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0章壓製心魔
作者:俏仙筆      更新:2021-01-01 05:26      字數:3721
  蕭淩妖總覺得,井生生身在藥師穀十七年,時時壓製心魔,無論是她自己還是藥師穀,不可能對這種狀況毫無準備。

  這個問題,竟破天荒讓薛避晴急了,他怒衝衝甩袖道:“說什麽胡話,她怎麽可能敗在區區心魔~~”

  錚!

  一聲明顯是琴弦崩斷的聲音響徹雲霄。

  緊接著,薛避晴和巫風競來的方向,似乎有什麽恐怖突然升騰而起,眨眼間彌漫四野,此地感受到那份恐怖五人,無一不是渾身發寒,如墜冰窟。

  在那份不知名的恐怖渲染之下,仿佛整個天空都因此黑了幾分。

  蕭淩妖瞳孔猛縮,記起了那一日初見井生生時的畏懼,毫無疑問,方才必然是井生生在和心魔的拉鋸戰中輸了,被那強大又恐怖的心魔徹底占據了肉身。

  “完了~~”

  薛避晴喃喃一聲,霍然怒瞪蕭淩妖,“你這烏鴉嘴,都怪你!”

  蕭淩妖有些無辜,懊惱不該說這樣的樣,但也沒有將此事攬在自己身上的覺悟,隻眼巴巴追問道:“有後手嗎?”

  “有個屁!”

  薛避晴已失分寸,捏緊了拳頭,恨不得把蕭淩妖臉蛋砸開花,罵完後,他才恨恨道,“都跟我去寒潭!巫老張老,同我布毒斷後,拖延一下時間!”

  很明顯,他那句怒罵隻是有感而發,實際上藥師穀確實留有後手,而那後手,恰好是在寒潭、

  聽到三位醫師要布毒斷後,蕭淩妖和葉沉熟門熟路,一馬當先衝在前頭,向寒潭方向疾馳。

  薛避晴衝蕭淩妖示威般揚了揚手,倒是沒給蕭淩妖下毒,而是指尖跳動,灑出肉眼可見的七彩粉末飄蕩在空氣中。

  絢麗無方,卻流露著致命的誘惑。

  奇妙的是,那些七彩粉末隨著薛避晴的身形而動,像是被禁錮在了他周身一方區域。

  不過布毒終究不可能什麽都不留下,薛避晴所過之處,那些七彩粉末漸漸減少,地麵便留下薄薄一層類似草木灰的東西,再也不複七彩絢麗。

  與此同時,巫風競和張老避開薛避晴留下痕跡,於飛奔途中各自施為,留下屬於他們自己的痕跡。

  與薛避晴一致的是,那些痕跡不止是劇毒非常,能給極境強者造成困惑,而且十分顯眼,像是給將至的人兒留下指引,讓對方循著痕跡追來。

  一行五人,離寒潭越來越近。不多時,背後傳賴一聲不似人聲的憤怒尖嘯,刺耳難明,聽者無不喉頭翻湧,幾欲嘔吐。

  張老臉色微白:“觸到我們留下的毒了,看來她是那種理智盡失的入魔者,否則不至於踏進這樣簡單的陷阱。”

  話雖如此,他卻絲毫沒有放鬆情緒,因為那尖嘯明明隻持續了一瞬間,便讓人聽出了由遠及近的意思,顯然,即使中了劇毒,井生生化作的魔頭仍在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前進。

