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薛劍強為自己的錢袋子擔心的時候，三百多公裏外，幾萬日軍頂著寒風，踏著冰雪，跌跌撞撞的一路北上，目標直指外蒙。

  日軍並非不知道自己接近外蒙會帶來什麽樣的後果，但他們實在是沒有辦法。十幾萬八路軍將他們夾在中間，強迫著他們北上，一旦他們改變方向立即就會遭到無情的打擊，已經有一萬多名士兵因為不肯就範而被滅掉了。一輪輪砍瓜切菜式的無情打擊讓日軍徹底喪失了跟八路軍對戰的勇氣，他們隻能麻木地邁動腳步，一路向北，不敢停下來。

  所有日軍都既憤怒又屈辱，八路軍明明可以輕鬆殲滅他們，卻一直沒有動手，一古腦的把他們攆向北方，到底想幹什麽？

  而隨著戰火逐漸逼近，遠東蘇聯紅軍也緊張起來了，加裏寧上校來到延安，有些惱怒地責問：“八路軍為什麽遲遲沒有殲滅日軍殘部，而是將他們往蒙古攆？”

  “日軍行軍速度實在太快了，我們實在是很難追得上他們啊……要不老大哥再援助我們點卡車和油料什麽的？”

  加裏寧上校才不信這個邪：“你們擁有那麽多汽車和馬匹，還追不上一支輜重盡失的殘軍？騙鬼呢！”

  “我們是有一點汽車沒錯，但是我們缺油缺得很厲害啊，沒有油，再多的汽車也跑不動……上校你放心，我們一定會敦促前線各部加快速度，盡快殲滅那支日軍殘軍的，不過這可能需要得到蘇軍的配合。”

  應付上校的招數就兩招，第一是開空頭支票，第二則是哭窮要援助，偏偏不管是哪一樣他都說得冠冕堂皇，麵對這個比泥鰍還滑的對手，加裏寧上校可以說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扯皮與扯淡中，日軍繼續跌跌撞撞的往北走，而十幾萬八路軍精銳也跟在後麵一路北上。全世界都瞪大了眼睛，要知道，外蒙始終是中蘇關係的禁區，從沙俄開始，俄國人對外蒙的滲透就沒有停止過，蘇聯建國之後更是變本加厲，在他們的經營之下，外蒙已經成為蘇聯的傀儡，距離獨立隻差臨門一腳了！沒有人敢低估蘇聯對領土那近乎病態的追求，同樣沒有人敢低估蘇聯為了搶奪地盤所爆發出來的瘋狂，所以北洋政府不敢觸碰這一禁區，國民政府也不敢，現在那幫紅腦殼……似乎有點要驅虎吞狼的意思？誰給他們的勇氣和自信！？

  遠東蘇聯紅軍進入一級戰備，現在歐洲正殺得血肉橫飛，亞洲這邊可萬萬不能出事！

  怕什麽就來什麽……

  三月一日，天空中那濃密的烏雲終於消散了，蒙古高原迎來了難得的晴空。陽光灑落地麵，照在厚厚的積雪上，反射出刺眼的雪光，叫人睜不開眼睛。

  在烏魯蓋地區，蘇聯紅旗第2集團軍某部一個連正在連長的帶領下猛挖戰壕。他們接到上頭的通知，說有五六萬日本矮子正瘋了似的往這邊湧過來，上級命令他們無論如何也要擋住他們，不能讓這幫該死的矮子入境，所以這些毛熊隻能告別暖和的被窩，掄起工兵钁跟凍得跟鐵板似的的地麵過不去，挖，使出吃奶的勁猛挖！

  跟屍山血海的東線相比，遠東蘇聯紅軍的日子其實是滿舒服的，他們不必參與那種慘烈至極的戰事，隻需要盯住日本關東軍就行了。日本關東軍原本挺囂張的，但自從在張鼓峰和諾門坎被蘇軍狠狠教訓了兩回之後就老實得多了，不敢再有北上的念頭，再後來，太平洋戰爭爆發，日本關東軍被一批批抽調到大陸戰場和太平洋戰場，對蘇完全采取守勢，使得蘇聯在東線戰事危急之際得以放心的從遠東地區抽調兵力和技術裝備，解燃眉之急。不過斯大林對遠東方向是很看重的，並不是一味的抽走兵力，調過去的部隊在東線局勢穩定下來之後大多會迅速歸建，又或者是把在歐洲方向新組建的部隊調過來跟遠東軍一比一的對調，使得遠東方麵軍在過去四五年裏始終保持著相當強大的陣容。此外遠東方麵軍雖然沒有過多的參與東線的戰事，但是裝備更新換代、戰略戰術革新卻一點都沒有拉下，蘇聯研製出來的新型武器在滿足東線戰場之後立即就會考慮為遠東方麵軍換裝，東線戰場不少軍官在負傷之後也會轉調到遠東方麵軍來擔任職務，他們在東線戰場積累下來的豐富經驗是非常寶貴的財富。毫無疑問，遠東方麵軍的待遇是令人羨慕的。

  但遠東方麵軍並不覺得自己的小日子有什麽值得羨慕的，他們渴望著能像歐洲方向的那些方麵軍那樣馳騁疆場，用履帶輾碎德國佬的身軀，用軍刀斬下德國佬的頭顱，用他們的鮮血染紅自己的勳章！可惜他們一直都沒有這樣的機會，關東軍的存在讓他們無法參與東線戰事，而關東軍所采取的龜縮政策又讓他們求戰不得，隻能望敵興歎。

