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一會兒，蘇念像是講別人的故事般看著北寒爵說：

  “我的第九任養父也曾真的關心我，至少我是這樣認為的，拿我當親生女兒疼，每天都會接送我上學放學，風雨無阻。

  養母也很好，她怕我吃不慣學校食堂，每天中午都會給我送飯。

  他們還很偏心我，明明是我的錯，卻不罵我，隻罵蘇城，也就是他們的親生兒子，比我大三歲。

  我有時候還會故意和蘇城爭寵，故意汙蔑蘇城欺負我，然後跟養父養母告狀，以此來試探養父母的真心。

  每一次養父養母都會幫我，哪怕知道我是故意的，蘇城還經常抱怨說我才是親生的，他才是撿來的！

  兩年多的相處，我都以為他們是真心接納我了，在他們心目中我和蘇城這個親兒子是一樣的！

  其實不一樣，之所以會一樣，隻是因為沒有利益衝突，沒有必須要的取舍而已！”

  蘇念的語氣很平淡，如果不是北寒爵一直注意著蘇念，可能都發現不了她的情緒波動。

  心間劃過一絲心疼，北寒爵安慰道：“小念念，顧曄不會拋棄你，你相信我！”

  嗬~

  蘇念冷冷的扯了扯嘴角，沒理，繼續說道:“我十七歲那年，蘇城正好讀高三，他暗戀兩年的女孩兒答應和他交往了，他很高興，對那女孩兒很好。

  可我知道，那女孩兒一直在騙他，是因為和人打賭才和蘇城在一起的，我不想看到蘇城被騙，收集證據匿名寄給他，讓他看清女孩兒的真麵目。

  我其實都想好怎麽幫蘇城報仇了！

  可是，我還沒來得及動手！

  蘇城先跑去找那女孩兒對峙，被奚落一頓，那女孩兒還說了很多難聽的話刺激他，而他受不了刺激，就拿刀去把那女孩兒捅了！

  女孩兒沒死，但警方立了案，蘇城被當做嫌疑人逮捕進局子！

  我不止一次跟養父母說我會救蘇城，他一定會沒事，讓他們不要擔心，可是他們不信，不信也就算了，他們還讓我去給蘇城頂罪！”

  說到這裏，蘇念的情緒有些收不住，已經愈合的傷疤被撕開，緩了緩，蘇念才又繼續說：

  “北寒爵，你知道嗎？我養父母跪下來求我，拿他們曾經對我的好道德綁架，讓我去替蘇城頂罪，連殺人動機都給我想好了，因為我看不得哥哥被騙，拿刀捅那女孩兒給哥哥報仇！

  多麽兄妹情深的借口啊！

  我拒絕了，即使養父母跪下苦苦哀求，我也沒有答應，他們求了我三次，我都拒絕後，他們就開始翻臉，罵我是養不熟的白眼狼，沒有良心，冷血無情……像完全變了一個人，甚至還恨上了我！”

  故事講到這裏，蘇念突然收住，冷聲問北寒爵：“兩年多的真心相待尚且這般脆弱，你憑什麽覺得顧曄會對我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女兒真心相待？因為他提供了一顆種子嗎？”

  北寒爵倒是不知道蘇念還經曆了這麽一段，但是他能肯定:“不一樣的，顧曄和你以前的養父母都不一樣，他絕對不會拋棄你，不管發生什麽事都絕對不會拋棄你，我保證！”

  北寒爵語氣很認真很認真，一雙眼睛裏滿是心疼。

  但蘇念卻不信，她曾經付出過信任，收獲的卻是拋棄，她不想再嚐試了，也不想再去相信。

  蘇念嘴角勾起一抹嘲諷：“北寒爸爸，你也有28了吧，年紀不小，但怎麽還像小孩一樣天真？

  絕對不會？

  爸爸，這世界上沒有什麽是絕對的，任何感情都有保質期，過了保質期它就會變質。

  既然注定要變質，注定要被拋棄，我為什麽要浪費這個時間去接受顧曄這個親生父親？”

