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作者:
風雪添酒 更新:2021-11-07 01:15 字數:4593
昏暗的走廊。
蘇海樓左右看一眼,確認沒人經過,飛快地拉開房門,閃身進去。
房間裏同樣昏暗,窗簾拉得隻剩一條縫,隻隱約能看見有人坐在床邊。
蘇海樓一邊開燈,一邊叫了一聲:“雲生。”
“啪”的一聲,燈亮起來,雲生扭過頭來看他,一開始還笑得溫柔明媚,然後在蘇海樓走向他的時候一點點拉下臉。
蘇海樓走到他麵前,雲生已經冷下了臉色。
“雲生——”
“啪。”
迎麵而來的是雲生的一巴掌。
毫不留情,用了十成的力,看起來瘦弱的人一巴掌扇下去,蘇海樓半邊臉轉瞬間就紅腫起來。
“為什麽陸辭夜沒死?”雲生冷聲問。
“我……”蘇海樓想要捂臉,卻在雲生的一個眼神裏無意識地瑟縮了一下,硬生生止住了動作,眼神恍惚了一瞬,低聲說道,“……沒找到機會。”
“廢物!”雲生低咒了一聲。
蘇海樓低眉順眼地聽他罵,臉上既無惱怒也無不甘,仿佛心甘情願做雲生發泄情緒的工具。
雲生卻十分憤怒。
還有隱藏著的不安與焦躁。
他的目標並不是陸辭夜本身,而是利用陸辭夜去對付他身後的人。
陸辭夜對那個人而言太重要了,或許重要到超越守護整個星係的責任。
一個陸辭夜、一個沒用的廢物蠢貨,就是他最大、最明顯、最容易被掌控的軟肋。
當然陸辭夜這個蠢貨本身也足夠討厭。
雲生曾經猶豫過到底是把陸辭夜拖下水當底牌,還是直接殺了他泄憤。
前者很難,稍有不慎便全盤皆輸,但一旦成功,就是更遠大的前程。
後者輕而易舉,光是想象一下那個人看到親兒子死在自己麵前,會露出怎樣痛苦的神情,就已經足夠讓他感覺到快慰。
到時候那個人一定會自亂陣腳,就會是一個絕佳的偷襲機會。
但成事之後,雲生自己卻未必能撈到多少好處。
不過那樣他也不虧——他本來就隻是想報複那個人而已。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也是不錯的複仇方式。
而趁著考核報名的機會殺了陸辭夜,是蘇海樓自告奮勇攬下的活。
出發之前,蘇海樓信誓旦旦地向雲生保證,一定不會讓陸辭夜活著回來,雲生不置可否,聽完了他的計劃,也多少還抱著幾分期待。
為此,雲生甚至退而求其次,沒要求蘇海樓陪同他完成任務,而是選了更弱的幾個人。
結果他那邊出了意外,死傷人數比預想的要多。
雖說他確信自己全程都沒有留下什麽把柄,保證所有人都是“自願”保護他,也沒有暴露自己真正的能力。
但……死的人畢竟太過於多了,難免會有人會懷疑到他的頭上。
他的能力還沒有強到足以同時應付那麽多人。
更糟糕的是,蘇海樓那邊也失手了。
三個隊友被丟下,如果陸辭夜死了,不管什麽借口自然都是隨他們自己編,背鍋的人選一抓一大把——那個人或許壓根不知道雲生的存在。
可問題是,陸辭夜沒死。
不僅沒死,而且整個人看起來都有些不太對勁。
雲生不加掩飾對陸辭夜的惡意,是篤定這個人足夠蠢,很好拿捏。
然而本該讓他失去理智的挑釁卻毫無作用,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雲生甚至恍惚感覺離去之前,陸辭夜是朝他投來了嘲弄的眼神的。
仿佛霎時間地位翻轉,那個蠢貨變成了上位的掌控者。
雲生有些焦慮地咬著手指甲,舌尖嚐到了血腥味。
“他們不會查到我們身上的,主意都是彭新雨和艾文那兩個蠢貨提的,我起碼還表現得猶豫了一下。我是為了救他們,最多算我沒能提前覺察到他們的野心陰謀,沒能阻止他們的失職。”
“而且我們還有機會。”蘇海樓低聲寬慰他,“——考核的時候。”
他心底有了些想法,再說起來便飛快:“他前兩天才受了重傷,是婁心月幫他治療的,那兩個人這兩天關係也變好了,但是婁心月家裏條件很差,若是有人開高價請她幫忙……”
為了金錢而去謀害救命恩人,這樣的小人的證詞自然也是不可信的。
若是能成功嫁禍婁心月,蘇海樓還能洗清故意拋棄隊友的嫌疑,便是一舉兩得。
即便陸辭夜這次也命大沒死,蘇海樓也能借此賣個好,趁機打入他的圈子,以便日後再找合適的機會下手。
蘇海樓並不擔心陸辭夜會懷疑——不過就是個被嚇破膽的膽小鬼罷了,蠢貨也不會因為受一次傷就變得聰明起來。
雲生定定地打量了蘇海樓片刻,漸漸平靜下來。
“你確定這次能成功?”雲生問。
“我來之前就已經做好萬全的準備了。”蘇海樓展示了一下口袋裏的藥物,之前在邊境星的時候沒用得上,如今下定決心舍棄婁心月,倒是又能派上用場了。
“婁心月家附近的山林後麵是這種藥草最大的原產地,很多小孩子會去收集藥草賣錢補貼家用,不過沒經過處理很容易中毒,每年都會發生很多起事故,婁心月不可能不知道這種事。”
而他隻需要做兩個步驟,下毒,把藥草藏進婁心月的房間或者行禮裏。
雲生緩緩點了點頭,說:“最好不要再出什麽問題。”
蘇海樓又高興起來:“當然!”