  除此之外唯一的好消息,大概是自那一聲琴弦崩斷聲後,鬼琴曲天歌沒有任何動靜,也不知在井生生徹底入魔後究竟發生了什麽。

  此時,薛避晴巫風競張老三人已經停止布毒,巫風競帶著薛避晴和張老,葉沉帶著蕭淩妖,五人全力朝著寒潭飛奔。

  隻片刻後,蕭淩妖便看到了略感熟悉的景致,五人已近寒潭。

  而後方尖嘯連連,像是被陷阱困住的野獸正在發出淒嚎。

  每一聲尖嘯,都能惹得薛避晴微微蹙眉,似是在痛惜後方女子所受的苦難。

  蕭淩妖看在眼裏,心中暗暗歎息。

  薛避晴和井生生的關係,好像並不簡單,但若說複雜,也複雜不到哪裏去,自己都已隱隱猜到了些端倪~~

  這一想,不免心疼起薛避晴,也替井生生憂心起來。

  忽然,蕭淩妖心中一動,陡然失神道:“不對,不對~~”

  葉沉帶著他疾奔,聽得最清楚,納悶道:“怎麽突然自言自語的,又有哪裏不對?”

  “我已見過後邊那位井姐姐了,她說十多年前便已被心魔所困,可是她那時尚且年少,實力理應也不強,為何會滋生心魔?難道修道真有這麽可怕?”

  蕭淩妖並未確切說出十七年,因為那個年份是南詔國滅、七殺出世的時候,一旦提及十七年,容易讓人浮想聯翩,將井生生的身份往七殺身上靠。

  葉沉凝眉道:“佛門道門那些參禪悟道之人,隻有參透到高深處才會惹來心魔,你所說的實力隻是武力,和參禪悟道並無太大幹係,想必那位天賦異稟,年少時便修道有成,對道門至理理解頗深,繞不出來吧。”

  蕭淩妖哦了一聲,心想原來如此,還未細細咀嚼,便聽到薛避晴的聲音傳至——

  “葉姑娘不愧是名門之後,一語中的,她之所以會如此,皆因所修之道太過專擅,以至於入魔之後無路可走,無從脫身。”

  葉沉詫異地問道:“敢問,那位修的是什麽道?”

  “她~~”

  薛避晴眼神一恍惚,定了定神,才緩緩道,“她修的,是順心意。”

  見葉蕭淩妖和葉沉張老三人皆是若有所思,顯然對道門知之不詳,不太明白順心意一道的意思。

  薛避晴輕輕歎了口氣,解釋道:“你們隻需著眼字麵即可,若參那一道時心意不順,便不得寸進,以至於墜入和心魔永無止境的拉鋸之中。”

  “那~~她為何心意不順?”蕭淩妖忍不住問道。

  薛避晴聞聲,深深看了蕭淩妖一眼。

  有那麽一瞬間,蕭淩妖隻覺自己內心深處潛藏的念頭在這位年輕的藥師穀穀主眼中袒露無疑,不待遮掩,就聽薛避晴繼續道:“和你之前說的一樣,她年少便悟道有成,出山時躊躇滿誌,立誌傾盡一生所學,兼濟天下~~”

  薛避晴這些話有些樣板戲似的刻板,蕭淩妖聽了,心中一凜,頓時意識到薛避晴肯定早已知道井生生七殺的身份,但不知是他猜的,還是井生生親口說的。

  呼呼風聲中,薛避晴的聲音尚在繼續:“可你們應當知道十多年前的世道究竟有多亂,大胤為了征服南詔,強征數不清清壯,我藥師穀離南詔已遠,可附近的村莊依舊戶戶都得強征一名男丁,不從者舉家流放,以致各地勞力缺失,田野荒廢,百姓無米可炊。”

  “那時西虞雖未崛起,北幽卻開始趁虛而入,屢屢進犯,試圖吞我大胤國土,兵荒馬亂,她甫一出山,便看到流民遍野,餓殍滿地,心性已然亂了,好不容易忍下來,立誓傳道授業,解世間之苦,卻發現一生所學在亂世之中毫無用處,流民們需要的是近在眼前的糧,而非那些大道三千的高遠之誌。”

  “再後來,口中的大道不斷被那些流民曲解成妖言惑眾,她忍耐,受挫,又忍耐,一心想要廣傳道法,可惜曲高和寡,無人能夠理解,甚至有人貪戀她的美色,半夜強行入帳,欲行惡事,逼得她再也無法忍受,殺死惡人後心魔滋生,不得已隻能尋一處避世之地,苦苦壓製心魔之餘,反思自身道法之過~~”

