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的快遞也是他交給你的？”秦慕遠又說。

  雖是詢問，語氣裏卻沒有半點征詢的語氣。

  秦在水汗頓時落下來了，秦慕遠掃了他一眼就知道自己猜對了。

  兩人在餐廳裏坐下，秦慕遠也沒看菜單，隻讓服務生把店裏的拿手好菜各上一份，目光再次落在秦在水的臉上。

  “於澤秋讓你把盒子封好，送到瑤瑛翡翠，親自交給我，對嗎？”

  並不濃厚的壓迫感，卻讓秦在水有種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秦在水咽了咽口水，目光來來回回沒有落點。

  好一會兒，似乎是發覺秦慕遠不會輕易放過他，這才問：“秦總，是那盒子裏的東西有問題嗎？”

  秦慕遠隻是看著他，黑黝黝的眸子一眨也不眨，修長的手指微微曲起，在幹淨的桌麵上輕輕敲擊著，啪、啪、啪、啪……

  一下一下，不徐不疾，卻像是催命符落在人的心上。

  秦在水額上的汗頓時更多了，他抹了把臉，才結結巴巴地開口：“是，是於學長帶著東西來找我的，其他的，其他的都和您說的一樣。”

  “你沒看裏麵的東西？”

  “沒。”秦在水搖了搖頭，舔了舔自己幹澀的嘴唇，“我看他十分重視，再三叮囑我不要弄丟了，一定要親自交到您手上，那，那盒子裏，到底是什麽東西啊？”

  盒子裏的東西對秦慕遠來說，若說貴，也算不上多貴，可若說不貴，卻不是普通人家能買的起的。

  單那兩套衣服，比盛迦南給秦媽媽秦爸爸帶回來的還要精細一些，根據秦慕遠對這一行的了解，沒有六位數是拿不下來的，看起來平平無奇，其實比國外某些設計大師的作品要昂貴的多，因為這裏麵一針一針全是心血，絕不是一裁一剪能夠做得出來的，其中有多少技藝在裏麵，連秦慕遠也不清楚。

  何況，先前盛迦南說過，這裏麵許多技法已經是要失傳的了。

  誠如現在流行的一句話，國外的奢侈品，普通人咬咬牙或許也就買了，可國內的，普通人再咬牙，怕是也隻能看看。

  “不是什麽東西，”秦慕遠站起來，理了理衣服，從口袋裏摸出一張名片放到了秦在水麵前，“今天我來找你這件事，我不希望讓第三個人知道。”

  秦在水看著黑金的名片卡，拿在手裏沉甸甸的，他的心跳的飛快，不知是惶恐，還是興奮。

  “等你畢業了，拿著這張名片來找我。”

  秦慕遠說完就走了，秦在水恍惚著坐在那裏，翻來覆去不知將名片看了多少遍，才終於想起秦慕遠的話。

  可是，可是真的不要告訴於學長嗎？

  秦在水心裏告訴他，於情於理他都應該跟於澤秋說一聲。

  可理智又告訴他，秦慕遠都說箱子裏的東西沒問題了，應該就不需要告訴於澤秋了吧？

  對於秦在水的糾結，秦慕遠一概不知，此時此刻，他倒是有些興奮。

  於澤秋剛剛入職一個月工資幾千塊，弄兩套五六位數的衣服給他？開什麽玩笑？

  而且，於澤秋既不是服裝設計師，也不是供應商，一個大老爺們給他送衣服做什麽？

  這東西，絕對是盛迦南送給他的！

  不過，盛迦南送就送了，還如此拐彎抹角，前兩天，他都問到臉上了竟然還不承認。

  為什麽？

  秦慕遠坐在車裏皺著眉，他又想起一直存於心中的那個疑惑來。

  盛迦南的變化太大了，每每做一件事，他都要想一想，盛迦南是為什麽，隻是這一次，秦慕遠愈發的不得其解。

  想了下，秦慕遠又回去了。

  可憐秦在水靈魂出竅了半晌，剛拿起筷子，秦慕遠又回來了。

  男人修長的手指敲在桌麵上，如一道道催命符打在他的心上。

  秦在水吞了吞口水，“秦，秦，秦總……”

  “於澤秋寄那個快遞的時候，有沒有說過什麽？”

  秦在水想了想，“嗯……他一直叮囑一定要看好箱子，然後親自交到您的手上。”

  “沒了？”

  秦在水又遲疑著仔細回憶了好一會兒，才確定地搖了搖頭，“沒了。”

  “那張麵單，你沒有問問他？”

