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

  毛都沒見著一根，更別說李知言一個大活人，好像自己白擔心了？

  林落微道：“我特意給他送了點小東西，想必他和方寒如今疑神疑鬼，都在猜是誰送的，無暇顧及你我吧。”

  “什麽東西？”

  “就是這~~”

  林落微白皙手掌輕拂，便有一片枯葉如時間倒流般從地上飄起，停在她的手心。

  蕭淩妖納悶道：“葉子？”

  林落微頷首，手掌垂下，任由那片葉子詭異地停在半空。

  她道，“你既然見過葉前輩的一手仙人收刀，自然應該懂我這片葉子有何意義。”

  蕭淩妖一臉的不可思議，直勾勾盯著那片枯葉，下巴都快驚掉了——

  “真，真境之上，煉真化至？！”

  真境之上，便是煉真化至。

  若是簡單些，可以稱為至境。

  當初葉烽怕蕭淩妖好高騖遠，所以並未就真境多作解釋，但蕭淩妖心中橫著長沙城那一手仙人收刀，來衡山半月，早逮著坤靈問過真境之上的境界。

  那等一力敵國，當今天下不過五指之數的鳳毛麟角的境界，坤靈哪怕身在衡山這等名門大派，也依舊知之不詳，但至少，他說出過一些有用的東西。

  比如煉真化至，至境的稱呼，又比如至境之下的所有人，都是人禦劍，劍不離手，一旦到了至境，便能心禦劍，駕馭飛劍傷人，形同九天之上的仙人。

  可是，當蕭淩妖說出煉真化至時，林落微螓首輕搖：“我仍是極境。”

  “大師姐，我不瞎啊~~”

  蕭淩妖指了指那片枯葉，也不知為何，居然生出直視林落微的自慚形穢。

  哪怕林落微禦的不是劍，隻是一片枯葉，那也是實打實的虛空禦物，至境修為，再反觀自己，區區九品，真的區區九品~~

  卻聽林落微道：“一些小把戲罷了，就是用來嚇唬嚇唬你這樣不懂事的人，真和高手過招，沒多大用處。”

  “真的？”蕭淩妖將信將疑。

  林落微道：“糊弄你，我有什麽好處嗎？”

  說完，她長袖一掃，拂走那片枯葉。

  “也對~~”

  蕭淩妖已信了十分。

  難怪，林落微信誓旦旦說李知言不會追出來，想來李知言和自己一樣，見了這等虛空禦物的仙人手段，給嚇破膽了吧~~

  蕭淩妖猶豫了下，問道：“這小把戲，我能學嗎？”

  林落微沒好氣道：“尚未學會走路，就已經想著一飛衝天了？此技關乎衡山氣數，唯我一人能用，要是教給其他人，哪怕是坤靈師兄，飛流師弟，師尊都得同我決裂~~”

  蕭淩妖不由咂舌，林落微隨口說的一個小把戲而已，竟這般重要？

  坤靈暫且不論，但是~~季飛流？

  那可是季長垣的親兒子啊，教給季飛流也要決裂？

  無法想象~~

  “那你以琴音控劍，助我擊敗方寒，也和小把戲有關？”

  “嗯。”

  得到意料中的答案，蕭淩妖識趣地閉上嘴巴。

  林落微三緘其口，始終沒提及所謂小把戲的真正內容，自己若是再刨根究底，未免太不解風情了。

  月色淒然，兩人沉默著並行。

  片刻後，林落微忽然開口道：“今夜之事，不準與外人說。”

  她的聲音，恢複了一如既往的清冷。

  蕭淩妖撓了撓頭：“二師兄也算外人？”

  “自然是。”

  蕭淩妖便哦了一聲：“你說的什麽事，我都忘了~~”

  “小滑頭。”

  林落微眼神古井無波，語氣也是淡淡，卻別有一番風韻。

  蕭淩妖看在眼裏，窘在心裏。

  老實說，就算林落微不特意叮囑，今夜發生的一切，自己也不會說出去。

  倒不是因為不想說，而是，說出去誰信啊？

  說大師姐去煙雨樓吃吃喝喝，一頓吃掉十幾盤菜？還是說大師姐給自己撫了一曲瀟湘水雲，繞梁三日？

  又或者，大師姐端莊大氣的外表下，藏著伶牙俐齒、惹事生非的一麵？

  那~~

  自己一旦說出這些話，大概離死也不遠了。

  用石廩峰弟子的話來說，大師姐是誰？那可是神仙！

  神仙當然是生長在雲端的，哪會有什麽貪嘴的欲望，又哪會惹是生非，跟區區一個方寒打嘴仗？

  而且，撫琴給你聽？

  做夢吧你！

  “還有~~”

  林落微又出聲道，“今夜你顯露上三品的實力，打算怎麽圓？”

  蕭淩妖頓感頭大：“呃~~見招拆招吧。”

  直白些說，完全沒想好怎麽圓。

  林落微低頭看了眼蕭淩妖挎著的兩柄長劍：“你拿走了方寒的劍，他說遲早會來找你取的，到時候，怕又會有一次交手。”

  蕭淩妖道：“敗軍之將，能保住性命已是萬幸，他不敢來取的，撂些場麵話挽回顏麵，我也會~~”

