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子虛走上前去，正想叩響門環，忽然被蕭淩妖一把拉住，他轉過頭去，不明所以地望向蕭淩妖，卻見蕭淩妖哭笑不得道：“師兄你還真是老樣子，一點沒變，你這麽去敲門，不把人給嚇跑了啊？依我看啊，咱們還是翻牆進去吧。”

  段流水在一旁小雞啄米似的點頭，表示自己英雄所見略同。

  玉子虛為難地看了一眼白牆，隨後做了一番心理建設，才堪堪點頭。

  ~~

  “咳咳咳，真沒想到~~”屋子裏不斷傳來咳嗽的聲音，隨後有瓦片掉落的聲音響起，屋中的主人慢悠悠地走出來，看了眼好像什麽都沒發生的院子，呆立了會兒，道：“有客從遠方來，何故遮掩不見於人前？”

  蕭淩妖的身影這才從旁邊的花叢中出來，他背著手，道：“這不是怕驚擾了老先生嗎？”

  簷下站著的老人看起來已經是風燭殘年，聞言，他笑了笑，而後又是一陣咳嗽，待咳嗽聲漸漸落下，他才搖頭：“某已經是半截身子快要入土的人了，說什麽驚擾不驚擾的，既是客人，不妨來屋中一坐？閣下應當還有兩位朋友吧？一起？”

  蕭淩妖歎了口氣：“老先生好眼力。師兄，老段，不用躲了，不來吧。老先生誠心相邀，我們也應該坦蕩才是。”

  他話音剛落，玉子虛和段流水便也從花叢中出來，站在他身後。

  倏然，須臾一瞬間，小院中忽然陰雲密布，一霎又雨過天晴。

  玉子虛看著各自站在原地沒有動作的蕭淩妖和老人家，眸中掠過一絲震驚。

  段流水的表現則更為直觀——他張大了嘴，終於明白了什麽叫做高手間的對決。

  他雖然修為不高，但是好歹也不笨，不會簡單地將剛剛的變故歸結於天氣原因——確切來說，任何一個，哪怕是剛入門的修士也不會犯這樣的錯誤。

  “已經是強弩之末，老先生何必還要逞一時之快？”

  那老人如同鬼魅一般來到蕭淩妖麵前，一雙幹枯如同樹皮的手眼看就要掐上蕭淩妖的手，玉子虛抬手，長劍出鞘一寸，蕭淩妖抬手製止他接下來的動作，不躲不避地迎上去。

  他輕笑：“看來陣法被破對你也不是沒有影響，都已經到這個地步了，你居然還是不肯輕言放棄嗎？”

  那老者聽見他的話，卻不想應答，一隻手如同鷹爪般來到蕭淩妖麵前，可是蕭淩妖還沒有動，他那隻手居然就已經迎著他身前的風化為了齏粉。

  老者迅速將手抽回來，震驚地看著蕭淩妖很快眸中又掠過一絲了然：“淩家後人麽？怪不得，怪不得我兒會把命丟在你手裏！但是盡管如此，老夫也不會退讓一射之地！”說著，他將腰間的劍拔出來，可是這劍和他的右手一樣，還未靠近蕭淩妖身側，便已經節節敗退。

  蕭淩妖雙手環胸：“把命丟在我手裏？賀家的？”

  他幾乎是一瞬間便想起來數日之前那個年輕的異修。

  “原來是尋仇來了。”

  他點了點頭，自顧自說道，“你們這些異修，原來和凡人也沒有區別嘛，兒子打不過，老子就上場，原是一樣的人，你們又憑什麽如同踐踏螻蟻一般腳踏普通凡人和修士的性命？”

  “我等行大道之人，區區豎子安敢置喙！”老者雙眼中放射出淩厲的光芒，卻顧及著蕭淩妖身上的虛無之力不敢上前，隻能站在他身前與他對罵。

  蕭淩妖卻全然不將他的話聽在耳裏，甚至還摳了摳耳朵，以一副極其輕蔑的態度說了兩個字：“聒噪。”

  “你！”

  老者憤怒地看著他，“看來不給你一點顏色瞧瞧，你是不知道老夫的厲害！”

  說著，他從袖中掏出三五個泛著金屬光芒的人偶，而後又以指尖血滴在人偶眉心上，很快人偶便變得和真人一般大小，開始向蕭淩妖等人發動攻擊，這些人偶使用的招式五花八門，看起來十分難纏。

  而讓蕭淩妖沒想到的是，就連他的虛無之力竟然對這些人偶也毫無招架之力，甚至不能傷它們一分一毫！

  他皺了皺眉頭，眸中精光大盛，他知道，今天這個異修他絕對留他不得了。

  對待敵人不能心慈手軟，掌握了你弱點的敵人尤甚。

  他轉頭看了眼玉子虛，道：“師兄，這些人偶就拜托你了！”見玉子虛點頭，他方轉頭直奔那老者而去，同時擎蒼從他背上騰空而出，蕭淩妖沒有再耍什麽花裏胡哨的招式，此刻，他的眼中隻有那老者一個人。

  成王敗寇。

  這個詞無論在什麽時候都是適用於敵我雙方的。

  他心中默念，一刀向那老者劈下去！

  老者狼狽躲開，他是真沒想到，蕭淩妖居然敢！他居然敢對他動手！他看著蕭淩妖，緩緩道：“難道你就不想知道，我這人偶究竟是怎麽煉製的，居然不畏懼你的虛無之力？”

