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0章我不答應
作者:俏仙筆      更新:2021-01-01 05:26      字數:3640
  而那位攝政王,其實也一樣,否則不至於自己身在攝政王府五日,那位攝政王卻要在邙山獵場才給自己覲見的機會。

  唯一對自己有些心思的,或許隻有執法柳毅。

  王承恩聽了,不可置否笑笑。

  “你算說對一半,你若在今日成功突破重圍,進入攝政王殿下馬車之內,義父再怎麽高高在上,也無法繼續忽略你了。”

  “小王公公,長話短說吧。”

  蕭淩妖提醒道。

  倒不是因為不想多聽些關於洪靜忠的事,而是王承恩提及洪靜忠時,眼裏那的近乎要溢出的傾慕之意,有些令人頭皮發麻。

  王承恩沒有察覺到蕭淩妖心思,隻道:“便該如此,我今日之所以前來,是因為義父猜到今日圍獵,應是柳執法給龍城權貴們設的局,以你和覲見攝政王殿下為誘餌,吸引某些有心人上鉤。”

  “有心人~~”蕭淩妖想了想,應道,“聽來不是龍城這些青年才俊,而是其家中長輩?”

  “正是,對攝政王殿下而言,那些人可以稱作異己。”

  蕭淩妖皺了皺眉:“我對朝局不熟,你可以說詳細些。”

  “不長話短說了?”

  王承恩一臉促狹,見蕭淩妖沒什麽反應,便無趣道,“這事,要從年關之後說起,年關一過,攝政王殿下至此抱病一月有餘,已有大半月未曾上朝理政,全權交與聖上。”

  “說來倒也諷刺,二十年了,這理政的大半個月,竟是當今聖上自繼位之後最長的一段理政時間,清楚此事的朝臣們皆在猜測緣由。”

  “那緣由,大致上隻有兩個,有認為攝政王殿下已過七十,身疲力乏,確實久病不愈,所以才不得不放聖上理政,也有認為攝政王殿下是故意裝病,想鍛煉聖上理政能力,為日後功成身退做準備。”

  王承恩說著,便看向蕭淩妖道:“新任七殺蕭淩妖,如果你身處朝局,你會怎麽看這兩個緣由?”

  “這兩個緣由殊途同歸,無非都是在期盼攝政王身退之後的事罷了,隻不過分歧在於,日後還有沒有攝政王存在,當然,隻要是那個人便可,並不一定必須要稱他為攝政王,可以是武王,也可以是重征~~”

  聽到蕭淩妖的回答,王承恩滿意地點點頭:“確實就是這個道理,而朝中,相信得有七成人都巴望著攝政王殿下真的久病不起,這時,又會有那些按兵不動觀望的,又可能出現那些蠢蠢欲動、對攝政王而言等同於異己的存在,其中以衛將軍魏遲為首~~”

  蕭淩妖瞳孔一縮:“吳統領~~”

  自己聽房茂陵等人說起過,那吳均的父親吳起乃是禁衛統領,是魏遲跟前的紅人,如果吳起因為喪子受了打擊~~不,應該說兒子被挾持成為人質!

  王承恩又道:“今日衛將軍一脈的後生,來的可不隻是吳均~~如今被失蹤的那些人,要麽是衛將軍一脈的主要人物後輩,要麽是倒黴到被用作混淆視聽的棄子,而這一筆賬,都將算在你頭上。”

  蕭淩妖深深皺眉。

  確實,吳均等人的失蹤,對魏遲一脈而言絕對是一大打擊,如果到時自己被抓,吳均等人的失蹤就會名正言順栽贓在自己身上,即使自己僥幸活下來,怕也會百口莫辯~~

  王承恩似乎很滿意蕭淩妖深思的神情,笑吟吟道:“柳執法以你為子下的這一盤棋,不知你又有何想法?”

  蕭淩妖想了想,冷冷道:“若真如此,那敢問此事與你何幹?不,應該說與你背後那位天下第一的洪執符何幹?洪執符身為十三執符之首,與那位柳執法同在攝政王帳下,難道不是理應幫助攝政王對付魏遲?而你卻以要殺我為借口,橫插一腳,還被柳執法算到,嘖嘖~~”

  “柳執法確實高明,令人歎為觀止,可明知前方是個大坑,義父依舊不得不派我往裏鑽,唉~~”

  “為何?”

  問出這話時,蕭淩妖眉頭已擰成了川字。

  在蕭淩妖心裏,柳毅和洪靜忠互相不對付,倒是正常,應屬攝政王的製衡心術,可攝政王和柳毅給魏遲做局,洪靜忠卻明目張膽派人插手,赤果果宣告著對攝政王的反意,而柳毅明顯也已算到這一點,派出崇軒來壓製王承恩,興許是算作警告,又興許,是想借著擊殺王承恩,與洪靜忠撕破臉皮?

  隻聽王承恩道:“因為,那位攝政王殿下,大概真的病了。”

  “病入膏肓,行將就木。”

  忽然後邊傳來“呀”的一聲,蕭淩妖和王承恩轉頭看去,就見房茂陵捂著耳朵,臉色發白地愣在原地。

  顯然,聽到王承恩最後八字時,房茂陵已經後悔跟上來了。

  蕭淩妖不再看他,灼灼與王承恩對視:“你的意思是,樹倒猢猻散?”

