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王師所在(2)
作者:幾字微言      更新:2021-12-24 08:52      字數:3167
  對此,整個湖廣三司,上下數百官員,似乎全部都成了瞎子,悄然之中完成了一切正規的手續。

  無人對此上報天子,想要上報天子的也無法看到這一切。哪怕是紀皓然,這個被圍困在襄陽,被重重迷霧拖住的湖廣巡按,隻是,對於紀皓然,陸禪是真的不在乎了。

  一開始,紀皓然的犀利手段還真的迫使陸家在襄陽府丟掉了幾個縣令推官之類的角色,但進展到這一步,也成功地讓紀皓然無法脫身。

  對於一個被圍困在自己主場,隨時任他宰割的湖廣巡按,陸禪的確是不在乎。

  更何況,之所以在乎一個紀皓然,歸根結底還是因為要困住紀皓然將蘇默以及整個蘇家打垮。

  眼下,蘇默死在水西城的女人肚皮上。蘇家被奪了半數倉儲後隻是苟活殘喘,罷工之聲死灰複燃,地頭蛇不斷挑釁,生意夥伴避如蛇蠍,就連善化一絕的醉仙樓,也頗有些江河日下的景象。

  一切的一切,都按照陸禪想象中的美好在發展。

  但意外總是突如其來。

  “混賬的王三善,他算個什麽狗屁東西。竟然敢放我的鴿子,給我甩臉子。這條老狗,難道不知道他的官職,他的權力,他的榮華富貴,未來榮辱,都是我陸家給的嗎?”陸禪咆哮著,所有衛士紛紛走出了五十步外,隻有親近些的陳益古,李鈞吉還在忍受著陸禪的爆發:“我是監軍使,我負有監察權力。沒有我的認可,他竟然敢擅自行動,信不信我現在就斷了他的錢糧,讓他在前線被那群該死的夷人統統給坑殺在山野上?”

  陳益古和李鈞吉對視一眼,兩人眼中都是無奈。

  這一次,王三善的舉動著實是將陸禪給氣得不行。讓一向保持著謙遜有禮,風度翩翩形象的陸禪全然沒了溫雅,猶如市井潑皮一般破口大罵,毫無忌諱,甚至越說越是出格了起來。

  “監軍大人且息怒……”陳益古硬著頭皮幹巴巴地勸言道:“眼下,最重要的還是快些到寶慶府過去。收攏住寶慶府這軍資中轉之權,到時候,如何與王巡撫交談,都有了倚仗。況且,王巡撫未必也是故意要拂逆監軍大人的。此次彝兵進展之迅速,一個不小心,寶慶府就有危險了啊。王巡撫應該隻是出於公心吧!”

  李鈞吉也幹巴巴地勸誡道:“陳兄說的是,況且,這次在永保城,保靖土司不也是十分不恭順麽。王巡撫早些收複保靖土司,也能給監軍使出一口惡氣!”

  “那群蠻夷,都是群喂不飽的白眼狼!”一想到保靖土司,陸禪的聲音反倒是更大了起來,他陸家經營湖廣,當然不會沒有接觸過西南夷。事實上,陸家一直就想掌握住這些民族土司。隻是苦於對方有極大的獨立權力而成效不大。

  但三百年的工作做下來,除了石柱秦家那邊是死硬的保皇黨不聽招呼外。陸家的牌子,在西南夷各個山頭都是很好使的。

  故而,這次陸禪打著永保土司的注意,要了個監軍使協調土兵的活計。實際上就是想要借助這些苗兵的戰力進西南平叛,到時候,軍功有了,再借著書院的招牌進科舉,他往後的官場之路就順暢得再也不能順暢了!

  隻是,這一次他竟然在土司裏頭碰了釘子!

  貴州安彥雄造反,前鋒直指湖廣,廣西、雲南各處。湖廣這邊,湘西湘西南全是土司的地盤,故而,陸禪還想著這些人能夠和彝兵打起來,先互相消耗一下實力。

  誰想到,兩邊竟然絲毫接觸全無,你來我退,你退我進。彝兵直接進了湖廣境內,一時間湖廣風聲鶴唳。

  而永保土司對於出兵集結寶慶府西去平叛,卻是一點積極性都沒有。朝廷公文下發到永保三土司,一直過了半個多月,都沒有集結起來。

  尤其是保靖土司,三大土司要求總計出兵兩萬人。保靖土司竟然隻出了五百人跑到永保城集合,氣得陸禪帶著一千家族私人武裝,直接奔赴永保城,將三土司嚇得還以為陸禪要實行斬首行動,這才讓三家土司一下子積極了起來。