  秦在水愣了一下，撓了撓頭，避開了秦慕遠的眼神。

  秦慕遠慢慢靠回座椅裏，從口袋裏摸出那張麵單慢慢推到了秦在水麵前。

  上麵明顯不符合規定的名字和電話，讓秦在水尷尬地快要抬不起頭來。

  “你不用擔心，這不是什麽大事，我就是有一點疑惑。”秦慕遠說。

  秦在水默默抬頭看了他一眼，仿佛在說，真的？

  隻不過，秦慕遠當然不會那麽好脾氣的一個疑慮一個疑慮的為他解答。

  這冗長的沉默終究秦在水是第一個沉不住氣的，他撓著頭，猶猶豫豫，“我……也問了，問他這麵單為什麽隻寫個段啊，可是於學長什麽也沒解釋，就說就這麽寫吧，我在快遞這兒幹了一段時間了，知道這一般人如果是報自己的號碼是特別順暢的，誰能記不住自己的號碼呢？對吧？那天我就明顯看出來，於學長這號碼是他自己現編的。”

  饒是秦慕遠見多識廣，可一句“現編”還是讓他呆了下。

  “然後呢？”

  “然後……”秦在水默默看了眼秦慕遠，“我就覺得，我親自送過去，反正也不經公司的手，所以假的就假的吧。”

  秦慕遠生平第一次覺得無語，“你就不怕於澤秋讓你送個炸彈過去？”

  “那，那不可能啊。”秦在水窘迫地再次撓了撓頭，“我和於學長不算特別親近，但是他和我一樣，都屬於貧困生，還幫我介紹過好幾個工作呢，他應該不會騙我。”

  “至於為什麽寫個段，你一點兒也不清楚？”

  “好像是一個人的姓吧，我問了，他沒理我。”

  秦慕遠：“……”

  這就是個憨子。

  秦慕遠又走了，逐漸暗淡的夕陽光中，他往蝶戀花的方向看了一眼，心中微微哼了一聲，他總能弄清楚盛迦南的“陰謀詭計”的！

  晚上回到家已經有點晚了，秦爸爸也剛進家門，客廳的電視開著，秦媽媽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隻不過，注意力明顯不在電視上麵，動來動去的，一會兒拿個這個，一會兒拿個那個。

  秦慕遠隨手將外衣遞給女傭，換了鞋子，和父母打招呼，順口問道：“這是什麽？”

  “囡囡讓我看的，說是慈善晚會，這舉辦方，哼，我覺得就是有毛病，這才幾點鍾啊就開始播了，還不如看會兒電視劇有意思呢。”

  “沒有您認識的？”

  “我才不喜歡這些戲子，”秦媽媽說，聲音卻不算嚴厲，“不過囡囡說讓我看那個段星如，也不知道有什麽好看的。”

  她說著話，用眼神剜了秦慕遠一眼，“你看看囡囡，多大度啊，當初還是這個姓段的弄得你們兩個離婚的呢，囡囡倒好，一點兒也不往心裏去了。”

  她歎了口氣，心中覺得秦川穹的想法差不多要打水漂了，可心裏到底還有那麽一點兒期盼，於是問秦慕遠，“囡囡是不是真不喜歡你了？”

  秦慕遠腦中卻一個激靈，段星如、段？

  段星如就姓段，會是段星如的段嗎？

  可是，當初盛迦南恨段星如恨不得將段星如的臉毀掉，怎麽會給自己寄快遞的時候用段星如的名字？

  哦不對，她還讓秦媽媽看段星如參加的慈善晚會。

  還曾經……

  這一回想，記憶鋪天蓋地而來，盛迦南仿佛跟他提過許多次段星如，都是段星如怎樣怎樣好，段星如怎樣配得上他，哦對了，除此之外，還有明華楚。

  所以……盛迦南到底在幹什麽？

  “慕遠！”

  秦慕遠回過神就聽到母親重重地叫了他一聲，“啊？”

  秦媽媽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將自己的問題又重複了一遍，“你從聖彼得堡回來以後，囡囡有沒有對你特別感恩啊？有沒有對你好啊？有沒有像以前一樣……”

  她曖昧的朝秦慕遠眨眨眼，示意秦慕遠會想一下盛迦南投懷送抱的往昔。

  秦慕遠一張臉頓時通紅，尷尬又無奈，“媽……”

  何止是沒有，盛迦南就差在他們各自身上各差一塊牌子，寫上“離婚夫妻，毫無關係”了。

  秦媽媽已經失望過一次，倒是沒什麽表露，反倒是秦川穹拿眼角撇了秦慕遠一眼，“連個女人都追不到，要你何用？何況囡囡還和你這麽多年的感情，這麽親厚。”

  秦慕遠：“……”

  這都什麽和什麽？

  他茫然地看著秦川穹越過他上樓去了，掃了眼電視中滿目的紅地毯，秦慕遠雙手撐在了沙發靠背上，“媽，盛迦南除了讓您看段星如之外，還說過其他什麽沒有？”

  “說段星如演技好，做慈善做的真實，反正……就天下第一好的女戲子了。”

  秦媽媽不耐煩地一擺手，“你自己看吧。”

  秦慕遠看看電視，又看看秦媽媽，心裏總有種非常奇怪地感覺。

  這人往往無利不起早，盛迦南莫名其妙總對一個傷害過她的人說好話，為什麽？

  她不整日想著爬他的床了，變成傻白甜了？變成聖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