  王承恩臉上頓時浮起一陣不健康的殷紅,似乎怒極,又壓了下來。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道:“將攝政王殿下比作大樹,可以,但是猢猻,下不為例,別讓我再聽到這句話~~”

  將洪靜忠比作猢猻,看來是觸到了王承恩的逆鱗。

  蕭淩妖聳了聳肩:“攝政王病危,大廈將傾,蔽身其中的人必然要尋找新的寄居之地,你口口聲聲說吳起等人是異己,其實你和那位洪執符,也不遑多讓了,隻不過我想知道,洪執符變心後,是打算自立門戶呢,還是投靠同為異己的衛將軍?”

  蕭淩妖說到這裏時,房茂陵已遠遠落在後方,再不願聽到兩人大逆不道的言談。

  “你錯了。”王承恩搖了搖頭,“咱和義父,以及司禮監上上下下所有人,從來都沒有生出過異心。”

  “什麽?”蕭淩妖有些聽不懂了。

  王承恩笑笑,便道:“司禮監效忠的,向來隻有聖上。”

  “從前是神宗聖上,如今是徽宗聖上,往後,也隻有流淌著崇氏血脈的聖上,才配得到司禮監的忠心,義父身為天下第一的武人,甘願屈居柳執法之下,聽命攝政王殿下,並非是自認攝政王殿下的手下,而是為了更好地向聖上效忠。”

  王承恩說著,不自覺挺起胸膛,神情自有一股油然而生的傲氣。

  “你應該清楚,一旦麵臨生死,明白大限將至,人往往會做出一些他人無法理解的瘋狂舉動,義父預知到攝政王殿下大廈將傾,生怕殿下無法看淡生死,不甘就此罷手,到時攪亂朝局,給當今聖上留下一個爛攤子,所以才會派咱出麵,來探探這邙山獵場的虛實。”

  “所以呢,你探到了什麽?”蕭淩妖問。

  王承恩難得露出凝重眼神,道:“咱探到的,和義父想的一樣,衛將軍魏遲,與義父同樣都是一心效忠聖上的肱骨之臣,否則當年也不會固守龍城,三日不給攝政王殿下放行。”

  “這些日子,魏遲將軍意識到一旦攝政王殿下撒手人寰,龍城必定會掀起不小的風雨,因此才頻繁調兵遣將,加固龍城城防,可惜這番未雨綢繆的舉動落在如今的攝政王殿下眼裏,便成了異己,所以催生出今日這場圍獵。”

  “柳執法以新任七殺為誘餌,廣邀龍城青年才俊前來狩獵,衛將軍一脈的子弟向來喜歡舞刀弄棒,立誌將來能和父輩一樣保家衛國,聽到可以誅殺七殺謀逆,還有進入攝政王馬車直接飛黃騰達的機會,自然經受不住這等誘惑,紛紛提著腦袋前來。”

  “柳執法明麵上將一切髒水潑給你,而暗地裏拿捏那些後輩的性命,掣肘其父輩,足以重創衛將軍一脈,到時衛將軍一脈不動自亂,怕是再難控製龍城局勢。”

  蕭淩妖思忖了下:“這麽說,攝政王和柳執法是奸,你洪靜忠和魏遲是忠?”

  “你不必挖坑給咱跳,攝政王殿下理政二十年,功勞自不用說,而那柳執法協助攝政王殿下六據西虞,製下壓製九幽和桫欏的國策,又興科舉大庇天下寒士,對大胤來說可稱無雙國士,兩人對大胤的忠心日月可鑒,咱說了,義父和魏遲將軍都隻想穩住朝局,若非萬不得已,不願和殿下撕破臉皮。”

  蕭淩妖哦了一聲:“你說的,我都已經明朗,那敢問小王公公找上我,所為何事?”

  “義父猜測圍獵有異,卻找不到證據,而咱親眼探查到圍獵真相,也帶不出去了,往南有崇軒圍殺,往北到了獵場邊界,那些效忠攝政王殿下的高手必然會對咱出手。”

  “到時,咱會成為另一個吳均,成為掣肘義父的棋子之一,而就算咱當眾揭露柳執法的陰謀,此地也無人相信,又或者,不敢有人相信。”

  說到此處,王承恩眼中閃過一絲走投無路的悲戚:“咱找上你,是自知無路可走,想讓你出去後,盡可能見到義父,將這番話告知義父,好讓他做好應對準備。”

  王承恩,竟存了求死之意?

  蕭淩妖詫異地挑了挑眉:“為何偏偏是我?”

  王承恩笑了笑,一臉堅定:“因為你敢。”

  “你不怕我活不下去?”

  蕭淩妖轉頭看看,雖說崇軒統領的大部隊已經追不上來了,可如果崇軒那樣的四品高手傾力趕路,沒準能在圍獵結束前追上自己。

  便見王承恩鄭重其事搖頭:“不,你能活,殺了我,你自然能活下去。”

  蕭淩妖心中一動,有些不敢相信。

  可轉念一想,就明白了王承恩的意思。

  自己若能殺死洪靜忠的義子、四品之境的高手王承恩,對身在此地的所有青年才俊而言無異於一種威懾,仗著這份威懾,自己不用動手,就可能輕易唬住那些人,在這場圍獵中活下去。

  而王承恩有心求死,以死換自己活下去,換自己去通知洪靜忠的機會。

  此事若成,死一個王承恩,換來幾乎是雙贏的結局,這筆劃算的買賣,由不得蕭淩妖不動心。

  蕭淩妖認認真真想了片刻,卻搖頭道:“我不能答應。”

  王承恩不可置信道:“為什麽?以你的性子,難道不該選擇這樣最利於自己的方法?”

  “你對我很了解?”

  “尚可,自你成為新任七殺後,大大小小的往事都經由繡衣呈上司禮監,咱為義父處理雜事,早在字裏行間見過你無數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