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萬一次……十萬二次……”

  錢芊芊抬手。

  “二十萬！沒有人出價了嗎？好的，這件藏品歸顧太太了。”

  一架老舊鋼琴，再怎麽樣，也用不到二十萬。

  錢芊芊有點兒控製不住自己渾身的顫抖。

  她曾經用那架鋼琴給母親彈奏過父親的樂曲，她還記得那時候母親眼裏的光芒。

  電話不期而至。

  “嗬，聽說有人將我家的破爛鋼琴拍走了？”白玥染在電話中聲音挑釁。

  “白玥染，做人可以不可以有點兒底線。”

  “我人都被你們攆走了，還和我談什麽底線？白家這麽空著，是要給你騰位置嗎？我告訴你，一分價錢一分貨，想要什麽，就必須要付出代價，如果拿不出合理的錢來。哦，對了，不僅僅股份，白家老宅我也要賣了，你能出得起錢嗎？能的話你就盡管買吧？想要什麽，咱們明碼標價，多公平。”

  白玥染冷冷掛了電話。

  錢芊芊微愕。

  心髒的每次跳動，都裹著著讓人心悸的疼痛。

  她到底為什麽一定要來，明明知道她拿不出那麽多錢來，明明知道即使是顧深爵，也不可能一下出這麽多錢，她還是一定要來看看。

  “顧太太……”一個熟悉的嗓音溫和道。

  錢芊芊猛地抬起頭，逆著光，看到一個高挑的女子。

  “沈一璐？”

  “別喝酒了，你喝多了。”沈一璐拿走了錢芊芊手中的酒杯。

  周圍觥籌交錯衣香鬢影似乎都遠去。

  沈一璐在錢芊芊身邊坐了下去，有些空虛地笑著。”看到了麽，這些人在姑姑在世的時候，都是姑姑生意上的夥伴，現在姑姑去世了，他們卻毫不猶豫地來瓜分姑姑的一切。”

  “這個世界就是這樣的，有錢，就什麽都好，沒有錢，就什麽都不是了。”

  錢芊芊看了一眼沈一璐。

  她最近的樣子憔悴了很多。

  連白玥染都在演藝圈走不下去了，更何況她。

  “錢芊芊，我聽說，顧先生出了車禍了，是真的嗎？”

  這個消息隻是在上流社會的人士知道，並沒有通知新聞媒體，網上更沒有什麽動靜。

  白家現在倒了，沈一璐如果不是偶爾聽白玥染提起，她也不知道。

  錢芊芊看上去情緒很不好，她眼睜睜看著白家被拍賣卻無能為力。

  如果她要買下來，可能要傾盡所有錢氏的和私有的財產。白家百年積蘊，不是她一個小暴發戶說要就要的。

  “嚴重嗎？”

  錢芊芊沒抬頭，又去拿雞尾酒，抿了一口。”嗯，滿嚴重的，搞不好就瘸了。”

  沈一璐臉色一白。

  錢芊芊站了起來，頭有些發暈，她有點兒懷疑自己到底為什麽要來了。

  明明知道無能為力，卻還非要跑來眼睜睜看著。

  “我去休息一下，不好意思，失陪了。”

  沈一璐怔怔發著呆，好半晌才反應過來，再次站起身的時候，隻看到了錢芊芊筆直離開的背影。

  三步並作兩步追了上去，一把拉住了錢芊芊，卻不知道從哪裏開始告訴她。

  姑姑是白玥染殺的，隻要這個秘密揭穿，白玥染就會失去繼承權並且鋃鐺入獄。

  她當初到底怎麽鬼迷心竅不肯告訴錢芊芊，一定要存著那一份癡心妄想？

  結果呢，被豬隊友拖累到要死，現在豬隊友變賣家產拍拍屁股要走人，她又能得到什麽。

  她張口。”芊芊，我想，你應該知道，你是白家的女兒。”

  錢芊芊麵無表情，回頭，懶散地問道。”是，又能怎麽樣？”

  除了心底存著一份罪孽感，她什麽都做不了。

  慢慢的蜷緊了拳頭，她發誓，她一定會把所有的一切都贖回來。

  “這些財產本身有一半應該是你的，你就任由白玥染這麽賣了？”

  錢芊芊虛弱地說道。”有一半是我的？嗬……白老先生當初立下遺囑，錢是給白玥染的，不是給我的。”

  “可是……可是你才是真正的白玥染。”那個秘密就堵在喉嚨裏，隨時要說出來。

  “我有什麽辦法？”錢芊芊頹靡地笑著，臉上的紅暈一層層加深，眸色迷離哀傷。”我明知道顧深爵殺了我的母親，我有什麽辦法？我明知道白玥染要賣了我家所有的東西，我有什麽辦法……”

  渾身顫抖著，眼淚奪眶而出。

  沈一璐愣了愣。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酒精的作用，錢芊芊的精神終於不堪重負，捂著臉哭泣出聲。

  顧、顧深爵？

  沈一璐一把抓住了錢芊芊的肩膀，她不知道該說什麽，千萬個念頭湧上來。

  最後，她的驚詫化為了一片淺淺的笑意，伸手，將錢芊芊帶入懷中。

  “不要哭了，你隻是喝多了，好好睡一覺，就什麽都好了……”她結結巴巴地說著。”我、我會幫你的。”

  錢芊芊竟然以為，是顧深爵害死了她的母親！

  沈一璐將錢芊芊擁入懷中。”我們……我們一定可以替我姑媽報仇的！錢芊芊，你相信我，我們可以的。”

  錢芊芊哭得聲嘶力竭，引起了不少人的注視，沈一璐尷尬地對眾人點頭致歉，扶著錢芊芊朝著客房走去。

  白禮熙遠遠看了一眼，將手中的香檳放回桌上，靜靜分開人群跟了過來。

  在走廊上，攔住了沈一璐。”你要帶她去哪裏？”

  “能去哪裏？”沈一璐一翻白眼。”這說什麽也是我親表妹，喝多了我送她去睡會兒。倒是你……沒完沒了跟著自己遠房妹妹有意思沒？”

  白禮熙氣定神和。”我隻是不相信你這樣一個唯利是圖的女人，會真心對自己的親人。”

  “嗬。”

  豪門之中，兄弟姐妹之間反目的，他見得可不少。

  沈一璐愣了愣。”我是真的真心對芊芊的。反而是你，收起你猥瑣的心思吧，你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想娶這個親愛的小妹妹久了去了。”

  白禮熙神色微定。

  沈一璐眸中忽然掠過一個奸猾的笑意。”還是說，你知道是顧深爵殺了她媽媽，所以等著她複仇成功之後，順利接盤？”

  白禮熙仿佛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說法，脫口而出道。”不可能！顧深爵怎麽可能殺了錢芊芊的媽媽。”

  沈一璐不管錢芊芊是真醉還是假醉，笑著振振有詞道。”……顧深爵早就清楚錢芊芊是白家大小姐，你以為顧深爵為什麽去娶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家要破產的女孩兒，顧深爵真的對我姑媽害得他家家破人亡毫不介意嗎？他一直在……”

  “閉嘴！”白禮熙冷冷道。

  “這些，你早就知道嗎？從一開始……你就知道。你那麽了解他，你們是多年的朋友啊，為什麽到現在，你又不相信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