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小雨悵然片刻。眼神有短暫的失神。

  窗外雨水淅瀝淅瀝下著。

  “我不大明白你們的關係。”藍又青輕聲道。”很讓人費解，我就沒有辦法想象出芊芊搶我丈夫還告訴我她要喜歡我丈夫。”會絕交吧？不論如何她一定會吃一頓好打。

  不過藍又青也知道，她的朋友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脾性，一身傲骨從不低頭，又怎麽可能做出去搶別人的男人這樣荒謬的事情？

  “我們啊……”棠小雨。”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好朋友的關係。”

  她握著茶杯，恍惚地說道。”她實現了我所有的夢想。”

  藍又青疑惑。”不好意思，我還是不明白你到底在講什麽……”

  “別人是不會懂的。她小時候對我真的特別好，我所有想的她都知道，會讓我開心，保護我，我特別蠢，她很聰明，而且……她很漂亮。總是能夠做到我做不到的事情。”忽然笑了起來。”我們一起逃課去音樂教室彈鋼琴，一起在操場上放煙花，她笑起來的樣子特別好看。她告訴我，她是愛麗絲，我是白兔，我們應該一直在一起的。她也永遠不會忘了我，她求我也永遠不要忘了她。可是後來，沈夫人說她沒有大小姐的樣子，就讓她學習上流社會的禮儀，她才一點點，變成了那樣溫婉端莊的模樣。”

  藍又青仔細想了想，並不覺得白玥染有多麽溫婉端莊。

  可是既然這個女人要這麽說，那就隨她說吧。畢竟……嗯，死者為大。

  “其實我很想她，但是她已經不再和我們混在一起了……我們算是地溝裏的老鼠吧，她卻是去要做公主的。我們沒有道理攔著她。”她的眸色有著微妙的變化。”所以，不管她說什麽，她做什麽，我都會無條件地支持她。因為她就是她，不管她變成什麽樣子，我都不會忘記她是我的朋友。她有很多朋友，可是……我隻有她一個朋友。”

  “我們都不自由，在這個世界上趨炎附勢，從來沒有做過自己真正喜歡的事情。玥兒為了做白家大小姐，失去了很多，我們過去一起混日子的時光她都忘了，她舍棄了所有的自己，變成了別人要求的白家大小姐應該有的樣子。她越來越物質，手袋用最昂貴的，衣服一定要穿驢牌的，發型都是直接包飛機讓發型師來做。我出國前最後一次見她，她告訴我看到有一個女人看著超市的酸奶看了半天不舍得買，她就買了好多，還告訴那個女人，這些都是她喂狗的東西……她犧牲了本來的自己，所以她格外珍惜她自己想要的東西。”

  棠小雨已經徹底從悲痛的情緒中清醒過來，她的眉梢眼角都是笑意和懷念，沉浸在想念的時光中不可自拔。”她大概……都忘記了吧。我去東京後，她給我寫了封信，說曾經最羨慕我……因為我很幹淨漂亮，但是她也說，我不管學習什麽管理都是沒有用的，頂多……也隻能幫她管理一下公司，公司所有的錢，都是她的。”

  “那時候，我感覺很疼。”

  “玥兒一輩子……都很可憐。她隻是想要成為沈夫人、我養父他們眼中合格的大小姐而已。她其實，一直都很單純的，被人擺布著，她總是以為她想要這個，想要那個，但是她卻再也找不回，最初的自己了。”

  “我就隻能這麽看著她，用盡所有的力氣，滿足她的願望……我隻有那麽多了，我全給了她。”

  眼淚再次滑下，嘴角卻是掛著笑的。

  “但是……我說好了是她的白兔啊，不管愛麗絲是不是長大了，白兔永遠不會遺棄自己的愛麗絲的。就像養父，不管看到她做出什麽樣的錯誤來，看著玥兒，永遠就好像看著自己的親生女兒一樣……”

  “啊……對了，錢芊芊怎麽樣了？”仿佛猝然驚醒一樣，棠小雨問藍又青。

  “能怎麽樣……很糟糕，還是咬著牙不說。”

  棠小雨對錢芊芊沒有多少好感，也沒有多少惡感，頂多隻是一個陌路人而已。

  聽說那個女人能幹又漂亮，善良且極富同情心，不過也隻是字麵上的聽說而已。

  就好像，人家沒有義務救她這樣一個隻有一麵之緣的女孩的父親，拿出三十萬給她，她也沒有必要，因為人家出於對於沈夫人的尊重和眷顧，救了她而多當真一樣。

  棠小雨狡黠的一笑。”我想，錢小姐一定為顧深爵複仇的事情很困擾。”

  藍又青撇了撇嘴，不置可否。

  “這是他們應得的。顧深爵的確傷害了沈夫人，也傷害了玥兒，玥兒也的確痛失了自己的丈夫，被顧深爵迷惑的態度欺騙了很多次。我承認有些男人就是教養好到讓所有女人都喜歡，可是傷害就是傷害。”棠小雨定定地說。”他既然先傷害了別人，就應該承受被傷害的懲罰。”

  棠小雨微微挑起下頜。”不然，正義何存？”

  “你在說什麽？”藍又青聞弦知意，震驚了片刻，迅速道。”你到底什麽意思？”

  棠小雨緩緩地，自顧自地說道。”都結束了。玥兒已經死了。”

  “小雨……我知道你對錢芊芊一點兒興趣都沒有，可是我可以向你發誓，那真的是個很蠢萌很逗比人特別好話狠手軟外黑內嫰的小蓮花，她……她真的很無辜，沈一萍是她媽媽……她有必要知道到底是怎麽回事。”

  棠小雨似乎想到了什麽，拉開了椅子。”抱歉，我不應該這樣囉嗦地打攪你吃飯的，黎太太。我……隻是離開帝都太久了，很想念以前的人和事情而已。”

  “棠小雨。”

  棠小雨閉上眼睛，腦門子的青筋突突地跳著。

  她不能讓玥兒死了也遭人嫌棄。

  “啊……對了……聽說你們一直在找一樣東西。”棠小雨堅定地看向藍又青。

  藍又青好像聞到血腥味的貓一樣，敏銳而狡黠地看著棠小雨，手緊緊攥著。

  “什麽？”

  “畢竟錢小姐也是玥兒的姐姐，夫人的女兒，我想……我是做不到看著她一步步敗落下去的。原本我把證據都交給了玥兒小姐，可是玥兒小姐那邊似乎已經失控了，甚至玥兒小姐本人也死了。”頭微微垂著。”我們的調查是，自殺……不過我還是懷疑……”飛快地看了一眼藍又青。

  “哈……誰知道呢，但是我相信，事情會被查清楚的。”棠小雨一笑。”證據我給了白小姐一部分，作為我們這一行的習慣，我們會給自己手裏留下一張保命的王牌……不過現在看來我們似乎已經不需要了。沒有人會在意一群失業遊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