  “你丫~~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有朝一日李知言幡然醒悟，察覺到我在嚇唬他，那方寒來找你，也不會太遠。”

  蕭淩妖心中一動，察覺到林落微別有深意，便問：“大師姐有何妙招，但說無妨？”

  說時，下意識摩挲著那柄劍，頗有些愛不釋手。

  劍鞘便是上好的蟒皮，足見其貴重，劍鋒又寒光凜凜，削鐵如泥，比衡山製式的佩劍還要好上一截。

  方才兩人一番交手，自己買來的那柄劍傷痕累累，多出密密麻麻的豁口，形同鋸齒，顯然已是毀了。

  反觀方寒的劍，毫無損傷，連一絲劃痕都見不著。

  說實在的，自己那柄破劍能在方寒劍下支撐，還全靠林落微控劍之術高超，沒有硬碰硬交擊，否則就不單單是鋸齒般的細密豁口了~~

  林落微哪能瞧不出蕭淩妖的此時所想，她輕吸一口氣，似是做出了什麽決定——

  “我問你，你想成為真正的上三品高手嗎？”

  蕭淩妖眉峰一挑，斬釘截鐵道：“想！”

  “我聽師兄說，你自述杜三之血並無功用，入不了夢，拜月教那些絕跡於世的武學秘籍與你暫且無緣，你如今能做的，隻有本本分分習練衡山武學，但你已錯失最佳的習武年齡，資質也平平無奇，要想快速提升實力，難上加難，說句不好聽的，礙於你的脆弱體質，兩年之內，你最多隻能攀至八品。”

  說著，林落微淡淡看著蕭淩妖，似在靜候反駁。

  蕭淩妖隻點了點頭，示意林落微繼續。

  林落微便道：“我有一道機緣，能助你縮短冗長的鍛身時間，追上與你同齡者的腳步。”

  縮短鍛身時間？

  意識到林落微沒有說謊，蕭淩妖欣喜若狂。

  自己當前最大的問題，就是十歲左右開始長身體的時候，沒有像衡山弟子那般有藥浴滋養身體，如今自己身體已經長好，再用藥浴滋養，效率遠比十歲出頭的*童慢得多。

  而衡山上，即便從小就用藥浴滋養，也有九成半的人進度緩慢，沒能在二十歲前及時鍛造出一具堅韌體魄。

  沒有堅韌體魄，便無法壯大體內氣機，登臨中三品養氣。

  壯大不了氣機，便無法使出消耗內氣極大的蘊意招式，成為上三品高手。

  鍛身，是武道的第一步，是最最重要的基礎。

  蕭淩妖清楚地知道，林落微說兩年，已經相當照顧自己的顏麵了，畢竟，坤靈前兩天曾直言不諱，說過自己五年時間也隻能停在八品的話~~想到此節，蕭淩妖便急不可耐抱拳：“請大師姐指點！”

  林落微頷首道：“你方才見識過我的小把戲，我這有一道與小把戲有關的機緣，雖說隻是它泄露出去的一星半點，卻也能讓你受益匪淺，原本我看師兄心障鬆動，想將這機緣贈予他，可是於他而言，這機緣對自身修為雖有精益，但著實有限，無法助他突破武道壁壘，所以師兄拒絕了。”

  蕭淩妖聽著，隻覺這些話有點刺耳，本以為是天上掉下的餡餅，敢情前一個被餡餅砸到的坤靈不需要，才輪到自己？

  這等機緣~~

  當然要啊，不要是傻子！

  蕭淩妖如今隻想拚盡一切提升實力，盡快跟繡衣算賬，一星半點的助力都不願輕易放過。

  想了想，他卻猶豫道：“為何是我？”

  衡山弟子足有六百之多，坤靈不要的機緣，再怎麽排也不應輪到自己這個外人。

  隻聽林落微淡淡道：“隻能是你。”

  蕭淩妖看著林落微那雙清淨眼眸，歎了一聲：“大師姐若是想以此化解我和尊師的齟齬，無需做到這地步，隻要大師姐一句話，我從此不再踏入衡山半步。”

  林落微清眸微閃，意味深長道：“原來你還在顧慮此事~~”

  她搖了搖頭，“你想錯了，沒有你，也輪不到其他人，即便三師弟想納下這份機緣，也得先磨礪一年半載，那時，這份機緣早已消散。”

  三師弟？

  在自己從未見過那位掌門三弟子，陸青山？

  聽呂秋說，陸青山四品實力，想必無論哪方麵都強過自己，他都輪不到，怎麽就能輪到自己？

  蕭淩妖仍舊不太相信，固執地又問：“為何是我？”

  林落微眼神無奈：“你曾在襄陽助葉前輩請刀，承過葉前輩縱橫四十年的殺氣，便意味著，你忍耐疼痛的能力異於常人，這份機緣雖好，代價卻是如萬蟻噬身般的痛楚，偌大一座衡山，可能也就隻有你能經受住。”

  這幾日蕭淩妖和坤靈朝夕相處，同坤靈說過不少事，因此蕭淩妖幫葉烽請刀一事，林落微也從坤靈口中聽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