閆暖戒備地看著閆雨：“那你們來這幹什麽？這裏可不是我們地圖上的路線。”擺明有問題。

  看她一臉“肯定是你搞得鬼的表情”閆雨終於忍不住了。

  “你憑什麽覺得是我！”她邊吼邊指向司澤：“他又是什麽好人！”

  閆雨咄咄逼人地吼著，誰也沒注意她逼近。

  閆雨步子挪到一半，突然發難，一掌將閆暖往後推。

  本來抓著司澤的手已經鬆開，她沒有任何可以抓的東西，隻能被巨大的推力牽著往後退。

  司澤反應過來去抓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手掌和閆暖的手臂擦過，抓空。

  “不！”司澤脖子上青筋暴現，滿眼焦急。

  閆暖掉下去時，心裏很遺憾。

  本來老天爺給她機會回來報仇的，可她自己掉鏈子，又把命搭進去了。

  之前還在嘲笑前世的自己蠢，這一世不也差不多麽……

  還沒自我否定完，身體就砸在水麵上，痛得像渾身散架了一樣。

  閆暖徹底被海水淹沒時，再次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前世死時，揮之不去卻又想不起來的身影，此時正在朝她靠近。

  司澤在閆暖掉下去時，毫不猶豫跟著跳了下去。

  人魚身體隻要碰到海水便會恢複成人魚狀態。

  他極速下潛，將已經意識模糊的人抱在懷裏。

  因為重摔加缺氧，閆暖已經意識迷糊，她看見了那個身影，卻來不及看清。

  冰涼的觸感襲上唇瓣，空氣被一口口渡入。

  閆暖漸漸恢複清明，她睜開眼睛，入眼便是司澤那雙漆黑的眼睛，此時他正緊緊盯著自己。

  還有他耳朵上，像魚鰭一樣的東西是什麽？

  確保閆暖口裏的空氣能撐半分鍾後，司澤才離開，抱著人往海麵上去。

  看著那巨大魚尾破開海水，極速遊動。

  閆暖覺得自己肯定死了，否則怎麽可能出現這樣的幻覺。

  懸崖上的閆雨呆愣地看著空無一人的懸崖。

  就在剛剛，她將人推了下去。

  “這不怪我，這不怪我，都是因為你們，你們想殺我，我難道不應該反擊嗎？是你們太弱，不怪我，不怪我！”閆雨瞳孔放大，臉色蒼白，嘴裏瘋魔一樣反複念叨。

  她轉身朝森林跑去，打算將這件事徹底抹殺，沒人知道他們來過這，也沒人知道是她推下去的。

  這麽高的地方，這麽大的海浪，還有無數尖銳的礁石，他們必死無疑。

  所以隻要她不說，這件事就會被定義成事故，與她無關。

  司澤雙手抱著閆暖的腰，讓她能浮出海麵。

  閆暖貪婪地呼吸著新鮮空氣，直到恢複平靜，她聲音發抖地看向司澤。

  他耳朵上的魚鰭還在，赤，果的上半身覆蓋著藍色暗紋，像是圖騰，襯得他那張臉更加妖異。

  再往下看，透過海水，她還能看見他腹部以下的藍色魚鱗，以及海水更深處的魚尾。

  “你……”她聲音有點沙啞，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問。

  聽見她的聲音，司澤抱著她腰的手微微用力，心裏很緊張，麵上卻完全看不出來：“你要是害怕，一會我把你送上岸就離開。”

  他是人魚，而人類對於他們這種生物隻有兩個念頭，一是害怕，而是貪婪。

  所以他潛意識認為，閆暖不會害他，但肯定會怕他。

  自從認識她，到愛上她，司澤第一次討厭自己。

  如果他是人類，他肯定會不顧一切地接近她，對她好，把自己熾烈的情感告訴她。

  可是他不行，他不配，他走在黑暗裏，永遠碰不到那輪月亮。

  閆暖看他毫無表情的俊臉，一直說勾住他脖子穩住身形：“我是想說，謝謝你救了我。”

  司澤眼眸微動，滿臉震驚，說話都忍不住帶著一絲顫抖：“你不怕我？”

  “我為什麽要怕你，人魚是多麽美得存在啊，上次看見那條紅色人魚我就很驚豔，你比那一條美十倍不止。”

  這句讚美的話，卻讓司澤如墜冰窟。

  箍在她腰上的手極速收攏，勒得閆暖很痛，她剛想出言阻止，就看司澤唇色盡退，眼裏帶著恐懼地說：“我比她美，你會把我抓去關起來麽？”

  “恩？我為什麽要關你？”閆暖不明所以。

  司澤卻像是聽不見一樣，腦海裏浮現起從前的一些殘酷畫麵。

  幼年時期的他還是一隻隻有人類七八歲小孩高的人魚。

  一次意外，他遇到一艘船，一艘非常漂亮的他從來沒見過的船，因為好奇，他跟了一路。

  船上的人發現了他，他們麵帶友好笑容地衝自己揮手，那是他第一次近距離接觸人類。

  變故就在一瞬間，那些人用美味的小雨吸引他靠近，然後拋出捕漁網。

  他的母親為救他，也一同被捕。

  此後他便陷入了暗無天日的地獄。

  逼仄的魚缸，腥臭的海水，還有不見天光的地下室。

  他在魚缸裏被無數人觀賞，大家都說他好看。

  他們都用一種貪婪惡心的眼神打量他，讚美他。

  甚至抽他的血去化驗。

  割他的皮膚測試愈合速度。

  拔他的魚鱗，隻因為要送給家裏孩子做禮物。

  ……

  生不如死的日子他過了兩年。

  等族人將他救出時，他已經神智錯亂，不成形的身體觸目驚心。

  族人甚至覺得他撐不下去，開始準備葬禮。

  但他在睡夢中聽見他的母親死了，被那些人折磨得屍骨無存。

  巨大的仇恨將他從死亡線上拉回，從此以後，他仇恨所有人類。

  直到遇見麵前這個人。

  閆暖被他勒得生疼，實在忍不住了，低聲喊他：“司澤，司澤。”

  被她帶著委屈的聲音喊回神，司澤看著近在咫尺的小臉，劉海可憐地貼在額頭，不斷往下滴水，眼睛也濕漉漉的，陪著委屈的聲音，像是在哭一樣。

  看到司澤喉嚨發緊：“怎麽了？”

  “你的手，勒疼我了……”

  司澤連忙鬆開一點，下意識後退時，閆暖本就摟著他脖子，瞬間兩人都動了。

  慌亂間，閆暖的腳碰到司澤的魚尾，一種很神奇的觸感，跟平時摸魚不大一樣。

  他的魚鱗沒那麽滑膩，反倒很清爽，為了確認，她又用腳摩挲了一下。

  惹來男人一聲悶哼：“唔，別亂踩。”

  小動作被識破，閆暖一點也不害羞：“我沒使勁呀，還是你們忌諱被腳碰？”

  司澤勾著她腰的手又想收緊，被他極力克製，但臉頰的熱度卻控製不住，他抿著唇半天才吐出三個字：“不忌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