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吧。”

  蕭淩妖點了點頭，操起小藍龍往自己肩膀上放好，隨即慢悠悠地往回走。

  隻是有一點讓他感到有些憂心。

  那就是他到現在還沒有收到玉子虛他們的傳訊。他內心總有點隱隱的不安，但是很快他又暗暗勸慰自己，說不定是他想多了。

  而他沒有發現的是，在他離開之後沒有多久，灌木叢掩蓋著的地方探出五個人頭，為首的赫然是袁征。

  他攥緊了拳頭，咬牙切齒道：“沒想到原來是在這裏等著我們呢。”

  “是啊，我還以為他是個什麽正派人物，沒想到將將坑了我們一把這麽快又拋下同伴回來撿漏。”

  “更關鍵的是那條龍也真的是邪性，怎麽一對上我們的時候就猛烈地反抗，到了他手裏竟然就這麽乖？！”

  幾人蹲在袁征身邊附和道。

  他們之前本來都打算自認倒黴了，想了想蕭淩妖說的也對，這學院賽這麽危險，也是他們幸運才能遇上蕭淩妖他們這支隊伍，要是換成了別人，說不定現在不死也丟了半條命。可是沒想到就在他們在林子裏轉悠了半天沒有研究出來應該怎麽出去的時候，竟然又看到了從另一個方向折返回來的蕭淩妖。

  經過先前的事，他們對蕭淩妖有些害怕，所以也沒敢靠近，隻敢遠遠地跟在他後麵想要看看他究竟想做什麽，是以他們方才雖然什麽都沒有聽到，但是他們卻看見了事情的全部經過。

  袁征站起來，雙眼像淬了毒一般，陰狠地盯著蕭淩妖離開的方向。

  “隊長，怎麽樣，他現在落單了，我們要不要上去給他個教訓？”

  “而且這麽久了他都沒發現我們，說明他肯定沒有注意到四周的環境，要是我們現在衝上去，他十有八九反應不過來，到時候可就是人為魚肉我為刀俎了！”

  “不，”袁征看了他們一眼，搖了搖頭，“你們目光太短淺了。且不說他能不能反應地過來，方才我們在和藍靈龍對抗的時候，你們有看到他的出手嗎？他從一開始就打定好了主意要坑騙我們，那麽說明他之前出手肯定有藏拙。”

  “一個人強不可怕，可怕的是沒有人知道他有多強。而在真正的實力麵前，不存在僥幸。你們隻想過他到時候會反應過來，卻沒想過到時候要是他反應了過來我們會怎麽辦。”

  “真正厲害的不是十步殺一人，千裏不留行，而是借刀殺人於無形。你們之前都沒有聽到他們說的話嗎？在這裏，還有另外一支隊伍，我們現在就出發，一定要趕在他們前麵去把那支隊伍找到。”

  “然後呢？”

  袁青問。

  袁征看著他這個庶弟，從南盛來到這裏的一路上，他一直鮮少說話，大多數時候都是一個人默默走在後麵，有時候他們在山林裏麵停下來過夜的時候，他也從來不多說半個字，隻坐在角落，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什麽，他在隊伍裏就像個隱形人一樣。

  可是現在，他一臉好笑地看著他問然後呢。

  袁征皺了皺眉：“還有什麽然後，當然是找到那支隊伍，然後把蕭淩妖的存在告知給他們，說動他們當我們的打手去對付蕭淩妖的隊伍。”

  “就算是沒辦法把蕭淩妖他們淘汰掉，但是給他們找一下不痛快應該也還是可以的。”

  袁青站起來，將象征著這次學院賽參賽資格的身份玉牌丟在他麵前：“那個叫蕭淩妖的人說的沒錯，你總是這樣自作聰明地把別人當傻子玩，但是從現在開始，我不奉陪了，你愛找誰找誰，出了事千萬別連累到我頭上來。”

  “你什麽意思？”

  袁征皺眉道，“你是不是忘了你什麽身份？就憑你，也敢忤逆我？”

  “忤逆就忤逆，怎麽樣，還要挑日子嗎？而且我告訴你，我不光要忤逆你，我還要罵你！我真是受夠你整天自以為是的狗S樣子，你是不是覺得自己牛逼哄哄的，所有人都聽你的話，走在那裏比你修為高的沒你腦子好，比你腦子好的沒你修為高，比你腦子好又比你修為高的沒你家世好，實話告訴你吧，那不過是所有人看在你智障腦殘的份上讓著你罷了，你的存在有多惡心人也真是難為你竟然一點都不知道了，老子今天還就不樂意和你玩了，愛咋咋的吧，袁家我也不會回去了。”

  袁征因為家世的關係確實走在那裏都是讚譽一片，所有人都誇他天資聰穎，一表人才等等，在南盛學院的時候，也有不少貴族小姐在他身邊爭風吃醋，從來沒有人膽敢在他麵前這樣說，他被氣得指著袁青的手直發抖，但是偏偏一句反駁的話都說不出來。

  是的，他從來都明白自己不過是會投胎一點，所以才會比旁人多那麽多優待，當初他以吊車尾的名次進了南盛，就是他的娘親用三百塊靈石買了一個學子的名額，這件事他娘一直瞞著他，所以他也就一直當做不知道。

