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無名可起16
作者:是燈橘呀      更新:2021-11-06 22:52      字數:4330
  宋清敲開周桐江季新區的別墅大門時,是上午十點多。周桐和宋清對視一眼,都從彼此臉上看到了碩大的兩個黑眼圈,遮也遮不住。

  兩位新晉“國寶大熊貓”相視一笑,心知肚明昨晚誰也沒把覺給睡好,於是誰也沒說誰,周桐側身讓宋清進了門。

  “喝點什麽?”

  “什麽都行。”

  “不給你倒咖啡了,咱倆一個賽一個的憔悴,我現在榨一點果汁跟著我喝點果蔬汁吧好嗎?”

  “這是熬夜以後得補償嗎?亡羊補牢為時不晚?”宋清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眼睛追著開放式廚房裏的周桐的身影,一眨不眨的看著她語氣輕快的問道。

  “嗯,”周桐好笑的回過頭,大言不慚的承認了:“圖個心理安慰而已,那你到底喝不喝?”

  “喝。”

  周桐滿意的回過頭,手指輕輕一按,榨汁機盡職盡責的嗡嗡工作起來。

  “也是一夜沒睡?還是眯了一小會兒?”周桐端著兩杯綠油油的果蔬汁從廚房走出來,挨著宋清坐在沙發上,把手裏其中一杯蔬菜水果混合物遞給他。“喝吧沒毒,顏色看起來不太讓人有食欲,但實際喝起來還好,清清爽爽的。”

  像是為了讓自己的話更有說服力,周桐話音剛落,便拿起杯子喝了一口,神情自然沒什麽異樣。宋清將信將疑的放下戒備,也把杯子送到嘴邊,試探著也喝了一口,刹那間,一股混雜著難以言喻的苦澀和酸甜直衝宋清的腦門,他複雜的心理活動簡單概括成兩個字——難喝。

  “咽下去。”周桐被舌尖上同樣縈繞不去的酸苦激得神情麻木,麵無表情的催促宋清,“這裏麵的蔬菜有萵苣和芹菜,水果是蘋果奇異果和檸檬,為了不那麽難以下咽,我還加了蜂蜜。”

  兩個人都被手裏喝了一半的果蔬汁的威力震撼的神情超脫,仿佛喝完放下杯子就能立刻隨風而去。

  “我有點後悔在你問我喝什麽的時候說了什麽都行,”宋清等嘴裏的苦味兒散去,艱難的開口說道:“我該果斷一點兒,要個咖啡或者隨便什麽茶。”

  “沒用。”周桐眉毛一挑,嘴角上揚,斬釘截鐵的說道:“你不管要什麽,最後我都會給你果蔬汁讓你喝下去。”

  宋清被周桐的小動作給逗得直笑,眼底全是溫溫柔柔的光,最後一絲酸澀和苦味兒也散去了。此時此刻仿佛什麽都不用說了,經過一整夜的淬煉,兩個人的心路曆程陡然上升了一個台階,言語全在舉止裏,心結被一隻看不見的手摸索著給解開了。

  “我昨晚算眯了幾分鍾,我以為怎麽也得有十幾分鍾半個小時的樣子,結果睜開眼才發現閉目養神也沒養踏實。”

  “我跟你差不多,算眯了幾分鍾也算一夜沒睡。”

  周桐眼睛彎起來,黑眼圈帶給她的憔悴居然讓她看起來有幾分慵懶的意味,和平時給人的感覺大不相同。宋清一杯果蔬汁見了底,熬了整夜多少有點昏沉的腦子清明了些,他把玻璃杯放桌子上,“叮”的一聲脆響,順著玻璃杯發出的聲音試探開口:“晚上你有沒有其他的安排,想帶你去觀星台。”

  “看星星?”

  “嗯。”

  周桐驚喜的勾起嘴角,開玩笑似的說:“那我得補個覺,盡量把狀態提一提,否則總感覺會給這次約會留下遺憾。”

  “那……那我也回去吧,回酒店睡一會兒,”宋清緊張的摸了摸自己的耳朵,笨拙的想起這的確算是他們的第一次約會,暗自後悔昨晚沒能強迫自己入睡。“等我晚上過來接你,我們先去吃飯,然後再去觀星台好嗎?”

  “你要回酒店嗎?”

  周桐看了眼手機,繼續道:“一來一回不夠耽誤時間的,我這裏有空房間,你將就著睡一會兒吧,別再來回折騰了。”

  “會不會不太方便?”

  “這有什麽不方便,路上一來一回就是一個小時,遇上堵車分分鍾奔兩個小時去,這麽一減,睡覺的時間還剩多少?”