  蕭淩妖彎唇：“帶著你的秘密到九泉之下再和人說道吧。”

  “縱然是與名門正派格格不入的異修如老夫我，也是素聞帝族淩家待人純厚，卻沒想到生出來你這麽一個後輩，墮了淩家家風，想必你那父母在九泉之下知道了，也是會為你感到羞愧的吧？說起來，老夫觀你為人處事也不像是那些狗*養的正道之人，不如早早棄暗投明，跟老夫去我屍心教中，有老夫為你引薦，到時候想必教主也會對你喜愛有加，屆時說不定還能封你個護法做做，如何？”

  那老者見蕭淩妖提刀而來，幹脆盤腿坐在地上，慈眉善目地仿佛與先前不是一個人一般說道，試圖說服蕭淩妖叛了伏迦學院正道名門，皈依他們異修中的大教——屍心教。

  蕭淩妖看著他：“無論是正道魔道，都與你沒什麽幹係。老先生不必在這裏白費口舌了，我有我的路要走，你也有你的歸宿，是生是死，我們就在今天做個了結，這樣對你我都好。”

  老者看著他：“你不覺得這樣也太欺負我這個老人家了嗎？我可是個七老八十的老先生，你自己方才也是這麽叫我的，現在轉眼間就要對我這麽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老人家痛下殺手，難不成那些狗*養的正派中人這麽久了都沒有教會你什麽叫做尊老愛幼嗎？”

  “這個就不用老先生費心了，教自然是教過的，隻是我想這大概也用不到你身上，畢竟用手無縛雞之力這六個字來形容你，未免有些太低估你了，我還從來沒有見過什麽手無縛雞之力的老人家眨眼間就將靈偶丟出來禍害人的，想必你口中的屍心教也和你沒什麽關係吧？我觀老先生行事，倒是像屍偶教中人，就是不知道老先生這一番禍水東引的話被屍偶教知道了，屍偶教會不會與貴教為難呢？”

  “你~~咳咳咳，年輕的小娃娃，真是好陰毒的心思，不過你以為我會這麽簡單的上你的當？做夢吧！老夫風風雨雨幾十年都過來了，區區小二黃口胡言，也值得老夫當真不成？我勸你識相的話，自斷雙臂，你殺我愛子的事我也就不與你追究了，小娃娃還是趁早考慮清楚的好，畢竟我看你那同伴，像是頗有些撐不住了的樣子，你既然知道我那是靈偶，就應該知道除了我的話，別人說什麽它們也不會聽，如果我不開口，你那兩個同伴，恐怕隻有等死的份了。”

  蕭淩妖抬眼，掀唇道：“是嗎？”

  說著，他的身影便如鬼魅般來到那老者身前，同時手中拿了一截繩子三兩下就將那老者捆了個嚴嚴實實，等到將繩結打好，他方才滿意地拍了拍手，開口道：“讓我猜猜，這麽久都不動手，想必是因為你自己也知道麵對我們你已經沒有一戰之力了吧，所以一直和我在這裏扯東扯西，是在拖延時間？這是喊了救兵，還是在想脫身的法子？”

  “至於你說我的同伴，我當然也是擔心他們的。倘若你真是拚死也要將我們三人的性命留在這裏，那麽當然我的所作所為完全是在做無用功，可是讓我猜猜，你真的會為你那兒子做到這一步嗎？畢竟兒子沒了可以再生一個，但是命可隻有一條。要是沒了就真的救不回來了。當然我說這話也沒有別的意思，就是聽說一個人身上的肉，用一把刀割成薄薄的一片，可以割下三萬六千片，怎麽樣，咱們試試？”

  “我相信割三萬六千片肉的時間，我師兄他們還是扛得住的，咱們來打個賭怎麽樣，就賭，割到第幾片的時候你會開口讓那些靈偶停下來，嗯？”

  隨著蕭淩妖話音落下，那老者額頭上的冷汗也一滴一滴地滑落到衣襟裏，整個人瑟瑟發抖，看起來十分可憐。

  然而蕭淩妖，縱然是天生悲憫之心，也不會對一個喪盡天良的異修生起同情，是以他隻是從懷裏掏出了一把小刀，默默地在老者身上比劃，似乎在想要是真割三萬六千刀的話，應該從哪裏下手會比較好。

  “奧摩耶哆柯西喏嗬~~”老者終於抵擋不住蕭淩妖帶來的壓力，緊閉著眼睛吐出一串密語，很快，玉子虛段流水就發現自己正在費力抵抗著的靈偶停下了動作。

  蕭淩妖滿意地收回刀：“看來老先生還是很識相的嘛。”

  賀經晨跌坐在地上，別過頭去，一副一句話都不想和蕭淩妖多說的樣子。

  蕭淩妖笑了笑，也不在意他的做派。

  他揮了揮衣袖，黑色靈氣從他袖中傾巢而出，頃刻間，賀經晨就發現自己身上有些不對勁，往下看時，下半身已經隻剩下森森白骨，他終於慌張起來，想到淩家虛無之力的傳說，頓時麵如菜色，可是眼見著蕭淩妖稚嫩的臉龐，他又一句服軟的話都說不出來，隻能瞪大了眼睛望著他：“豎子收手！”

  蕭淩妖一臉惋惜地望著他：“換做是你，會讓掌握了你弱點的我完璧歸趙嗎？過了那麽大歲數還是學不會將心比心，老先生，這一遭也活該你栽在我手上了，說起來還不算冤，你就放心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