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困頓的小獸傻傻站在床邊，轉來轉去，已經差不多半個小時了。

  護士來查房，交待了一些錢芊芊晚間照顧病人的注意事項，錢芊芊睜著無辜的大眼睛聽著，護士問她記住了嗎，她張大了嘴巴。

  “沒事，如果有問題我可以叫護工。”顧深爵在一旁淡淡開腔。

  護士最後不放心地看了一眼錢芊芊，再次叮囑。”記住，千萬，一定不要同房。”

  錢芊芊臉一紅。

  護士出去之後，顧深爵就不知道從哪裏找來了一支煙，點燃，青白的煙霧就繚繞了整個病房。

  錢芊芊走過去，伸手將煙抽走。”你的身體可不能抽煙。”

  低著頭，將煙撚滅，白色的一端揉細，另外一端黃色的一點點撕開，做成了一朵小雛菊的樣子，送給顧深爵。

  男人漆黑的眸似笑非笑地看著她，伸手，接過了那朵煙做的小花。

  “今天黎君澤怎麽來了？”

  男人溫淡道。”你不陪我，還不允許其他人來看看我？”

  錢芊芊想了想。”我隻是覺得，他很古怪。”抱著臂膀。”你最近在著手調查李冰、車禍原因，他應該是嗅到了一星半點兒線索，所以故意來洗脫嫌疑的吧？”

  顧深爵看著錢芊芊認真思索，眉頭微蹙的樣子，忍不住笑。

  “你考慮得倒是挺多。”顧深爵乏了，伸手給自己倒了一杯水。

  錢芊芊看著顧深爵喝水的唇，下巴以及唇，有短暫的出神。

  他真的很好看。

  “我很後悔。”

  “後悔什麽。”顧深爵將水杯放下，虛弱地笑著。

  “我不應該見色起意和你在一起。”

  顧深爵聞言，眸中的笑意更深了。”好的……那，離婚吧？”

  錢芊芊愣了愣。

  一直以來，都是她在和顧深爵說離婚，這是顧深爵第一次說要和她離婚。

  雖然……玩笑的成分比較大。

  錢芊芊在他身邊坐了下去，皺眉。

  “恩？不同意？”

  “為什麽？”錢芊芊道。”你以前不是很喜歡我嗎？怎麽忽然說要和我分手了呢？”有點悶悶不樂。”不是不論怎麽樣都要和我在一起嗎？難道你是騙我的嗎？”

  他看著她，眸色柔和。”因為你都說了後悔了呀？”

  “哎……如果沒有見色起意，我說不定過三個月就可以和你離婚的了，然後我就可以做我錢家大小姐，有錢的離婚女人。”雖然總是有麻煩，但是錢芊芊自信，沒有顧深爵也可以解決。

  “現在你是有錢有男人的已婚女人，差別很大嗎？”顧深爵伸手，輕輕扯起錢芊芊的一發絲，在指尖纏繞。

  氣息曖昧。

  “這麽算來……也好像不是很虧。”

  “嗯，反正有我沒有我都一樣，不如把我也順帶帶走。”顧深爵伸手環著錢芊芊的腰肢，眼神沉寂卻炙熱。

  錢芊芊哭笑不得。”顧先生，麻煩注意點兒形象！讓你秘書看到你現在的樣子會大跌眼鏡的。”

  錢芊芊想了想。”顧深爵……你到底喜歡我什麽呢？以前我那麽壞，總是離開你，你還要一直找我回來。”

  她就這麽無關痛癢的說了出來，好像在說的，是別人的事情。

  “你大部分時候是好的，又溫柔又可愛，當然，壞起來也讓人咬牙切齒。”他唇畔含笑，即使穿著病服，也是一副傾倒眾生的貴公子模樣。”我怎麽可能隨便放你走。”

  他微微垂著視線，有些累了，虛弱的嗓音低低啞啞。”別忘了，我一直都是一個強搶你的男人。”

  錢芊芊神色微動。

  他抬頭，細細地看著女人的表情，依然溫溫淡淡地笑著，嗓音中隱匿著洶湧的情緒。”你一直沒有來，我很難過。”

  錢芊芊感覺有些難過，她解釋不來，隻能伸手，抓著他冰涼的手。

  她意識到他也會虛弱，也會病。

  一種恐慌和苦澀溢滿心尖，張張口，到底沒有說什麽。

  興許，她本來就不是什麽好妻子。

  他的神色愈發的平靜，明明是涼薄的話，卻是輕描淡寫的口氣。”錢芊芊，怎麽辦呢，我還是覺得，你恨我。”

  錢芊芊眸子一閃。”恩，我恨你。”她耍賴似的笑著，好看又情深的樣子，湊到他麵前。”我有資格恨你，對嗎？”一笑。”其實我從來就不是什麽好姑娘，我能夠喜歡你，就也能夠喜歡上別人，隻不過當初和我簽訂婚約的是你，救了我家的人是你而已，如果是別人，我也無所謂……”

  顧深爵用冰冷粗啞的聲音打斷了她。”沒關係，因為，我還沒有死。”微微抬首。”隻要我在一日，你就逃不出我的手心。”

  顧深爵已經很不開心了。

  “哈……”錢芊芊道。”強扭的瓜不甜，顧先生。”

  “子非魚，焉知魚之樂？”顧深爵一笑。”我就喜歡強扭的瓜。”

  錢芊芊麵無表情聽著顧深爵說這些，微微垂著頭，長發遮住了她臉上的神情。

  她知道他已經對她起了疑心，可是她毫無辦法。

  決定權在顧深爵的手心。

  值得慶幸的是，她還沒有別的動作。

  他們之間的感情一直都是徹頭徹尾的贗品，即使那贗品看上去很美，但是還是假的。

  他現在太脆弱了，好像隨時都可以倒下，然而就是這麽脆弱的男人，卻是她一直的依靠。

  ……

  白玥染的競拍會在一艘遊輪上舉辦，她本人並沒有出席，而是趕回了M國繼續趕拍電視劇。

  錢芊芊在遊輪一腳靜靜的酌著一杯雞尾酒。

  白玥染瘋了一樣，將白家所有的東西送給估價師估價，名畫、古董、家具，一樣不留，全部拍賣。

  她看著那些社會名流們競拍，覺得一種淡淡的無力。

  那個化妝鏡可能是母親用過的，那些零碎的把玩物件可能是父親當年送給母親的禮物，那張小桌子可能是母親平時歇腳的地方……

  直到那架鋼琴搬上來的時候，錢芊芊猛地站了起來。

  F國名師的作品，錢芊芊清楚地知道，這架鋼琴，是父親一直心愛的東西。

  白玥染……她怎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