  宋清心裏盤算了幾秒,不得不承認周桐說得對,可真要在這裏睡下他又怕自己睡不著。不過沒一會兒,宋清心裏的情感便迅速壓過了理智,在這兒睡吧,這樣沒有路上浪費時間的一來一回,就能跟周桐多待幾個小時了。心裏冒頭的貪念慫恿他答應周桐的提議,給留下想了好幾個借口。我是怕路上堵車耽誤時間,宋清想,得睡久一點才能把狀態補回來,而且來來回回太引人注目了一些。

  “好,客房在哪裏?”

  “這邊,”周桐起身帶宋清去一樓空著的房間。“一直都有通風和打掃,床上是前幾天剛換上的幹淨的四件套,你如果怕冷,櫃子裏還有一條晾曬好的薄被子,你可以隨時拿出來蓋。”

  周桐和宋清站在空房間門口說著話,趁著周桐細心交代的空當兒裏,宋清簡單打量了一眼這個空房間。空房間的裝修風格是跟著整體走的,簡約大氣,能隨便拉出去做樣板房展示。空房間應該是還沒人住過,房間裏有定期打掃過的高級清潔液的淡淡香氣,床上的四件套就像周桐說過的,是剛洗過沒多久才鋪上的,殘留洗衣液的香味還很濃,聞起來似乎也還能感受到太陽照在身上的暖洋洋。

  “去睡吧,一樓有衛生間,開門斜對過就是。”

  周桐給宋清拿手一指,宋清順著周桐指的方向看過去,認清了衛生間的位置。

  像特意安宋清的心,也像避免什麽誤會一般,周桐跟宋清多解釋了幾句:“我住樓上,用的也是樓上的衛生間,不過一樓的衛生間裏也有備著的日常用品,熱水器的溫度也都是調好的,隨時能用。覺得缺什麽或者需要什麽,洗手台下麵的櫃子裏應該都有準備好的,你隨意就好,別束手束腳,把這裏當酒店也行,反正怎麽舒服怎麽來。”

  “好,我沒那麽多事情。”

  宋清淺淺的笑著回答,給周桐隨手整理了一下衣領,說道:“你也去睡吧,可以多睡一會兒,到了時間我叫你起床。”

  “好。”

  宋清看著周桐上了樓,自己也轉身回了房間。外麵習習涼風,不抗凍的人怕冷早早穿上了薄薄的棉衣外套,街上愛美的小姑娘們也在短裙裏麵加上了一條肉色的薄絨絲襪,而宋清和周桐兩個人,卻在隔絕了寒風冷氣侵襲的四季恒溫的房間,愜意的補起了覺。

  與江季新區相隔半小時車程的酒店頂層套房裏,岑靖安一臉戾氣的把剛結束通話的手機扔床上。頂層套房的配套規格很對得起它的價格,被岑靖安無辜泄憤的手機在彈性極大的床上輕巧的彈了幾下,保住了它眼看要奔赴黃泉的壽命。副導心驚膽戰的在一邊站著,冷汗浸濕了身上五十塊錢夜市淘來的短袖襯衫,劣質布料此刻正冷冰冰的貼在他背上讓他覺得非常不舒服。質感極好的真皮沙發上,還坐著一個西裝革履看上去文質彬彬的青年。

  那個青年全程麵無波瀾的看著岑靖安發脾氣,他的一條腿極其放鬆的搭在另一條腿上,身子自然向後靠,是一個特別安逸的姿勢。

  “還是不同意由穗芝演唱這部劇的主題曲?”

  篤定的語氣由青年說出來,讓人猜不透他心裏是什麽想法,他分明是《八月星河》的占比最大的投資者,也是穗芝的推薦人,這樣被人中途截了胡卻仍麵不改色。青年低沉的聲音聽不出什麽情緒,仿佛就隻是確認一遍結果。

  “嗯。那個魏婧背後到底是誰做推手?董瑞峰還請動了誰給她做推薦?一個名不見經傳的魏婧居然有這麽大的麵子…”

  “與其說魏婧的麵子大,不如說董瑞峰舍得下本兒。”

  青年人慢條斯理的摘下落了點灰塵的金絲眼鏡,從西裝上衣口袋裏拿出擦鏡布仔細擦拭。他的動作堪稱優雅,也不抬頭,就著這個動作邊擦眼鏡邊神情淡然的和岑靖安聊天。

  “董瑞峰?他能為了個小姑娘這麽盡心盡力?總不能真相中這個叫魏婧的女孩子了吧。”岑靖安煩躁的把前額的碎發往後耙梳,實在摸不透董瑞峰到底打什麽主意。“以前他雖然也貪,也想哪裏都分一杯羹嚐一嚐,但並不執著,感覺會碰壁就果斷放棄,所以交流點事情不算費力。這回他跟轉了性似的,就咬住讓魏婧演唱主題曲了,我拿比主題曲更好的資源跟他換,他居然也不鬆口。”

  “正常。”

  “哪裏正常?”