  現在不同了，有五六萬日本矮子正吃錯藥了似的往蒙古方向跑過來，這可是一堆會跑會跳會哭會叫的勳章哪！接到集團軍的命令後，邊境地區的蘇軍跟吃了興奮劑似的，甩開胳膊掄起家夥狂挖工事，而在縱深的蘇軍坦克部隊、炮兵部隊、步兵集群乃至航空兵，也迅速進入一級戰備，隨時準備開赴前線搶人頭！開國際玩笑，等了這麽多年才等到這麽一次機會，說什麽也不能錯過了！

  連長挖好了一個掩體，喘著氣停下來，摸出水壺美滋滋的往嘴裏灌了幾大口紅星二鍋頭。烈酒像一團烈火般在他的口腔化開，讓他渾身的身液都沸騰起來。哈，還是這種從延安那邊走私過來的酒夠勁，酒質清澈不帶任何雜質，口感霸道之餘也醇厚綿長，讓人回味無窮，這些優點是那些用土豆、蘿卜之類的亂七八糟的東西釀的伏特加不能比的。可惜這玩意兒有點貴，得好幾盧布一瓶，他這點工資還真買不起幾瓶，這一瓶還是那些往蒙古走私貨物的倒爺送的，得省著喝，不然喝完了就沒啦！

  副連長跑過來涎著臉說：“嘿，就知道你藏了好東西……給我一杯唄！”說著就遞過來一個水杯。

  容量跟開水壺有一拚的水杯。

  連長翻了個白眼：“一邊去！我就這一點了，得留著自己喝。”

  副連長痛心疾首：“這麽小氣？還要不要革命友誼了？”

  連長說：“要革命友誼，但更要……”

  巨大的呼嘯聲淹沒了他的聲音。他愕然抬頭，隻看到數架銀白色戰機拉著道道潔白的、近乎筆直的尾跡從數千米高空呼嘯而過，速度之快，聞所未聞。這是一種他從沒見過的飛機，速度實在太快了！而且塊頭也大得嚇人，天知道它是怎麽飛的，這麽大的塊頭居然還飛出超過八百公裏的時速！所有蘇聯士兵都給嚇著了，紛紛抬頭望著天空，看著這幾架戰機從自家頭頂迤邐而過，他們七嘴八舌的叫：

  “上帝啊，這是什麽飛機，居然飛得這麽快！”

  “我敢打賭，它的時速肯定超過八百公裏了！”

  “它的屁股後麵有兩條潔白的尾跡，那是什麽？氣流嗎？”

  “它好像沒有螺旋槳耶！以前我家就住在機場附近，螺旋槳飛機的噪聲不是這樣的！”

  連長氣不打一處來，咆哮：“你們這幫蠢貨在想什麽呢？防空，防空！站在這裏等死嗎！？”

  事實上，他的表現也沒有比這些大頭兵強多少，對方真要轟炸他們的話，他現在才來提醒已經太晚了。好在那幾架飛機並沒有要往他們頭頂扔炸彈的意思，就這麽大搖大擺的飛了過去，然後，無數傳單呼啦啦的從天而降，如同大雪一般紛紛揚揚地灑落地麵，很多直接飄到了蘇軍的營地。連長隨手撿起一張來一看，上麵用蒙語寫著：“蒙古同胞們，日軍先頭部隊距離烏魯蓋隻有二十公裏，這一地區即將成為戰場，為你們的人身安全著想，請你們立即離開！”

  背麵還有：“駐紮在蒙古的紅軍弟兄，我部即將進入烏魯蓋地區準備阻擊日軍，一切軍事行動均是為了殲滅日軍，並無針對貴部的意思，請不要誤會！”

  背麵是用俄語寫的。

  連長氣得笑出聲來：“這幫中國佬倒是的意思，追日軍一直追到我們的地盤來了，還要我們不要誤會？開什麽玩笑！”

  副連長說：“此事非同小可，我們應該立即向團部報告！”

  連長讚同：“對，立即給團部發報！”

  還沒行動，就聽到突突突一陣大響，一輛半履帶式摩托車屁股著火似的朝這邊猛衝過來，那是該連放出的偵察小分隊，他們的任務是尋找日軍的前鋒部隊並監視他們，隨時向連部報告日軍的動向，現在他們卻火燒屁股似的跑了回來。摩托車一直衝到連長麵前，小分隊隊長神色慌張，用手快速比劃著，想說什麽，卻說不出來。連長陰沉著臉叫：“就算是日軍打過來了你也用不著這麽慌張吧？丟死人了！”

  小隊長又比劃了幾下，終於擠出了一句：“日軍……日軍離這裏還遠。”

  副連長說：“那你慌什麽？”

  小隊長說：“坦克……幾十輛有著半圓炮塔的坦克，朝我們這邊開過來了！”

  連長和副連長都瞪圓了眼睛：“什麽！？”

  小隊長說：“那些坦克速度極快，而且都噴繪著鐮刀鐵錘旗，他們聲稱自己是八路軍的先頭部隊！”

  說話間，遠處傳來了沉沉轟鳴，連長跳出戰壕，拿起望遠鏡遁聲望去，隻見遠處雪紛飛揚，仿佛刮起了風暴似的，隆隆轟鳴聲越來越近。全連官兵齊齊變了麵色，這種聲音他們再熟悉不過了，那是坦克群行進時的“背景音樂”！瞅這動靜，至少三四十輛坦克朝這邊殺過來了！

  一排黑點出現在地平線後麵，接著又一排，整整四十輛！它們車身低矮，擁有一門長身管火炮，速度極快，徑直朝這邊衝過來！

  連長再次掃了一眼傳單，隱隱覺得，八路軍似乎並沒有跟他們開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