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芊芊默默走了過去，也不管顧深爵什麽樣子，伸手默默奪過了煙頭。

  “再抽煙，小心我告訴護士長……”

  這句聲明，有點兒有氣無力。

  據說，這個醫院，是顧深爵收購的財產。

  眼角瞥見，地上扔了不少煙頭了。

  她微微撇了撇嘴，有點兒不開心。”我不在，你就抽煙了嗎？你怎麽不順帶一起喝一瓶百草枯玩玩？反正你就是想當瘸子是不是。”

  瘸子瘸子瘸子，錢芊芊恨不得多念幾遍，將他嚇住。

  男人嗓音溫淡。”和差點做了你丈夫的男人一起約會，是不是感覺很好？”

  錢芊芊心跳漏了半拍，香煙的白色霧氣繚繞在兩人中間。

  一個清秀的小臉，眉頭輕輕皺著。

  另外一個，隻是模糊地笑著，看著她。

  “顧深爵，我一直在想，你到底要怎麽樣。”錢芊芊顫抖著嗓音。”我隻是和他在車上說了會兒話，你就這樣了，你知道不知道，他剛剛離婚，他是我的哥哥。他心情很不好。”

  顧深爵嗓音啞啞的。”你還有理了？”

  錢芊芊要爆炸。”我怎麽就沒有理了，我還惦記著你在家裏，要早點回來看你呢。”

  “我以為，你們已經又商量好了什麽策略來對付我了。”顧深爵一笑。

  錢芊芊愣了愣。”你……什麽意思？”

  “錢芊芊，既然那聲哥哥都叫出來了，你還裝什麽……一定要等到拿到親子鑒定再和我分手嗎？”

  顧深爵定定看著錢芊芊。

  他真的在發火。

  從她進屋子開始就在發火，她卻沒有意識到。

  太遲鈍了。

  “我……沒有那個意思。”

  “錢芊芊。”

  “對，我是知道了你騙我嫁給你的目的，你的複仇，還有一切，可以嗎？”錢芊芊道。”我又不是傻子，如果這麽久，一點兒也沒有察覺到，才有問題不是嗎？”

  顧深爵定定看著她。

  “所以，你這麽氣急敗壞，是因為，那些別人對你的揣測，都是真的嗎？”

  顧深爵再次想起，錢芊芊車禍墜江的那天，他闖入病房說的做的那些。

  垂死的沈一萍。

  當時說了些什麽，已經不記得了，所有的印象，都隻是那個暗無天日的病房裏，沈一萍那張滄桑枯老的臉上，聲嘶力竭的表情。

  “對不起。”

  錢芊芊站在那裏，她以為顧深爵會解釋會否認，她沒有想到，顧深爵隻是簡單地說了一句對不起。

  簡單的承認了。

  “你那麽做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有一天我會知道。”

  顧深爵沒有說話，隻是靜靜看著她。

  她的臉，她的鼻子、嘴巴、眼睛。

  你還在，你還活著，那樣就好。

  她透不上氣來。

  “顧深爵，沒有錯，我恨你。可是我什麽都沒有做。我隻是一直在找機會。”

  “找機會。”顧深爵點點頭。”因為你蠢。”

  錢芊芊愣了愣。

  為什麽在顧深爵嘴巴裏，她就和蠢字脫不了關係。

  眼淚說掉就掉，脾氣說上來，就上來了。

  “看來你是不知道應該怎麽對付我。”顧深爵一笑。”很簡單，你是顧太太，我又沒有什麽直係親屬，父母雙亡家財萬貫，你隻需要害死了我，你就可以拿到我所有的家財。”

  波瀾不驚地陳述。

  “你可以假裝你愛上了我，讓我深信不疑。”顧深爵繼續說著，好像真心誠意地為錢芊芊出謀劃策。”一個個的收買我的部下，比如……和席秘書處好關係，然後驅逐我身邊忠心耿耿的異己，比如，李特助。熟悉公司流程，和各股東打好關係，扶植自己的勢力和手下，蠶食公司。當然，這些都隻能算是準備工作，而這項準備工作，需要你長期而耐心地去做，你沒有辦法繼續過你貪圖享樂的生活，而是要拚盡自己十足的努力。”

  錢芊芊：……啥？

  她不過是討厭李冰每天纏著她的男人，背地裏搞小動作，總是對她冷嘲熱諷。

  “顧深爵，你難道是瞎的嗎？你沒有看到人家指著我的鼻子罵我配不上你嗎？”

  “錢芊芊……”顧深爵繼續抬眼。”公司裏很多有心的白領，他們勾心鬥角的段數，都比你高的多，所以，你沒有必要和我談這些。我有我自己的判斷。”

  錢芊芊啞巴吃黃連。

  她真的隻是和那個女人玩不到一處去啊。她已經竭盡全力和顧深爵周邊的人處好關係了啊？她聽到人家冷嘲熱諷每次都是先笑一笑的啊。她不是聽了白禮熙的話，還想著多讓讓那些不懂事的小姑娘們嗎？

  怎麽一眨眼就變成了她心機深沉擴張勢力了？

  “錢芊芊，你總是那麽蠢。現在你已經一步步做得很好了，接下來的事情，你知道該怎麽辦嗎？”

  錢芊芊愣在原地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顧深爵挑唇，聲音一如既往的寵溺繾綣，平靜地敘述著，將其中撕心裂肺的難過都壓抑下去。

  “現在趁著我受傷，你可以動的手腳很多。隻要我死，你就可以擁有一切。你可以和米皓然合作，聯手黎君澤一起打壓顧氏，這是下策，更好的，是你收買醫生護士，對我動一下手腳，我死了，你就是我的唯一繼承人。你可以擁有我的一切。你可以如願，找一個類似白禮熙那樣的，你喜歡的男人。”

  “才……才不是那樣……”她矢口否認，眼淚奪眶而出。

  根本就不是那樣的，她又說不出來哪裏不是，她一直很搖擺，在內心下定了千百次決定，想要毀滅他，可是看到他，就情不自禁的溫柔下去。

  他笑得溫和，涼薄的眸，靜靜看著她。

  接下來他說什麽，她已經完全聽不見了。

  她甚至不記得接下來發生了什麽……

  在回過神的時候，她晃蕩在陌生的街心公園裏。已經入夜了，天上星空璀璨，公園裏有著輕微的蟲鳴。

  她不知道該去哪裏，就那麽靜靜坐著。

  手機關機。旁邊走過一個流浪的老太太，翻撿垃圾桶裏的飲料瓶子。

  心髒一陣陣劇痛。

  閉上眼睛，眼淚沁出眼角。

  不是的，顧深爵。

  她心裏明白不是那樣，可是她卻沒有機會和顧深爵解釋什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