雲生重新掛上笑意,摟過蘇海樓的脖子,給了他一個吻作為獎勵,一邊低聲說道:“等一會兒離開之後,你最近就不要再來找我了,如果有人問起你,都是你單方麵地迷戀我,但我從沒有給過你任何回應,沒有跟你有過私下的聯係,一切都是你一廂情願——聽明白了嗎?”
蘇海樓暈暈乎乎如在雲端,臉上漾起詭異的紅暈,眼神迷蒙許久,像是喝醉了似的慢慢點了點頭。
“……是。”
雲生臉上笑意漸深,心底漸漸安定下來——
就像蘇海樓把一起回來的隊友退出去當替罪羊一樣,他當然也可以把蘇海樓推出去。
沒有人會發現他的。
他一向隱藏得很好。
那些人隻會討厭他的矯揉造作,最多再順道鄙視一下男人的劣根性。
畢竟之前他也是被很多人鄙視著的“廢物”。
而不久之後,他將會擁有新的能力。
沒有人會懷疑他真正的能力。
蘇海樓像是被抽了骨頭似的緩緩倒下去,雲生鬆開手,他便滑到地上,沒一會兒便發出了一陣輕微的鼾聲,像是已經睡著了。
雲生有些嫌惡地抽出紙巾擦了擦手,起身越過地上的人形物體,走到窗邊。
窗縫外麵正對著一根光禿禿的樹枝,一隻奇怪的白鳥停在枝頭上,閉著眼睛像是在打盹,長長的尾羽一直拖到下麵的枝杈末端。
看起來就是普通的小鳥而已,也許是這個星球的特產。
雲生想了想,又折身回去,俯身從睡死的蘇海樓身上翻出了一張魔法符。
繁複的花紋看得人頭暈,但雲生記得蘇海樓說過,這是用於攻擊的魔法道具。
隻要……撕開。
深藍色的魔紋在房間裏發出刺眼的光,在半空中緩慢成型。
窗外的小鳥也被亮光刺醒,睜著黑豆似的眼睛,看一眼屋裏的亮光,下意識想要展翅飛離枝頭。
然而爪子剛離開枝杈,刺眼的魔法陣中央便飛射出幾道細長的冰棱,像是密集的細箭,小鳥躲閃不及,被數道冰棱紮中,撲棱兩下翅膀,就直挺挺地掉下去。
雲生眉頭終於舒展開——
誰知道有沒有能跟動物交流的異能者。
至於那個魔法陣……
雲生隨手將撕碎的魔法符丟到蘇海樓身上,轉身朝外走。
——反正也不是他的房間。
在他沒有看到的窗外,白色的小鳥在墜入草叢的瞬間便化作黯淡的光點,飛快地消散了。
花壇雜草的根部,隻留下了一灘冰錐化開的水痕。
--
陸辭夜是被臉頰邊一陣毛絨絨的觸感蹭醒的。
他睜開眼睛,就正對上一雙無辜的黑豆眼。
可愛有可愛的好處,至少吵醒了別人睡覺也不會被責備。
陸辭夜伸手摸摸小鳥身上的絨毛,柔軟的觸感讓他心裏也有些癢癢的。
好在僅剩的一點理智讓他想起來,這隻小鳥身體裏麵裝著一個成年男人的靈魂。
還是叔叔輩的。
陸辭夜摸了兩下就遺憾地放下手,打著哈欠含含糊糊地問了一聲:“怎麽了?”
