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破口已經打開，越軍蜂擁而上，控製了整個陣地。這場勝利來之不易，越軍極度興奮，在陣地上揮舞著金星旗放聲歡呼。營長提醒大家先別忘著慶祝勝利，趕緊往縱深發展才是正經……不得不說，這位營長還是很有天賦的，知道時間珍貴，得趕緊往縱深插，以取得更大的突破。

  可惜，他的提醒並沒有起到效果，越軍仍然忘形的在陣地上歡呼。

  於是，悲劇發生了。

  轟轟轟轟轟轟！

  一連串沉悶而威猛的轟鳴從縱深處傳來，緊接著就是榴彈炮炮彈破空飛行時的噝噝聲，越軍還沒有反應過來，成排的榴彈炮炮彈便已經砸到他們中間，膨脹而出的火光將臉上還帶著笑容的士兵大片大片地吞噬，鋼盔、槍械、裂肢混合著泥土在猛烈的爆炸怕中飛揚起來。這是來自法軍防線縱深的炮火，坐標早就計算好了，瞄都不用瞄炮手隻是拉動炮繩就將炮彈準確地砸到了越軍頭上！

  整整一個營的越軍被轟得血肉橫飛。

  尤金上校臉上的笑容頓時凝固了，越盟將領則整個都傻了，看著炸點一簌簌地綻開的卡斯特角陣地發出一聲哀號：“老子的兵啊————”

  他還能哀號，陣地上的越軍則連叫都叫不出來了。法軍的炮火來得既突然又凶猛，一發炮彈下來就要收割掉十幾條人命，那此起彼伏的爆炸，那橫飛的血肉，那在被爆炸衝擊波拋起撕裂的軀體，幾乎擊垮了這個營的心理防線，他們連滾帶爬地躲進法軍陣壕裏，雙手抱頭趴在地上，感受著炮彈爆炸引發的震動渾身哆嗦，站都沒力氣站起來。如果他們有人能爬起來看看的話，就會看到，剛剛被他們用刺刀趕出陣地的法軍那個連正挺著刺刀一路小跑的向高地衝過來……

  一切已經注定，炮火一停，法軍的手榴彈就砸到了越軍的身上，緊接著就是刺刀。一場屠殺就這樣開始了，被榴彈炮轟得死傷累累、魂不附體的越軍忘記了他們所學過的一切戰鬥技能，甚至忘記了要還擊，尖叫著逃離陣地，法軍如同附骨之蛆，緊追不放，從後麵將他們挨個刺倒，或者步槍朝他們後背射擊，將他們像打兔子一樣打翻，現在角色完全調換過來了，二十分鍾前越軍幹過的事情，現在全落到了他們自己身上！

  有命逃回攻擊出發點的越軍士兵，不足三分之一，可以說，這個營已經被打殘了。

  尤金上校神情冷峻，說：“繼續進攻！繼續進攻！炮兵前移，壓製法軍的炮火！”

  越軍兩眼發紅，122毫米榴彈炮照著法軍陣地猛轟，105毫米榴彈炮和85毫米加農炮則收起駐鋤前移三千米，準備壓製法軍炮火。一些紅了眼的炮班甚至將85毫米加農炮推到距離法軍陣地隻有五六百米遠處進行直瞄射擊，這也是在海南訓練營裏土鱉教官教他們的，如果打不準，那就用大炮頂著敵軍的臉打。這一戰術收到了奇效，法軍的槍彈和迫擊炮炮彈不斷將這些不要命的炮兵擊倒，而他們發射的炮彈同樣將法軍成叢炸飛，法軍修建的工事更是被一炮一個轟塌。

  在炮火掩護下，又一個營的越軍衝了上去。

  這次法軍選擇了死守不退，機槍步槍衝鋒槍迫擊炮火箭筒向衝鋒的越軍傾泄著猛烈的火力，盡情收割生命，越軍同樣用機槍步槍衝鋒槍迫擊炮火箭筒還以顏色，雙方在卡斯特角展開慘烈的廝殺。這種隔著兩三百米距離對射，越軍是占據優勢的，法軍裝備的是栓動步槍、湯姆森衝鋒槍和勃朗寧輕機槍，火箭筒是笨重的巴祖卡，而越軍裝備的是56式半自動步槍、波波沙衝鋒槍、56式班用機槍和69式火箭筒，56式半自動步槍的射速是法軍栓動步槍的幾倍，波波沙衝鋒槍的有效射程和精度遠勝於湯姆森，彈容量達到100發的56式班用機槍的火力持續性和壓製能力遠勝過隻有20發的M1918輕機槍，至於火箭筒就更不用提了，40火的有效射程、精度、便攜性以及殺傷力都遠勝過巴祖卡，可以說，越軍在輕裝備方麵是占有巨大優勢的。然而他們仍然打得非常艱難，法軍的射擊來得精準而致命，衝鋒的越軍不斷被擊倒，整營人馬被死死壓製在高地之下，頭都抬不起來。85毫米加農炮為了支援他們，將火炮一再推近，炮管都打紅了。

  雙方僵持不下，難分難解。

  弗裏曼角那邊的情況也差不多，進攻的越軍被雷場擋住，然後被來自兩側的火力不斷殺傷，難以前進，隻能被動挨打。

  激烈而進展緩慢的戰鬥持續了一整天。在這一天裏，越軍傷亡越過七百人，卻連法軍一個班的陣地都沒能拿下來，這樣的結果，著實令人沮喪。蘇軍顧問表示這種情況很常見，打仗嘛，哪有那麽順利的？看開點就好。見天下起了小雨，安東尼提出組織一支精幹的部隊冒雨夜襲法軍炮兵陣地，這一提議得到了越盟將領的一致支持————法軍炮兵陣地上那些榴彈炮給越軍造成了嚴重的傷亡，越軍在卡斯特角和弗裏曼角裹足不前，很大程度上是因為這些該死的榴彈炮，如果能將它們打掉，仗會好打很多。