  蕭淩妖喃喃接話道:“所以她在藥師穀避世~~唉,確實如你所說那些連肚子都填不滿的流民,哪有心思修什麽道,對牛彈琴罷了,她的路從一開始就走錯了。”

  蕭淩妖隻附和到這裏,便停下來了,將心中一些猜測靜靜藏了起來,比方說天下之大,有那麽多可以傳道的目標,井生生為什麽偏偏要選擇向流民傳道?

  難道秉承七殺之誌的她,隻是因為區區善心,就不小心沒堅守住道心,踩進了和心魔糾纏的深淵?

  蕭淩妖不願相信,黎沉秋口中人人皆可經天緯地的七殺會存在井生生這樣心思幼稚的人,但又細想當時井生生的年齡,比自己足足小了三歲,又一直身在拜月苦修,修道有成卻心思幼稚,輕易被挫折打擊到,似乎也說得過去。

  正思忖時,忽然前方一陣寒意撲麵而來。

  蕭淩妖冷不丁打了個哆嗦,一直被葉沉帶著的身體一鬆,輕飄飄落地。

  看見身前一汪幽冷潭水,蕭淩妖才意識到寒潭到了。

  聽薛避晴之前的意思,寒潭留有對付井生生的後手。

  蕭淩妖收起心思,抿住嘴,不再深究井生生的過去。

  顯然,薛避晴也沒有繼續說下去的意思,他看著葉沉道:“說來,興許是葉姑娘命不該絕,當初才挑了這麽一處好地方。”

  葉沉微詫:“怎麽說?”

  薛避晴道:“後邊追我們那位,為了應對有朝一日徹底成魔,在寒潭布置了許多,入我藥師穀的十九魔頭,人人都在這處寒潭閉過關,才得以借助她的布置壓製心魔。”

  說話時,他腳踩七星,在寒潭周圍不住遊走,似乎在尋找著某個合適站立的位置。

  “布置?”

  葉沉秀眉微蹙,疑惑地打量起四周。

  蕭淩妖和張老左右四顧,也以同樣的目光不住打量,試圖找出薛避晴所說的布置。

  此地,唯獨巫風競一心盯著薛避晴身影,若有所思想著什麽。

  少頃,葉沉:“恕我眼拙,看不出來有何布置~~”

  頓了頓,她又道,“不過我能隱隱覺得這裏不太對勁,本以為是居住那位居住在寒潭邊,留下的痕跡令我在意,才出現一些細微錯覺,聽薛穀主這般說,想來就是所謂的布置了。”話音剛落,後方又是一聲淒厲尖嘯,徹底入魔後的井生生已追至極近處。

  薛避晴眼角一顫,麵上浮起肉眼可見的心疼,可隨即,那心疼便被眼裏的堅決衝散。

  他揚起手,黑壓壓的冥蛇蟲自袖中蜂擁而出,飛向那尖嘯傳來的地方。

  “希望能再阻一會兒吧,還不到時候~~”

  說完,他腳下步子走的更急了。

  這回,與其說像是在尋找合適的立身位置,不如說像在踩出什麽奇特的紋路。

  他又道:“葉姑娘身為純粹的武人,看不出來實屬正常,那些修行有成道門之士可望氣尋龍,能者可與草木溝通,瞳中可藏萬物,在我等凡人聽來,當真玄之又玄,妙不可言。”

  葉沉微微頷首,垂眉思忖。

  那張老眼中卻是愈發疑惑,忍不住出聲道:“我之前遠遠觀那女子魔首,確實如你們所說的那般年紀,十多年前必然尚且年少,但那時便能修道有成,以致成就如今這樣能夠統領鬼琴血屠的大魔,實在聞所未聞,如此之人,理應不會籍籍無名,鬥膽問一句,她出自何門何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