  “為什麽就不能再試一次呢？試著相信？”北寒爵看到蘇念這一副放棄治療的樣子，又心疼又著急。

  “不想浪費時間！”

  一句話堵得北寒爵心窩窩疼。

  他雙手抓著蘇念的肩膀，激動的吼道，對，是吼，他太著急了：“蘇念，這不是浪費時間！而且你不去相信，不試著接受顧曄，你通不過考驗的，這次愛心治療失敗你會被直接流放，流放你知道嗎！”

  最後一句話，北寒爵是近乎破音的吼出來，帶著咬牙切齒，好像要將蘇念吼清醒。

  可蘇念還是一個樣，麵無表情，毫不在意的樣子：“是啊，最後一次機會了，還沒有效果，我就會被流放到孤島！

  所以，我從村裏出來，答應顧曄去學校讀書，接受了你們這些爸爸，我還答應顧曄和你住在一起，被你24小時監管，不許這，不許那，還要被你吃豆腐占便宜……”

  說到這，蘇念頓住，語調認真的問北寒爵：“這些，難道還不夠嗎？”

  不等北寒爵回答，蘇念又說：“我覺得夠了！”

  想打人！

  北寒爵巨想把蘇念打醒，摁頭讓她試著接受顧曄這個親生父親，不要這樣自暴自棄！

  北寒爵巴掌都高高舉起了，但卻輕輕落下，撫摸著蘇念的冰冷的臉，問：“那我呢？”

  “你什麽？”蘇念一雙無辜的大眼睛瞪著北寒爵！

  “你不相信顧曄不會拋棄你，那我呢，我喜歡你，無論發生什麽，我都不會拋棄你，一輩子都不會，你願意試著相信我嗎？”北寒爵夾帶私貨的解釋。

  “不願意！”蘇念幾乎不帶猶豫的說出這三個字，然後又說：“我也不需要親情，更不需要愛情！”

  所謂的愛心治療，不過是那些人的自欺欺人！

  冰冷的育嬰艙裏培育出來的小孩，為了最大化的提高智力和行動力，感情這一塊是需要被舍棄的。

  通過優勝劣汰的選擇，一串又一串的數據優化，使各項數據無限接近人工智能。

  人工智能會有感情嗎？

  沒有！

  她也一樣沒有感情！

  “不行，你必須要愛情，愛情等於我，所以，你必須要我，必須！”感受到蘇念的頹喪與絕望，北寒爵心慌極了，像是抓住一棵救命稻草般強勢的命令蘇念。

  說完，見蘇念還是麵無表情，北寒爵又近乎哀求的看著蘇念：“小念念，你相信我好嗎？我不會拋棄你的，永遠都不會！”

  對上北寒爵目光的那一瞬間，蘇念心間有劃過一絲異樣，但被她忽略了。

  目光微錘，語調冷漠的說道：“每年離婚率都在不斷攀新高，除去正式離婚的，還有劈腿、出軌，養小三的，算起來，愛情的保質期比親情更短！”

  說到這，蘇念重新抬起目光，認真的看向北寒爵繼續說：“所以，我連顧曄這個親情都不要，你為什麽會覺得我會要你？你為什麽又會認為我的愛情就等於你？”

  那冷漠且認真的語調，配上那目中無人的表情，融合那巨叼的氣勢，就差沒直白的說：北寒爵，是誰給你的自信，讓你如此膨脹？

  北寒爵：“……”有被傷害到，真的有被傷害到！

  心好痛，但北寒爵並未灰心，退了一步又說：“那至少不要拒絕我的示好？給我一個追求你的機會，不要……不對，是一定要把我的喜歡你記在心裏，可以嗎？”

  溫水煮青蛙，一點一點的煮，總能煮熟！

  可以嗎？

  蘇念在心裏自問，沒有立刻回答北寒爵，目光沉思，似在思考，又像是在猶豫。

  北寒爵一看蘇念這表情就覺得有戲，隻要蘇念正視他的感情，允許他追求她。

  他一定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