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久沒有說話，似乎在思考，更多的，是在猶豫的樣子。

  她唇角勾出一絲笑意，淬了毒的眸子亮晶晶地看著錢芊芊。”因為你是錢芊芊。”她伸出手，一點點觸碰到錢芊芊的肌膚，嗓音有點委屈“芊芊，媽媽說，如果我有什麽事情，可以找你。”

  錢芊芊的眸子狠狠震了一下，覺得有點透不上氣，被白玥染觸碰到她手背的同時她飛快地抽開手。

  白玥染溫婉的樣子。”以前的事情，對不起。錢芊芊，算我求你。媽媽寵了我那麽久，她一定不想在地下看到你對我置之不理，對我不聞不問的。”

  錢芊芊冷嗤出聲。”不好意思，我不覺得我要對你這麽個涉嫌弑母的女人多說什麽。”

  白玥染定定看著錢芊芊。

  腦子飛快地轉著，短短片刻，已經定下了主意。

  如果錢芊芊已經認定是她白玥染殺的媽媽，錢芊芊早就動手了，根本不可能留著她喝茶。

  錢芊芊一直以來嘴巴都損，人卻很良善。

  “或許在你眼裏，我是最大的嫌疑人……”白玥染木然轉眸道。”可是那時我的媽媽……我唯一的依靠，我為什麽要對她下手……”

  錢芊芊靜靜看著白玥染。

  是的，她從來都不會相信，媽媽是白玥染殺的，她更多的，願意去相信，那隻是一個意外。

  她是沈一萍的女兒這個已經毫無意外了——至於媽媽，媽媽怎麽可能被白玥染害死的對吧？

  白玥染怎麽可能那麽做。如果是的話，這豪門中的親情，是要有多麽恐怖嗬。

  “我愛我的媽媽，她非常偉大，在她的保護之下，我一直過著無憂無慮的生活，這種感情，芊芊你是不會懂的。我知道媽媽的死你很難過，家裏有父母老人的人都會為死去的老人痛苦——這很常見，比如說沒有見過最後一麵，比如說沒有給父母吃他最愛的食物，比如說最後一次見麵吵架，那些平時裏最微不足道的事情因為死亡而變得追悔莫及。你有悔恨，我很清楚，可是請不要懷疑我，我從出生開始被媽媽養大，我比你更愛她。”

  錢芊芊豁然起身，站不穩，手在無意識間將桌子上的茶具打落在地。”那你告訴我，是誰害死的我媽媽。除了你，還有誰。”

  “……我不知道。”白玥染低頭，掩飾著眸中的薄涼，漫無邊際的扯謊。”自從顧深爵害媽媽成植物人之後，媽媽就一直病著……那天我準備去按照慣例看看媽媽……結果，我看到……”睫毛輕輕扇動著，手指偷偷用力絞著裙擺。”我看到幾個人闖了進來，他們不知道是哪裏來的地痞流氓。”白玥染哭得泣不成聲。

  錢芊芊的腦海中浮現出那一夜一群地痞流氓把她困在衛生間的樣子，心裏不由得就相信了白玥染。

  “我真的不知道是誰在偷偷對付我家，興許是那個一直想要害我的人也說不定。他躲在幕後鬼鬼祟祟的……”

  “不要再說了……”錢芊芊雙眸赤紅，低聲道。

  “都怪我無能，沒有辦法保護媽媽。我那時候有拚命掙紮……可是我根本沒有辦法……”她大聲。”我知道你不相信我，但是你大可以去醫院問問棠伯，他一直都在，他一輩子忠心耿耿，就為了白家。”她泣不成聲。”沈一璐當時進來的時候，看到我坐在床邊哭，就一口咬定是我……”

  “我怎麽可能對媽媽做出那樣喪盡天倫的事情？我比你愛媽媽多了！”

  錢芊芊抬手。”滾……”

  “錢芊芊……”白玥染睜大了眼睛。”你……”提高的嗓音剛想發火，意識到現在狀況不大對，如果發火的話，錢芊芊和她的關係就更沒有辦法彌合了，笑聲求全著。”你隻需要伸手幫幫忙……這對你並不是很難啊。那個名字，我隻需要那個名字而已。”

  “我讓你滾你聽到了嗎！”

  “錢芊芊，你不肯告訴我，那個人會要我的命啊……”

  錢芊芊閉上眼睛。

  “顧深爵真的不在乎你對親姐妹這樣殘忍嗎？你就不害怕在他心裏，你的印象變差嗎？？我對他或多或少，總是比普通朋友要近一些的。”她已經徹底慌了，威脅懇求，全都用了。

  響亮清脆的巴掌扇醒了白玥染。

  錢芊芊下手極為快，白玥染幾乎還沒有反應過來，左半邊臉已經高高的腫了起來。

  錢芊芊幹幹淨淨站在一旁，黑色的長發下是唇紅齒白的臉，木然的臉。

  白玥染看著錢芊芊黑墨的瞳眸，心也一點點沉了下去。

  她慢慢站了起來，撿起一身狼狽，啜泣著。

  如果找不到那個人，她以後日子會非常難過的。

  曾經的青澀和嬌貴早已經褪去，驕傲入她也在現實生活中學會了怎麽委屈求全。

  在猶豫著怎麽繼續懇求的時候，錢芊芊已經不再給她機會。

  她看也不想再多看白玥染一眼。

  轉身上樓，留下白玥染怔怔發呆。

  她的步伐不快，不急不緩很穩，可是白玥染卻沒有勇氣追上去。

  暖暖睜著黑漆漆的大眼睛，躲在樓上角落裏偷偷聽著。

  錢芊芊低眸看著那個小女孩子，眸中流露出一絲悲涼。

  天下熙熙，皆為利也。

  曾經她很想聽到真相，白玥染卻說什麽都不肯告訴她，而現在，為了利益，卻求到了她的麵前。

  她抱起暖暖，將她的小腦袋放在懷裏，笑容瀲灩。”乖，怎麽跑出來了？”

  “我以為是媽媽來接我了……”暖暖落寞地低下頭。

  顧深爵回來的時候，客廳裏是錢芊芊和暖暖兩個人在玩著遊戲。錢芊芊的長發垂在肩膀邊，模樣嫻靜而美麗，她手裏拿著一個玩具，正認真幫暖暖看著。

  暖暖也湊過腦袋，一大一小兩個頭靠在一起，模樣是如出一轍的漂亮。

  “今天過得還好嗎？”

  他走了過來，吻了一下錢芊芊。

  “不好。”

  “我害怕我亂說話，顧太太會不讓我回家，所以我幹脆把她推給了你……”

  錢芊芊冷哼。

  顧深爵看向暖暖，眸中掠過很多複雜的情緒，讓人無法捕捉和揣摩。

  趙姨眼疾手快，過來抱走了孩子。

  “所以，你沒有告訴她是嗎？”

  “告訴她和不告訴她有區別嗎？多這麽一個人不多，少這麽一個人不少，她的仇敵，還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