  學院裏的所有人奉承他他也知道是為什麽，不就是圖著他的母族在南疆的威名， 他從小到大都受人追捧，所以也就漸漸的忘記了，他從來就是個不學無術的紈絝子弟。

  他原本也可以什麽都不做，郭家和袁家這一輩加起來都隻有他這一個男丁，就算他一事無成，兩家也會好好供著他，但是他不甘心。

  不是不甘心輸給別人，而是不甘心輸給袁青。

  他永遠忘不了，在娘親生下他之後懷上的第三胎意外滑落的時候，他的父親看到袁青滿意的神情。

  記憶之中他從來沒有那樣看過他，每次問到他的功課，他永遠是皺著眉頭，永遠是滿臉不喜。再後來，他和袁青一道開了靈脈，所幸他也可以修煉。

  但是他沒有高興太久就發現自己連在修煉這件事上也比不過袁青。一直以來壓抑著的情緒終於在父親忘記他的生辰卻帶著袁青四處結識城中各路人士爆發了，那一天，他赤紅著雙眼，對娘親道，他一定要壓著袁青，這一輩子，讓他在他的陰影下不得翻身。

  而現在看著袁青這樣，他很清楚他的目的達成了。

  他終於逼走了袁青。

  可是他從來沒有想過，袁青竟然敢！

  “好，這是你說的！從今天起，我望城袁家，再無袁青，此後無論你是生老病死，都與我袁家再無幹係！”袁征看著他。

  另外三人眼見著兄弟反目，自然是連忙勸說，可惜這次袁青是鐵了心腸。

  以往他對袁征處處忍讓是因為他想好好地在袁家待下去，可是今天直到今天看到袁征的表現，他終於明白，隻要他一天還在袁家，一天頭頂有著袁征，他就永遠不可能安穩。

  依袁征自作聰明的性子，袁家遲早有一天會在他手上翻車。到時候，就連他也脫不了幹係。

  與其等待著那一天的到來，還不如他現在早早斷尾求生。

  聽見他的話，袁青翹唇道：“喜聞樂見。”

  看著另外三名隊友，他給出最後的忠告：“看在也算是一同出生入死的份上，我最後多嘴一句，你們要是再這樣盲目聽某些人的話，小心到時候怎麽死的都不知道。有些人，你們還得罪不起。”

  他說的不是蕭淩妖，而是玉子虛。

  他不確定對方還記不記得他，但是總之他是忘不了了。

  已經不記得是幾年前，那個時候他奉師命下山曆練，遇到的第一個人就是玉子虛。

  這麽多年過去，他竟然一點沒變，仍舊白衣飄飄，可隻有見過他另一麵的人，才會知道，他根本不是表現出來這樣純潔無瑕。

  他是染血的閻羅。

  雖然隻是驚鴻一瞥，但是他敢肯定他沒有看錯，他的確是當年那個以一己之力屠了全村的少年郎。

  當天他就快馬加鞭趕回了學院。

  因為他看見了他的眼睛。

  準確的說，是玉子虛看見了他的眼睛。他躲在一個角落，濃重的血腥味將他的鼻子熏得失去了嗅覺，他到現在還記得那種全身麻木的感覺，但是他一點也不敢動，他不知道為什麽當時玉子虛沒有殺他，但是他卻不敢久留，就怕玉子虛想起來這檔事反悔再殺回來。

  再後來，知道他的名字是在學院大比上。

  每年九月，五大學院的優秀學生都會在師長的帶領下聚在一起，在特定的地點參加學院大比，以此向適齡的修士證明，哪一所學院才是真正值得選擇的。

  然後他就看見那個人白衣飄飄，以一種不可抵擋之勢橫掃擂台，成為當之無愧的第一。

  再後來他聽說他敗了，至於究竟是誰贏了他他已經不在意了，重要的是他知道了他的名字，玉子虛。

  他原本以為這個名字會伴隨著當年的事情一起過去逐漸成為被沙礫掩埋的過往，可是他沒想到他們竟然還會再遇到。

  可他已經如此之強，竟然還要尊那個叫做蕭淩妖的人為隊長，他實在是不敢想象蕭淩妖會有多強。

  ~~

  蕭淩妖對在他身後發生的這一切都不知曉，他隻是帶著藍焰漫無目的的走著，一時還沒有想好究竟要去哪裏。

  過了一會兒，他想還是先去碰碰運氣，找到另外滯留在這裏的那支隊伍吧，如果能夠找到，到時候再通知玉子虛他們過來也是一樣的，找不到那就到時候看他們會不會用通訊靈符聯係自己，如果沒有的話那就先回村口等著。

  藍焰軟趴趴地盤在他肩膀上，一言不發的望著這外麵的世界，眼裏充滿了好奇，他已經太久太久沒有這樣光明正大的出現在外麵的世界裏了，說不上是多少年，總之他能夠想起的，永遠隻有那一方寒潭。

  至於從前的日子，於他而言，更是恍若隔世。

  蕭淩妖說是一邊趕路，一邊也有注意著他的精神，見他的眼睛四處環視，仿佛是在擔心哪裏會有暗箭飛來，於是不由得寬慰道：“你現在的身體形態很小，他在我肩膀上別人隻會以為你是我馴養的寵物，不會對你太過注意，你不用緊張。”