係專業人士,所以不參加公外四級的考試。許嫣然低空飛行,危險過關。唐王沒過。

  唐王為此鬱悶了好多天。估計也是栽到聽力手裏了。

  她說:“你們完全想象不到,我初中的英語老師多有才華,音標不是難記嗎?她讓我們用漢語拚音標注,初學單詞的時候,也用漢字注音。還編了好多順口溜。我念一句你們聽,來是卡門去是狗,不要就是摟摟摟。”

  我們爆笑。

  她沮喪地說:“所以,我被她毀了……”

  所以,她在考慮,要不要報個周末法語班,或者日語班,反正外語學院有的就是這類似的興趣班。跟形體課一樣,價格還都挺實惠的。

  對英語的悲痛回憶,也不能影響我們買新裝的心情。

  唐王和康越的上一輪冷戰已經結束,下一輪冷戰尚未來臨。目前他們又恢複到和諧美好的階段。於是,唐王把康越帶上了。現在的康越,就像唐王手裏的拎包一樣,與她形影不離。雖然唐王拒絕與他那個,但為了證明她即使現在不願意與他那個,她還是真心愛他的,她比以前更加關心他,順從他,並很有智慧地去看他喜歡的書,喜歡的電影,與他一起心靈共鳴,希望把他的注意力從“那個”分散開來。

  一分卑微,兩分感激,五分聰明,十分投入,這就是愛情中的唐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