  兩萬苗兵,在短短七天的時間內,迅速集結完畢,隨同陸禪奔赴西南平叛。

  但饒是如此,保靖土司出兵依舊隻有少得可憐的三千人。

  這一點,讓本來就氣不順的陸禪擋著彭家人的麵狠狠刺了一頓,一頓陰陽怪氣含沙射影的話,敲打得彭家三人是屁股下長了釘子一般,怎麽也坐不住。

  好不容易這兩萬人拖拖拉拉出發去了寶慶府,陸禪還沒順了幾天的氣,沒成想,王三善簡直是擋著全天下人的麵,狠狠地劈裏啪啦地給了陸禪一陣耳光。

  本來製度上清清楚楚的,主帥王三善,監軍使陸禪合漢兵苗兵四萬人西去平叛。

  但主帥王三善,卻是在監軍使陸禪還未到寶慶府的時候,先行派前哨兵馬五千人直抵靖州和安彥雄大將全岡交戰了起來。

  戰事一起,任何事情都有了名義:事急從權嘛。

  於是王三善帶著中軍大將王超,兵馬一萬三直接壓了上去,乒乒乓乓地和全岡交戰起來。

  然後,留著兩千老弱和幾個後勤軍需官指揮民夫轉運糧草軍餉,以及,等候陸禪到來。

  聽到這個消息,陸禪當場便氣得吐血,眼下被陳益古和李鈞吉勸了好幾次,這才心下微平,壓抑住怒氣,開始處理軍務。

  “李鈞吉,你說的保靖土司之事的確說的不錯!”陸禪平靜下心緒後,也開始冷靜看待問題:“永保土司兩萬兵馬,看來還不能讓我在軍務的事情上取得主動權。我給你一百人,等靖州城被王三善收複後,去壓一壓保靖土司那群鄉巴佬。讓他們清楚,到底誰才是這片土地上的主人!”

  李鈞吉苦笑應是,不知怎的,他心中一直有個莫名其妙的念頭,盡量遠離西南,越遠越好。隻是,這些事情顯然由不得他。

  陸禪布置了任務,他便隻有接下的份。

  “是!”李鈞吉應了下來,便領著帳外一百精兵朝著南邊去了。

  兩萬人的大軍是很長的,有句話說得好,人馬上萬,無邊無岸。

  一萬人擺起來當然不可能是無邊無際,但兩萬人一字長蛇擺出來,這延綿下來就有幾公裏長了。

  陸禪在中軍,能直接控製的就是自己的一千精銳。同時在中心輻射整個苗兵部隊,彈壓得苗兵沒有反抗之心。

  苗兵雖也說驍勇,但他們也清楚,那是和戰鬥力低劣的衛所兵比。和這一千餘陣列嚴謹,行動老練,指揮高效,兵甲堅固鋒銳的陸家嫡係精銳比起來。正麵作戰,苗兵哪怕有兩萬人也未必能勝。

  尤其是在這樣一字長蛇擺起來,在戰陣上毫無優勢的行軍模式下。

  故而,陸禪可以大大咧咧,並不覺得這些苗人能有什麽不軌之心。

  “又少了一百號硬骨頭!”保靖宣撫司宣撫使彭象乾坐在一匹滇馬上,矮壯的身子披上了猙獰的麵甲盔甲後,倒也有幾分威勢。

  聽了彭象乾的話,兩江口長官司彭應楚也是嘿笑了起來:“就算是這些人留下來,那又如何?依著這大公子的驕兵模樣,到時候還能翻天不成?眼下我們服軟裝孫子,等到了寶慶府,看老子不把這姓陸的揍成孫子!”

  “應楚!”彭衷白不悅地看了一眼彭應楚:“眼下事情還沒成你就大大咧咧起來?我看你這驕兵模樣也有幾分!”

  彭應楚嘿嘿笑了起來,麵不改色,倒是不敢繼續說了。

  這三人中,彭衷白最有話語權。這不僅僅因為彭衷白在三方聯合部隊中有一萬人,而且整個部族兵力也最多。更因為彭衷白手下一萬人,都是實打實的強力戰兵。對此,陸禪也是歡喜得緊。

  “都打疊起精神來,該裝孫子就裝孫子。到時候想怎麽做大爺,都隨你們!”彭衷白悠悠地說著:“寶慶府還有段路呢,就這麽翹尾巴起來,怎麽成大事?而且,我聽著風聲了,這李鈞吉是要朝著靖州象乾的地頭去,到時候順帶收拾一下應楚,也是八九不離十的事情。”

  兩人都是臉色一變,若是李鈞吉這麽快馬一鞭地趕到了他們倆的地頭,隻怕很快就能摸清楚兩人的底細了!到時候,若是姓陸的有了準備,豈不是大事皆休?

  不過轉瞬,彭衷白又笑了起來:“你們也別著急,真以為安家那群人那麽好打發?之前王三善要是真派著精銳先一步趕到靖州便也罷了,眼下安彥雄將全岡派出來,怎麽可能讓王三善那麽快進貴州。到時候,靖州又是一場好打。我們慢慢在寶慶府找機會,先看著他們打熱鬧,我們,撈我們的!”

  彭象乾眼睛一亮,一下子就明白了過來,放聲大笑道:“不錯不錯,還是大哥說得對。姓陸的想把我們當孫子用,就總該給我們點好處。這次,不多要點盔甲兵械,我們這孫子還不是白當了?”

  彭應楚頓時明白了過來,寶慶府成了軍事中轉重鎮,到時候肯定會從內陸源源不斷地運送兵械、糧草過來。

  且慢慢等著,他們苗人,總該找個好時機再大撈一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