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焰張開嘴打了個小小的哈欠，嘰裏咕嚕的說了一堆話，大意是：“我沒有緊張，我隻是在觀察這和我以前逛過的集市有什麽區別。”

  是的，現在他們已經出了山，來到了鎮子上麵，早晨接待過他們的早餐攤子也已經換了招牌，雖然不是同一位店老板，但是招徠客人的熱情卻是如出一轍，蕭淩妖摸了摸身上的銅板，在湯餅鋪子裏麵坐下，故技重施向店老板打聽出現在鎮子上的生人，著重點是橫行霸道，飛揚跋扈。

  聽了他的描述與形容，店老板很快想起相應的人來，和早上的老伯不同，他沒有說太多話，也沒有因為蕭淩妖說那些人是自己的朋友，而對蕭淩妖表現出來不同的態度，隻老老實實回答了蕭淩妖的問題，並且給出了最後見到那些人的時間與地點。

  蕭淩妖將湯餅打包，然後將身上的銅板放在桌上，無聲離開，去到店老板說的，最後見到那行人的地點。

  是一家酒館，不過~~風塵味極重。

  蕭淩妖也真沒想到這麽個小鎮子竟然還有花樓，可真真是應了那句老話，麻雀雖小，五髒俱全。

  隻是站在門口，看著頭戴紅花，恨不得將整個胸脯袒露出來，厚脂重粉的花娘，蕭淩妖開始懷疑那些人是真的饑不擇食還是沒有見過世麵，亦或者就是這麽口味獨特？

  總之他是狠不下這個心進去的。

  “哎喲這位公子好生俊俏，看著是個生麵孔，不然的話，姐姐怎麽從來沒有在做鎮上見到過你呢？就是不知道，公子那裏的功夫怎麽樣了？”

  她一靠近，蕭淩妖就聞到了她身上濃厚的脂粉味，被嗆得直咳嗽，他艱難地將一心想靠在他身上的半老徐娘推開，道：“這位嬸子你能不能先自己站好，我來這裏不是你想的那樣。”

  “哎呀我懂，你們這些小年輕十個有九個來了這裏都說自己不是想來尋歡作樂的，臉皮薄嘛，姐姐知道的，你放心，姐姐一定會好好疼你的。”

  “那真的不用。”

  蕭淩妖推拒。

  “我真的不是~~誒，我來這裏是想和你做一筆生意的。”

  眼見著那老鴇整個身子都要貼了上來，蕭淩妖更是慌張，連忙大喊。

  虧他空有一身修為在，但是在這個時候完全起不了作用，畢竟他總不可能對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大娘動手吧？可見就算是修為高深也不是萬能的。

  他在心裏歎了口氣，死死抱著柱子不肯撒手，以為聽見自己說的話那老鴇肯定不會再這麽輕浮了，可是等了半晌他都沒有聽到老鴇說話。忍不住轉頭看了看她，誰知甫一轉頭就看到她正要寬衣解帶，他連忙將頭轉回去。

  老鴇看見他的動作，莞爾一笑：“少年郎別害羞嘛，總歸要有這麽一回事的，至於你說談生意，哎呀我懂的，來這裏的人，有哪一個不是想來和姐姐我談生意的？”

  蕭淩妖抱著柱子不肯撒手：“隨你怎麽說吧，但是我和那些人不一樣的，我來就是想向你打聽幾個人。”

  聽見他這樣說，老鴇頓時不樂意了，她將衣襟攏起來，繞著柱子走到蕭淩妖麵前，輕佻地看著他：“我這裏是什麽地方公子你知道吧？既然是為了打聽人事，出門右轉，那裏有個算命的瞎子，今兒也算是我倒黴，白白讓你看了身子，不過看在公子還算俊俏的份上，也就算了。當然公子要是願意和姐姐我困一覺的話，姐姐倒貼錢也不是不可以~~”

  現在隻有一個詞可以形容蕭淩妖的內心感受，那就是欲哭無淚。

  蕭淩妖是真的沒想到自己不過才十六七歲竟然也要麵臨這樣的事情，這位大嬸也太饑不擇食了吧。

  似乎是看穿他的內心所想，老鴇笑了笑，食指輕抬起他的下巴：“我就喜歡小公子這種白白嫩嫩的小年輕。”

  蕭淩妖揮手打落她的手，轉過頭，整張臉快要埋進柱子裏，羞憤不已道：“我就問幾個人，價錢好說，這筆生意您做不做？”

  “價錢隨我開？”

  “隨您開。”

  聽見老鴇的聲音終於變得正經起來，蕭淩妖呼了口氣，但還是不好轉頭去看她。

  “一百兩。”

  “一百兩？”

  蕭淩妖皺了皺眉，一百兩是多少錢？

  那老鴇以為他嫌貴，拿喬道：“雖然我是很喜歡小公子不錯，但是咱們在商言商，有些東西卻是不能含糊的。”

  “我身上隻有靈石。”

  蕭淩妖打斷她的話。

  要是換在別的地方，怎麽說靈石也是比錢銀更吃得開的，可是這麽個小地方，有修煉資質的人早就走了，待在這裏的全是些普通人，對他們來說，靈石就和石頭一樣不值錢，還不如給他們一個銅板。

  蕭淩妖開始後悔下山之前沒有往荷包裏多裝點金銀。

  老鴇想了想道：“那不然，你給我三十塊靈石也是可以的。”