  於是，越軍挑選了一百多名敢死隊員，冒著越下越大的雨，穿越一片被炮彈炸得狼籍的叢林，悄悄朝法軍陣地逼近。

  剛開始的時候很順利，因為即便到了夜間，戰鬥也仍在繼續，法軍炮兵開火時，炮口噴發的膛焰就是最好的道標，而法軍也沒有在這一帶布設雷場什麽的，這些都為越軍的夜襲提供了便利。然而當他們接近到距離法軍炮兵陣地還有三公裏的時候，卻碰到了巨大的麻煩，走在最前麵的士兵感覺自己的腳被什麽絆了一下，還沒有反應過來，嗵嗵嗵幾聲，數枚跳雷從地麵跳起，然後爆炸，密集的彈丸和彈片掃來，前鋒部隊登時死傷一大片。敢死隊隊長駭然叫：“我們暴露了！”話音未落，子彈便雨點般從兩側射來，形成交叉火力，敢死隊員紛紛中彈倒下，慘叫聲大作。越軍一團混亂，朝兩側閃爍的膛焰胡亂射擊，試圖壓製敵軍的火力，然而沒有半點用處，敵軍在黑暗中射擊照樣精準無比，不斷將他們擊倒，而他們射出去的子彈鬼才知道飛到哪了！

  傷亡越來越大，隊長知道，這次行動徹底失敗了，現在他們要考慮的不是如何摧毀法軍炮兵陣地，而是如何在法軍包抄過來之前撤回去，他毫不猶豫地下令撤退。越軍甩出一大片催淚彈，然後逃之夭夭，敵軍的子彈一直在追逐著他們，不斷有人後背中彈倒地慘叫，但大家隻顧著撤退，顧不上他們了，真的顧不上了！

  當最後一名越軍撤走之後，林子裏安靜了下來，垂死的越軍傷兵分明聽到有人在用一種他們未曾聽過的語言交談————如果蘇軍軍事顧問在的話肯定能辨認出來，那是德語。

  “追擊嗎？”

  “不追，我們就二十來人，去追擊一個連，找死麽。”

  “我的紅外夜視儀出狀況了，誰會修？過來幫幫忙，這破玩意，天氣稍稍差一點就罷工，見鬼！”

  “別抱怨了，我們的也出狀況了！”

  低聲交談中，陸續有黑影從叢林中現身，還沒有斷氣的越軍發現這些敵人身材普遍都比較高大，一舉一動都透著身經百戰的老兵特有的那種淩厲殺氣。他們用裝有消音器的手槍朝還沒有斷氣的越軍頭部補槍，然後收繳武器裝備，56式半自動步槍讓他們好一陣驚奇，這種步槍的性能堪與M1伽蘭德半自動步槍媲美，亞洲人居然能弄出並且大量裝備這麽先進的步槍？真是令人驚訝。而56式班用機槍則極受歡迎，成為大家爭搶的對象，用他們的話來說，這種機槍隻要把槍管再截短一點，就可以成為叢林戰中的利器。

  他們一共隻有二十六個人。

  二十六個人，輕輕鬆鬆打垮了一支百餘人的敢死隊。

  報告很快就打到了薩朗少將那裏，少將大為驚訝：“二十六個人毫發無損地打敗了一支百餘人的敢死隊，讓他們死傷近半？這幫德國佬居然這麽能打？”

  伏擊越軍敢死隊的，赫然是德籍雇傭兵，而且是黨衛軍老兵。並非隻有土鱉知道那些德國老兵的戰鬥力，在德軍麵前蒙受了舉國淪喪的恥辱的法國人同樣知道，所以法國也在招收德國老兵進外籍軍團。隻不過，跟大張旗鼓一口氣招收了數萬德國老兵的土鱉相比，法國人就顯得矜持而小氣了，截止到目前為止，進入外籍軍團服役的德國老兵還是少之又少。但是，數量再少也是精銳老兵，這次戰鬥，二十多名德籍雇傭兵以零傷亡的代價打垮了一支百餘人的敢死隊，戰力之強悍，令人震驚。當然，這也跟這些德籍雇傭兵裝備精良是分不開的，他們裝備的是TSG-44突擊步槍和MG-42通用機槍，而且還有好幾具紅外夜視儀，這些裝備都是他們在投降的時候偷偷藏起來的，被釋放回家之後由於德國經濟崩潰，日子難過，又把這些裝備給翻出來，加入了雇傭軍。如此先進的裝備，如此豐富的實戰經驗，對上越盟的新兵，不贏才叫怪事，可憐的越軍不知底細，敢死隊變成了送死隊！

  不過越盟方麵並不在意這次小小的失利，夜襲能夠成功，很大程度上要靠一點運氣，而這次運氣並沒有站在他們這邊，算了，下次再找機會幹他一家夥吧。

  但法軍顯然很在意這次戰鬥。越盟正在快速擴軍，法國想要占領越南，也隻能相對應地投入更多的兵力，但法國青年的血不能輕易地流，能用法郎招攬外國人去為自己賣命的話，還是盡量用外國人去送死。而這次戰鬥顯示了德籍老兵強悍的戰鬥力和極高的戰術素養，令薩朗少將有些震驚，他馬上起草了一份電報，發回巴黎，要求把更多德籍老兵給他送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