易星移說:“你快掉下去了,去床上睡。”
陸辭夜坐的是窗沿,原本是用來擺裝飾品的小平台,坐一個人勉勉強強,微微轉下身,半邊身子幾乎都探出了窗外。
距離地麵有好幾層樓的高度。
外麵天色已經徹底暗了下來,天上繁星點點,與陸辭夜前世曾經見過的無數夜空又是不一樣的風景。
陸辭夜隻記得自己本來是想坐在窗邊吹吹風,沒想到風吹得太舒服,一不留神就睡過去了。
更深層一些的原因是太過疲憊,短短幾天的時間,靈魂撕裂的位置還在隱隱作痛。
但在力量幾乎盡失的情況下,他還是毫無戒備地睡了過去。
即便被中途叫醒,他也生不出任何警惕之心,反而莫名有一種懶洋洋地曬著暖融融的日光般的放鬆感。
房間裏本來也隻有一隻鳥而已。
還有一個已經陷入沉睡的靈魂,陸辭夜摸了摸脖子上自幼帶著的木珠子,一點微弱的力量流進他的指尖,但他沒有注意到。
不過兩句話的功夫,他又生出了倦意。
“沒事啦,不會掉下去。”陸辭夜嘟囔著拒絕,他實在是懶得再動了,“掉下去也沒事,風會接住我的。”
陸辭夜已經處在半夢半醒的狀態,隱約聽見耳邊傳來一聲無奈的歎息。
也不知是不是錯覺。
陸辭夜半闔著眼,伸手戳戳跳到他肚子上的小鳥嘴巴,有種鈍鈍的觸感。
“我以前是不是在哪裏見過你?”他下意識問了一句。
小鳥身子僵了僵,腦袋抬起來,陸辭夜手伸過來沒戳準,摸到他的脖子,順手揉了兩下便慢慢垂下手,呼吸重新變得平穩。
陸辭夜已經睡著了。
他自己可能都沒有意識到自己說了句什麽話。
於是他自然也聽不到,確實有一聲低歎回蕩在狹窄的房間裏。
小鳥無聲地撲動著翅膀,在床邊落地,眨眼之間便變回男人的模樣。
男人定定地看了他片刻,臉上再沒有麵對旁人時的冷淡疏離,而是透著一種久遠的懷念。
指尖懸在半空良久,才輕輕碰了碰陸辭夜的臉頰。
一句低聲的“是”,當然也沒有人聽見。
半晌,他微微俯身,將坐在窗台上的少年抱回到床上。
陸辭夜沒有醒。
易星移幫他蓋上被子,安靜地坐在床邊,抓住他手心的手始終沒有放開。
淡淡的金光在他們掌心相觸的地方緩緩流轉著。
大約十幾分鍾後,易星移將那隻手也塞進被子裏,轉身走到窗邊。
一抬手,一隻白色的鳥落在他手背上。
易星移摸了摸它的背,低聲說了幾句,又放它出去。
白鳥在夜空中扇了幾下翅膀,眨眼便不見了蹤影。
-
獵人協會的接待室內。
頭發花白的會長摸摸額頭的冷汗,微微彎著腰,跟在後麵送陸流風出門。
直到看到這位赫赫有名的戰神大人走出大門,會長才捂著心口長舒一口氣,旁邊的人連忙爭相上來扶住他。
看著一群人圍在身邊,會長頓時氣不打一處來,緩過氣就一個個瞪回去:“還在這兒愣著幹什麽?還不趕快去調查邊境星的事!”
有人眼珠子轉了轉,試探著問了一句:“他們隊裏那個蘇海樓,好像是三皇子的人,我們要不要通知一下——”
話還沒說完,就被會長冷冷的一眼瞪過來:“三皇子什麽身份,‘戰神’什麽身份,你連這個都拎不清?”
老國王現在可還在呢。
說話的人悚然一驚,一伸手作勢拍了自己一巴掌。
其他人也紛紛低下頭,心思活泛的也都自行壓下去,互相打過招呼,轉身去忙自己該忙的事了。
另一邊,陸流風走到僻靜處,就看到了好友平時用來通訊的道具——那隻白色的魔法生物。
“這麽晚還在加班?”陸流風問候了一句,他以為易星移還在研究院。
易星移不置可否地“嗯”了一聲,開門見山切入正題。
“你還記得十五年前的那個女人嗎?”
“什麽女人?”顯然陸流風的印象沒那麽深刻。
“覺醒了精神控製類異能,先後誘|騙|謀|殺|肢|解二百三十七人,被判以流放罪的那個女人。”
※※※※※※※※※※※※※※※※※※※※
雲生:我一定不會暴露
易:扒馬了
-
認爹再等幾章,存稿已經在寫了,先讓辭夜裝個嗶(劃掉)走一下易哥和辭夜的線,為後麵認爹修羅場添磚加瓦(bushi)
耳語,陸爹你被偷家了.jpg
-
感謝在2021-09-26 12:00:00~2021-09-27 12:00:0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笑獨眠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東籬夏樹 20瓶;笑獨眠 10瓶;墨鎖流年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