  蕭淩妖感激於她的大方通融，反正他現在身上有的是靈石，而且大不了要是把身上的靈石揮霍完了到時候再回去敲詐另外的隊伍，可是買消息的事卻是很可能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

  想到這裏，盡管知道虧大了，他也還是點了點頭。

  鴇娘笑了笑，身後的丫環適時地推了把椅子上前來伺候她坐下。她的頭往後仰著靠在椅背上，丫環不知從哪裏找了兩把羽扇一左一右站在她兩邊為她扇著風。

  “有什麽想問的就問吧。別的不說，就衝那三十塊靈石我也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聽她這麽說，蕭淩妖也仍然沒有放鬆警惕，他抱著柱子，看著鴇娘，道：“我之前與幾個朋友走散了，後來向湯餅攤子的老板打聽了一下最後簡單他們的時候是在大娘這花樓門口，這才冒昧來訪。還望大娘能夠將他們的去處告知於我。”

  他說完，作了一揖，十足的君子派頭。

  誰知那鴇娘卻是柳眉倒豎：“你來我這裏，既然是帶足了錢銀來打聽朋友的下落，就不算冒昧，依我看來，你叫我大娘才是真正的冒昧呢，我難道看起來這麽有這麽老嗎？”

  他來了，他來了，一個曠世千古的難題。

  這個問題蕭淩妖不可謂不熟悉，依稀記得在鎮妖獄的時候他飽受九尾狐姐姐摧殘就是因為他有一天不小心嘴欠多說了一句：“姐姐你都幾千歲的人了，還那麽在意保養做什麽。”

  天地良心，他甚至連一個“老”字都沒有說過，還是被胖揍了一頓。

  從那時起，他就知道，一個女人，但凡是一個女人，不管是年輕也好年老也罷，美也好醜也罷，是不可能講道理的。

  所以在聽見鴇娘這句話後，蕭淩妖猛地虎軀一震，違心道：“您很年輕，看起來就和十八歲的姑娘一樣年輕，是在下不會說話。”

  “這還差不多，雖然看得出來你和那些人不是朋友，但你好歹還算有誠意，我告訴你也無妨，他們來我這裏，倒不是為了別的，而是向我打聽一個人，名字好像叫做白月娘，據說是這間青樓幾十年前的鴇娘。”

  “但是這個我哪裏知道，這間青樓落到我手裏之前，起碼也是在五六個人手裏轉了的，我當然是告訴他們我不知道，然後他們雖然看起來很失望，但是也沒有多說什麽，就是有點沒禮貌，一句謝謝都沒有說就走了，看起來是去問別人了。”

  “白月娘？”

  “應該就是這個名字吧，我也記不清楚了，他們看起來凶神惡煞的，當時找上門來，我連害怕都來不及呢，哪裏還有心思去記他說了什麽話。”

  “您看見他們往哪裏走了嗎？”

  鴇娘回想了一下，往外麵指了指：“好像是去西村了。西村那邊，壞家夥多得很，他們估計是去那邊問了。”

  “從街尾出去往西走是嗎？”

  鴇娘點了點頭：“正是呢，誒——”眼看蕭淩妖打算要走，她伸出一隻腳橫在他麵前攔著，“話問完了，靈石還沒給呢。”

  蕭淩妖停下急匆匆的腳步，將靈石掏出來，放在她麵前的桌子上，又道了聲謝，這才被放行。

  “人走了？”

  蕭淩妖走後沒多久便出來五個看起來一般大的少年，看上去錦衣華服氣度非凡，隻見其中一個直接拿刀架在了那鴇娘的脖子上，冷聲問道。

  “走了走了，方才，我說的可都是幾位爺交代我的話，既然這事情已經辦好了，幾位爺可以將我這樓裏的姑娘都放了吧，我這還指望著她們吃飯呢~~”她越說越小聲，最後聲音隻如同蚊呐大小，叫人有些聽不真切。

  “放自然是會放的，但不是現在。你剛剛說的話可不全都是我教你的，我早就與你說過了吧，在我麵前，可少耍些小聰明，嗯？”

  執劍的那人將劍從她頸邊放了下來，轉而換成手攥緊鴇娘的下巴，“自作聰明的下場，你可曾想過？”

  “爺這話可就說笑了，奴家哪裏敢在爺麵前自作聰明，天地良心，剛剛我確確實實是按照您的吩咐說的，倘若有些出入，那也應該是我太過緊張，一時說錯了話，還望爺不要與奴家一般計較。”

  “算了吧，”與那劍客同行的人當中有人站出來勸他，“我們的目的是那個蕭淩妖，就不要在這裏橫生枝節了。”

  “好，既然師兄都這樣說了，那我就放過你。”

  那劍客不知道從哪裏掏出來一方手帕，仔仔細細將手上的脂粉擦幹淨之後丟在地上，再也沒有看那鴇娘一眼。

  失去了劍客的掌控，鴇娘跌坐在地上，望著一行人遠去的背影，心中驚懼不已。

  而這時候一眾姑娘也從後麵走出來，齊齊擁著她，聲淚俱下的問道：“嗎嗎你怎麽樣了？”

  鴇娘揮了揮手：“沒事。”

  ~~

  “那袁征一看就是個靠不住的，難不成我們真要信了他的話去對付那個蕭淩妖？剛剛咱們大家可都是有目共睹，捫心自問，難道他真值得我們這樣大費周章的去對付？不然一我看還是算了吧，我們來這裏不是為了尋找白月娘的下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