  “看他圖的是什麽了。”

  “你是說我這裏有董瑞峰想圖的東西?《八月星河》這部劇劇組裏的演員?”

  青年總算擦完了眼鏡,他戴好眼鏡抬起頭,給了岑靖安一個“孺子可教”的眼神。

  岑靖安被跟前這人的眼神看得心頭直發毛,不由得皺起眉:“阿鳶,你別在這兒神神叨叨的故弄玄虛,這部劇你占大頭,要真糊裏糊塗的答應了魏婧來唱主題曲,先不說她唱得出不出彩,比不比得過咱倆都相中的穗芝,就一條,著了董瑞峰的道兒,這部劇保準完蛋。”

  “糾正。”

  被叫阿鳶的青年開玩笑般的舉了一下手,跟岑靖安示意自己有話要說:“我這個人在跟穗芝有關的事上都比較敏感,你再說一遍,誰倆都相中的穗芝?”

  阿鳶說完,岑靖安一愣,細細回憶剛才自己說的話,片刻後用手扶了額頭無奈道:“你你你,你相中的穗芝,是我口誤。”

  “就是嘛,”阿鳶好脾氣的並沒有得理不饒人,心滿意足的又補充了幾句:“"相中"這個詞實在是太曖昧了,孤男寡女的,言辭謹慎一些比較好。”

  “……”岑靖安沒跟醋壇子一般見識,他借著阿鳶遞的話頭順勢半真半假的質疑道:“那你相中了的穗芝,如今眼看著手頭的資源都要被人給瓜分殆盡了,同樣是跟穗芝有關的事,還是大事,你怎麽不敏感了?”

  “這點兒小資源而已,看穗芝的意願吧,她如果想唱一唱,我就幫著爭一爭,她如果覺得唱不唱都沒所謂,那就恕我在換演唱者這件事上愛莫能助了。”

  岑靖安見白鳶仍舊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樣子,簡直氣不打一處來。他跟白鳶是大學同學,隻不過畢業後一個從事演藝事業,一個繼承家族企業,短短幾年的時間便使企業價值再次提升幾個名次,他自己也成功躋身為年少有為的代名詞。

  去年在岑靖安籌備著《八月星河》期間,白鳶得知投資商們大多持觀望的態度,於是出於多年的好友情誼,二話不說就大手筆的給岑靖安撥了一千萬的資金。本來白鳶隻是想當個隱形的投資者,一千萬算他給岑靖安的友情讚助,他本人並不打算真和岑靖安那個圈子有什麽過深的牽扯,但當他無意間聽到岑靖安說私下裏跟穗芝有聯係,準備請穗芝來演唱《八月星河》的主題曲時,白鳶來了興趣。

  白鳶從小到大沒什麽特別喜歡的偶像,也沒有談過戀愛,因為他的心在高中時期就給了一個人,是機緣巧合下與他參加了同一個課外輔導班的姑娘,也是後來出道憑實力紅起來的歌手——穗芝。白鳶長情,即使穗芝並不知道白鳶對她的心思,但這麽多年下來,白鳶一直在她背後默默地守護著,將陳年釀做的暗戀持續到了現在。

  得知白鳶的少年心事,岑靖安便自告奮勇充當了好友的鵲橋,他盡心盡責的借商討歌曲的名義和穗芝約見麵,每次見麵的場合裏都有投資商白鳶在場。白鳶為此又給岑靖安追加了一千萬的讚助,權當給穗芝抬身價。功夫不負有心人,在岑靖安的助力下,白鳶一回臉生二回麵熟,讓穗芝終於記起了年少時期和她在同一個輔導班裏的同班同學,也摸清了岑靖安屢次商討下的醉翁之意不在酒,總之,紅娘岑靖安功成身退,白鳶和穗芝離水到渠成近在咫尺。

  “我敢跟你打包票,”岑靖安不得已,給白鳶下了一劑猛藥,“穗芝肯定會想要演唱我們這部劇的主題曲,因為之前有一回,她看了《八月星河》的原著以後跟我說,說這部小說讓她想起了屬於她的高中時期,她說如果能重新在高中三年裏走一遭,她肯定會提前握住一個叫白鳶的少年的手,她說自打把你從記憶深處挖出來,每想到你苦等了這麽多年,她就會難過一會兒,她想唱這首主題曲,這是她自己作的曲填的詞,我猜,這是穗芝想唱給你聽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